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的时候，玉龙轩已经没多少人了。
我一进去，服务员就迎了上来，“程先生，这边请。”
跟着服务员到了拐角处的一间包厢，我稍微有点印象，以前也来过这里，推开门，金明已经在这里面了，他神情有些忧愁，看到我进来，嘴上扯出微笑。
“来的还挺准时，我以为还要再等个一会儿。”
“金总如此有诚意找我谈话，我怎么会让你等着呢。”我说着，顺势坐到了他对面。
金明笑笑，有些好笑，看向我，“怎么这次，不喊我金老哥了？是看我，现在老了，不行了吗？”
这话意有所指，我当然不可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而是嘿嘿一笑，“男人可不能说不行，金老哥。”
金明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眼里闪过一丝狠绝，片刻后又消失不见，如果不是因为我一直注视着他，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我暗暗地提高警觉。
“是啊，程老弟。”金明长出一口气，对之前的事避而不谈，指了指桌面上的菜单，“你看看你要吃点什么，今天你金老哥做主，请你吃好吃的。”
我拿起菜单，笑道：“那我今天可就不客气了！”
金明微笑颔首，可眼底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无机质的冰冷。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但我只装作没看见，翻动着菜单，仿佛在思考自己要吃什么好。
一时之间，包厢内只有我翻动菜单的声音，沙拉沙拉，像是带有奇特的韵律。
大约十分钟后，我点了几道家常菜，才把菜单递给金明，“金老哥，你也点一些菜，不然，我今天的便宜可就占大了！”
金明看着我递过去的菜单，没有动，皮笑肉不笑扯起嘴角，才接过菜单。
“程老弟，你有心了！”
我颇为谦虚道：“如果不是金老哥今天做东，我也没有机会向金老哥献殷勤，所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金老哥你自己啊！”
金明捏着菜单的手一紧，旋即又舒展开，看着我的眼里满是不解到：“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为什么不听劝呢？霍家，是真的保不得啊！”
终于到正题了！
我以为金明会忍到最后才发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想到他顺势而为，现在发难，我有些可惜，看样子这一桌菜到底是吃不到了。
我也跟着金明深深叹一口气，“金老哥，我喜欢楚婉竹！她是霍家的外孙女，算算，我也是霍家的半个女婿，我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金明将菜单放下，语气深沉，“程磊，有些话，我也是把你当做兄弟，才会和你说这些，但你，要是坚持己见，那到时候，要是出了事，惹了大人物生气，那也别怪我，这个做兄弟的不伸出援手了！”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
不过都是因为利益捆绑在一起，又何必说的这么好听？
更何况，我被兄弟已经坑的够惨了。
我看向金明，表情诚恳，“金老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无论如何，霍家我都得保住！要不然，我没脸和楚婉竹在一起！”
金明死死盯着我，没回话，空气中的气氛渐渐凝滞。
但我还是看和之前一样诚恳地看着他，再次重申，“金老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也有自己的坚持。”说完，我苦涩一笑，“你放心，以后大人物要是寻我晦气，我绝不埋怨你！”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我话里的意思，金明也一清二楚，他也没有再逼着我，要我松口，但是看我的眼神越发地不善，似乎下一刻，就要吃了我一样。
在我以为他快要爆发的时候，出乎意料，他大笑一声，拿起桌子上的另外一杯茶，轻啜一口，“程老弟，你这是什么话，我金明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你到时候只管来找我，我帮你求情！”
我装作感激不尽的模样，继续道：“那到时候，可就麻烦金老哥了。”
金明撩起眼皮看我一眼，“没事，反正，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我也习惯了！”
这话，是说我忘恩负义？
我在心里嗤笑一声。
之前的事，最多也是我们俩相互利用。
而且，如果不是他们拉我下水，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他们也应该早有准备。
“金老哥，那还真是麻烦你了！”我再次感激道：“那到时候，可希望金老哥伸出援手拉我一把！”
金明似乎没想到我脸皮这么厚，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好不容易平静下的脸，有一瞬的崩裂，许久才客气道，“好，我一定拉你一把！”
当然这话里面，有多少真实性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我也不指望他会拉我一把，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朋友。
目的已经达到，相当于和金明撕破半张脸，我也不想再待下去，装作有人打电话给我的模样，我接通电话。
“什么？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我挂断电话，看着金明满脸焦急，还未开口，便听金明道：“程老弟，有事就快去吧！别到时候，出了事，要赖在我头上。”
这话里带着极大的怨气，显然金明是真的生气了，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话而改变主意呢？
有时候，就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不是吗？
“恭敬不如从命，金老哥，我先走了！”我选择性地忽略金明那怨气十足的话，装作匆忙的模样出了包厢。
在离开的时候，我还听见包厢里传来一声恼怒的冷哼，随后是东西落到地面上那兵兵乓乓的声音。
我脚步未停，加速离开。
毕竟，我不是个傻子。
上次在泡温泉时，我折返回去，把金明说的那些话听的是一清二楚，又怎么会愚蠢地进入他的圈套？
走出玉龙轩，我心中轻松一片。
霍家，我一定会保住！
我坐上车，将手机放在副驾驶座，正想发动车子，却发现放在副驾驶座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赫然写着孔宣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