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樟在刺槐的陪同下,趁着夜色离开了管府,去了阿渡的住处养病。临走之前,孟小鱼让其他护卫都给他输了点内力。
孟小鱼带着剩下的四个护卫仍旧待在管府,照顾着悬勒和葛若兰。为了出行方便,她让护卫们将密道挖了另一个出口,将出口设在远离官兵的地方,同时又加挖了几条密道,通往不同的房间。
这样一来,她便可以将大家安置在不同的房间,而且无需从屋顶进出,只需从密道中走便可到达不同的地方。
官兵也偶尔有人进来,但他们其实也不能进入上了封条的各个房间,所以大多时候只是在外面转转。而躲在屋内的孟小鱼他们谁也不知道,官兵进来转只是为了确保他们安全。
因为葛若兰的情绪很不稳定,孟小鱼把她和玉竹安置在管府最中间的一个房间,那里离各个府门都比较远,就算她偶尔闹得动静大点,也不太会引起官兵注意。
葛若兰大多时候都像个被吓坏了的孩子,好长一段时间都躲在玉竹的怀中不敢让人看见,说话也总是紧张兮兮的,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地惊叫几声。这种时候只需要玉竹好言好语安慰她便能好些。
悬勒的身体渐渐痊愈,他便给葛若兰把了脉,为她开了几副安神药。葛若兰喝了药后,情绪果然稳定了不少。
为了给这么多人赚够口粮,孟小鱼没事的时候就在书房奋笔疾书,将书稿带给秋菊,让她拿去“静心书斋”换钱。
秋菊让阿渡带话给她,说“静心书斋”的赵掌柜非常开心书巫先生又回来了,而且还愿意帮衬他的生意。原来,她在都城写的书有一些已经传到了宇宁,赵掌柜也读了几本,非常惋惜以后他都无法再出书巫先生写的书。这次一看到她的书稿,赵掌柜兴奋异常,立刻便把价钱提高了三倍。
孟小鱼不知道都城的情况,也不知道上官凌云是以为她死了,还是仍在找她。但上官凌云是非常清楚书巫先生是谁的,为了掩人耳目,她让玉竹跟赵掌柜交涉,将她的笔名换成了“书虫”。
同时,她的身体日渐倦怠,她想大概是因为她从东宫游出来那次的风寒好得不够彻底,落下了病根,或者是因为她现在终日待在屋内不见阳光。为了让自己身体尽快恢复正常,她常常跟着护卫们学习如何调息内力,又跟着悬勒学习打坐。
在她的梦境中,有一种修炼方法叫做冥想。她想即使她的内功修得不怎么样,打坐也不像个真正的出家人,但她至少每日有那么一段时间可以让自己静下心来,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孟小鱼却不知道,她的体内有了褐樟输送的雄厚内力为基础,她如今修习内力便比他人容易多了。虽然修不成武功高手,但这内力修习却无形中救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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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来,悬勒的头上长出了不少头发,他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要回摩罗寺。孟小鱼也没再拦着,选了一个晚上让他趁着夜色走了。
悬勒走后不久,褐樟的病也好全了,他和刺槐搬回了管府。
孟小鱼见褐樟确实恢复了以前的精气神,便放下心来,开始想办法多挣钱,常常会让褐樟扮作富家少爷,她自己做他的小厮出去闲逛。
他们拜访了几家造纸坊、制墨坊和打铁铺子,让他们制作了蜡纸、油墨、铁板、铁笔、铁夹和刮刀。
拿到东西后,孟小鱼便试着自己用油墨刻字法将她要写的书刻在蜡纸上,再让护卫们帮忙印刷,然后成本成本地拿到“静心书斋”去卖,她和“静心书斋”八二分成。
书印刷得快,而且不会出现人工抄写后不可避免的笔误,书也都是她梦境中的大著作,所以总是卖得快,价格也极好。赵掌柜虽然只得了两成,但他只是借了个书斋卖书,别的什么也不用做,这两成其实比他卖其它书赚得快,故而他也非常开心,总是对秋菊赞不绝口。
为了让印刷速度更快一点,孟小鱼做了一个简易的油墨印刷机,无非就是将刻好了字的蜡纸固定在木架上,上方再弄一个刷油墨的纱框和滚筒。这样一来,印刷起来就变得非常轻松了。她担心官兵什么时候一时兴起又重搜管府,便让护卫挖了个地下印刷室,将油墨印刷机放在地下。
等这一切都打理得妥贴了,刻字便成了最慢的一个活。
待在管府里的这些人当中,除了孟小鱼自己,就只有褐樟和葛若兰识得些字。可褐樟做不来刻字这种细致活;而葛若兰的头脑总是时好时坏,根本不可能教她刻字。
因为管愈早将阿渡家周围的几户人家都买了下来。悬勒走后,被官兵搜捕的风险便少了许多。孟小鱼便让阿渡和秋菊在家招揽了两个书生,一笔一划将书稿刻到蜡纸上,秋菊再将蜡纸拿来管府印刷。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悄无声息地溜了过去。孟小鱼就靠着管愈定会回来的坚定信念和她写书、印书的技能,艰难地养活了她、葛若兰和护卫们。
秋意渐浓,宇宁的树木却鲜少枯败,仍旧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
一日,出去办事的褐樟忽然跑了回来,神采飞扬地对孟小鱼说道:“主子,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孟小鱼内心汹涌澎湃,脑袋却忽然一片空白。
她在管府待了八个月,等了八个月,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她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周围,又抬头看了看屋顶,未见管愈踪影。
“他在哪儿?”她急切地问道。
“小的听闻前日南川国忽然派出了十万军队攻打尚赫,宇宁关形同虚设,守关的将士们未做任何抵抗便放了南川军士入关。今日早上宇宁官府召集了宇宁的所有的官兵出城了,宇宁禁卫军的人也都被派出去。如今城内的百姓都在奔走相告,都说要打仗了。”
“是管愈,定是管愈。”孟小鱼兴奋地直摇褐樟的肩膀,“褐樟,你也觉得是他对不对?”
褐樟眼眶红红的,含泪使劲点头。
孟小鱼的泪水扑簌簌往下落,唇角却含着笑:“他去南川借兵了,好样的!此可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何况管愈本来就不是普通百姓,他本名叫上官逸明,是先皇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主子……”褐樟吐出两个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他一直以为他们如今的状况只是因为王爷被诬谋反,却从不知道自己公子还有这重身份,一时之间竟完全反应不过来。
“褐樟,”孟小鱼笑着抹了抹眼泪,“你想不到吧?你从小服侍的公子其实是个皇子。”
“主子……”褐樟又只吐了两个字,仍旧说不出话来。
“主子!”不等褐樟再说什么,阿檀木从屋顶跳下来。“不好了,有人来了。”
孟小鱼和褐樟都吓了一跳。
孟小鱼忙问:“谁?多少人?”
“小的不知,乌泱泱一大堆人,都带着武器,已从大门进来了。守门的官兵拦都没拦一下,小的猜定是官兵。”
孟小鱼赶紧吩咐:“通知所有人都进密道。最好都躲得离出口近点,万一有什么不对劲,赶快逃出去,此刻外面说不定比密道更安全。褐樟,你不用管我,去把郡主和玉竹带走。”
褐樟应声爬进了密道。
孟小鱼三五下清理了屋内的生活痕迹,也匆匆忙忙钻进了密道。
如果带兵从宇宁关打进来的真是管愈,那官兵再来搜查管府便很正常了。搜查还算是小事,一把火烧了管府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孟小鱼刚在密道里走了不到一炷香工夫,褐樟便护着葛若兰和玉竹从出口方向往里走。
“褐樟,走反了,往出口走。”孟小鱼轻声提醒。
“主子,不知为何,小的发现出口有人进来。我们赶紧去印刷室躲躲,先看看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