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宇文述的举动,杨英早有怀疑,一直派江环暗中盯着。
此时,见到杜如晦的密折,心中了然。便再次下密旨给江环、陈韬二人,同时也将自己所编写的密码嘱托给了几位内外侯官暗部成员。
另一边杜如晦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离开魏郡之后,便直接去了长孙氏。这是新晋德妃的娘家,倒是也很配合。
有了京兆杜氏、京兆韦氏、长孙氏和宇文氏的表率,其他门阀虽然还有抵触,却并不太过难办了。
他们之中,不乏暗中怀有怨恨之心者,不过都没有学杨玄感那样第一个出头,反而将这丝怨恨埋藏在内心深处。
大量的钱粮运往洛阳城,空空如也的国库,也再次充盈起来。与大隋内部暗潮汹涌不同的是,定襄郡此时的战争如火如荼。
定襄郡的守军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了,每次换岗下来休息三个时辰,就要再次登上城头。
城下的突厥军自始至终都没有加入战斗,他们偶尔出现在城下,也是负责督军的职责。攻城的都是刘武周带来的大隋军士。
定襄城的城墙下,已经被尸首和土石给填的差不多了。若是再有个三两日光景,突厥骑兵便可以踩踏着填上的土石直接冲上城头。
“志玄,今夜你就带人突围离开吧。”鱼俱罗此时双眼之中已经布满了血丝,半个月的时间,仿佛让他老了十岁。
“不,将军。咱们一起突围吧,这座城池已经保不住了,您何必要独自留在这里呢?”段志玄不解。
“哎,此地乃是孤城,若是想要丢弃的话,岁首之前咱们就可以退兵长城之内了。”鱼俱罗摇了摇头。
“老夫一生戎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上次兵败,陛下虽未责罚,可吾心中有愧啊。如今突厥兵又至,老夫纵然身死,也绝不再后退半步!
只是你还年轻,日后还有带兵的机会。此次吾为主将,陛下不会责罚于你。但愿你记得为老夫报仇,多杀突厥骑兵便是了。”
段志玄还要再劝,却被鱼俱罗直接拦住。他最后只得长叹一声,离开了城头,去组织夜间突围的队伍了。
城头上,鱼俱罗指挥若定。尽管一次次有刘武周部下士兵登上城头,还是险之又险的被他成功击退。
半个月的时间里,城中的两万士兵所余只剩下了一五千人左右。尤其是大部分人都已经劳累不堪,甚至带着伤势。
若不是因为生死危机逼着,一些人早就就地躺平了。段志玄开始在城中挑选夜间突围的士兵。
按照鱼俱罗的指示,都是挑选一些年轻的,体力好的。城中军马倒是没什么损失,足足凑齐了三千骑。
这三千人被段志玄安排着早早的退下休息,只等夜半之时,便出城准备突围。其余人则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谁都清楚,被选中突围的,都有生还下去的可能。而留在城中的,基本上已经等于判了死刑。
若不是因为鱼俱罗军令严苛,又亲自留下督战。这些士兵之中,必然会有人闹事,甚至导致哗变。
是夜,刘武周回到营帐之中,略显几分兴奋。因为就在今日下午,始毕可汗终于答应,突厥军明日要攻城了。
这半个月来,刘武周的损失不小。先前带来的五万大军,损伤了足足两万之众,好在利用土石将城下给填的可以让骑兵冲锋了。
不用去问,只凭猜测,他也能够知道城中的情况不妙。只要突厥骑兵冲上城头,定襄郡便唾手可得。
而后,按照计划便可以利用突厥骑兵出马邑郡,攻打雁门郡、楼烦郡,而后兵入太原。突厥之人不善治理和耕种,夺取的天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和衣而卧。许是这半个月过于劳累了,不大一会儿便去找周公聊天了。
营帐外面,巡逻把守的士兵,也逐渐懒散起来。人们心中藏着一丝怒火,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说好的一同举事,可突厥兵却不用攻城,在后面当大爷。这让他们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一丝伤害,对刘武周有所不满。
他们五万大军已经如此劳累了,守城的那点人马应该也如此吧?夜间还巡逻有什么意义吗?
难不成他们还敢出城劫营?至于援军那就更是笑话了。马邑郡有刘黑闼守着,隋军连消息都传递不出去。
至于涿郡方向,倒是可以过来人马。但路途遥远,还要翻山越岭的,想要探知到这里的情况,派出援军,简直是无稽之谈,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外围还有突厥骑兵的营帐,就算涿郡有援军,也是先闯突厥营帐,真不知道还巡逻守夜的干嘛?
这些兵士嘴里嘟嘟囔囔,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到了三更过后,他们便再也坚持不住,抱着兵器开始了瞌睡模式。
定襄郡的城门缓缓打开,三千骑兵在段志玄的带领下,悄悄出了城。鱼俱罗没有出城相送,而是站在城头给他望风。
若是段志玄能够冲出去,还则罢了。若是不能顺利突围,说不得他也只能带着其他人马做最后一搏了。
等出了城,段志玄一马当先,将手中兵器一摆。手下三千骑兵紧随其后,便杀向了刘武周的大营。
段志玄早就有所交待,沿途所过之处,不可恋战。三千骑兵紧催胯下战马,只在途中点燃火把丢向身旁的营帐。
杀人不是目的,制造混乱,创造出突围的机会才是最重要的。刘武周的部下还在沉睡,猛然被火光和马蹄声惊醒。
“不好,有人劫营!”刘武周虽然也已经睡下,可多年的习惯已经养成。他和衣侧卧,耳根出枕着的是钢刀刀鞘。
当三千骑兵距离近了,那马蹄落地的声音自然将其唤醒。他翻身而起,挑帘出了帐篷,早有亲兵将战马牵了过来。
“休要喧哗,不要乱!”刘武周登上战马,居高向四周查看。只见一股骑兵已经冲过了营帐大半正向外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