楚建豪眉宇间的怒气稍微消散了些,手撑在沙发靠背,声音还是严厉。
“珍恩读书的时候,那是品学兼优,再说,她性格足够泼辣,能管着谨言一点,要是娶个温温柔柔的媳妇儿,他不得上天吗?这儿子不管能行吗?”
吴美丽听不得老公说儿子的坏话,有点不乐意地嘟囔着。
“那也不能这样说,谨言才十八岁,又不是三十多了。你也会说,豪门千金哪个不刁蛮,不任性,那富家少爷,又有几个少年时期就生性的呢?不都是被宠坏了?等到二十多岁成年了,带到公司里去跟着前辈历练,自然就懂事了嘛……”
楚建豪特别不爱听老婆袒护儿子,举出了一贯以来的有力证据:“富家少爷不生性,你看看人家阿辰,读书的时候年年第一,还跳级,出来接手公司,那是打理得风生水起。阿辰跟谁接触最多?还不是那个小王八蛋?他怎么不学学他表哥的好?”
站在门口至今没有被舅舅和舅妈发现的洛亦辰:“……”
舅妈又不爱听了,“你儿子是王八蛋,你就是王八!你生不出亦辰那样优秀的儿子,你怪你自己基因不行,怪儿子干什么?”
舅舅:“你……”
舅妈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盘起腿,打开电视看起来,不再理会舅舅。
洛亦辰这才知道,原来外人面前舅妈给足老公面子,私下还是袒护儿子的,这样事情就好办些。
舅舅是雷声大雨点小,对舅妈顶多吼上两嗓子,实际还是很听舅妈的话。
楚建豪见老婆生气,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没意思,再说刚才发泄了一通,怒火也下去了。
于是悻悻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位,点了支烟。
这时,他才看到门口赫然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阿辰?”舅舅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舅舅,舅妈!”
洛亦辰礼貌地向两位长辈问候,迈开长腿走进来,将礼物放在茶几上。
吴美丽见他还是这般懂事周到,无论来多少次,每次都会捎些礼物,很多都是他夫妻俩喜欢的,这份孝心在晚辈里很是难得。
“你看,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下次不要带了!”舅妈乐呵呵地说。
还回头特意跟楚建豪说:“你看看阿辰,就是懂事!”
楚建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见老婆肯理他,那股子倔劲儿又上来,怼了一句:“阿辰肯定懂事,还不是你生不出这么懂事的儿子?”
“你怪我啊?你不说儿子那性子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吴美丽气得把肩膀上搭着的运动毛巾抽下来,狠狠甩了老公一下。
洛亦辰怕了舅舅和舅妈没完没了的争吵,连忙打圆场,“舅舅,舅妈,我今天休假,就是来看看,顺便想劝劝谨言,我这个表哥将他从小看到大,他平时都听我的话。这会儿我估计他也想通了,是不是?”
吴美丽听着这话,倒觉得舒心,老公在家已经吵了好多天了,还抽了儿子,她嘴上不说,心里老疼了。
一开始她是无条件站在老公这一边,帮着老公管教儿子,让他与珍恩订婚。
但是最近老公的行为太过分,她有些后悔,内心的天平逐渐偏向儿子这边。
她柔声对洛亦辰说:“亦辰,你可得好好劝劝你表弟,他就是年纪小,你看,才十八岁,让他结婚,他肯定不乐意啊。冲着这一点慢慢说,他会听的。”
舅舅没好气,吹胡子瞪眼:“听个屁!那小崽子死犟死犟的,谁劝都不会听!”
舅妈怼道:“犟?犟还不是像你,你跟我吼什么呀?”
“不是,我就是……哎……”舅舅被舅妈怼得无话可说。
洛亦辰是来化解矛盾的,可不是来挑起战争,眼看舅舅和舅妈也要建立敌对关系了。
他慌忙站起来,说道:“舅舅,舅妈,我先上去看谨言了,等下再跟你们汇报。”
说完,他加快脚步上楼,迅速撤离战场,免得引火烧身。
走到二楼的时候,还听见一楼客厅里回荡着争执的声音。
“就怪你!”
“你自己的问题,别往我身上推!”
“你不惯着他,他能这么不听话?”
“翻来覆去就那两句,有完没完?”
……
洛亦辰走到谨言的卧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谨言,是我,表哥。”
门开了。
是佣人开的门,楚谨言躺在床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那双清亮迷人的桃花眼,此时也失去了神采,死灰一般,静静地盯着天花板。
洛亦辰进门就打了个冷战,质问佣人:“冷气怎么开得这样低,不怕少爷生病吗?”
简直像太平间一样。
佣人适时递上一件外套,恭敬地说:“洛少爷,是少爷的意思。”
洛亦辰费解,他是想把自己冻死吗?
楚谨言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哥,你别管我,让我生病死掉算了。”
原来,他还真是打算把自己冻感冒发烧,然后拒绝治疗,以此来抵抗父亲的逼迫。
洛亦辰命令佣人:“去,把冷气调到26度,不许往下降,我的命令。”
“是。”佣人赶紧照做。
谁愿意在冰窖般的房间里待着呀?
洛亦辰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幼稚鬼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小傻瓜,普通的感冒发烧不会死人的,就算不打针吃药,一周左右也能自愈,不过是自己遭点罪,何苦呢?”
楚谨言被父亲关了好些天的紧闭,还挨了一顿毒打,委屈得不得了。
他本来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儿的那一种,见到表哥,格外亲切,侧过身子,巴巴地凑上来,抱着表哥的手臂,委屈得直撇嘴。
“表哥,呜……”
竟然哭了起来!
小魔头虽然平时总是少年人心性,不太懂事,有时候咋咋呼呼,有时候爱闯祸,但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
从小到大,洛亦辰帮他收拾过不少的烂摊子,却没怎么见他哭过。
一时也心疼不已,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乖,不哭,不怕的,表哥在。”
这话说出来,谨言的情绪是平定了一点,可洛亦辰自己都不太信呢!
表哥在有什么用啊?
舅舅顽固的观念就像大山一般,他这个表哥,无非也只能愚公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