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阵!”
陶吉大喊一声。
连塔乡的另外七名戚家军,瞬间将两个阵型合成一个阵型,将金万钱和罗通锁死在阵眼之中。
站在远处的沈宽,一直关注着金万钱这边的情况。
这次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戚家军的百战老卒!
只见在陶吉的指挥下,连塔乡七个老军卒,三人手持戚家刀,四人手持长枪,将金、罗二人围住阵中。
他们单兵作战,绝对不是最强的。
也许翻天鹞子罗通一人,就能单挑他们两名老军卒。
但是他们的列阵组合,却是让罗通和金万钱无论想怎样强行突破,都铩羽而归。
他们七人之间配合默契,仿佛心有灵犀,一个站位游动,另一个站位便及时补上,他们七人就如如同一台机器,将金、罗二人围在阵中,周而复始地困斗着,一点一点地消耗着他们的体力!
翻天鹞子罗通一个不小心,后背露出一个破绽,被一名老卒抓住机会,噗嗤一声,长枪直入,贯穿前胸,身体一滞。
两名老卒趁机滚地,一左一右,使出两记地趟刀。
喀嚓!
罗通两只脚的脚踝,被锋利无比的戚家刀,齐齐斩断。
“啊!”
罗通惨叫一声,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倏地,阵眼中只剩金万钱一人!
七名老卒,又如永动机器一般团团围住金万钱游走着,围而不攻,伺机寻找破绽和机会。
金万钱被翻天鹞子罗通的死,骇得脸色惨白,早已不复刚才的嚣张。
他满脸渗着冷汗,突然,咣当一声,将手中佩刀扔在地上,大呼:“沈宽,老子是金县快班班头,你不能杀老子,你也没权利杀老子!”
投降了!
沈宽和老马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沈宽在院中振臂大呼:“匪首已死,金万钱已降,你们还要做困兽之斗吗?”
果然,这声大喊,让战斗迟缓了下来。
紧接着,麻杆、老泥鳅等人也纷纷大喊:
“震天响匪头已死,你等还不降?”
“金万钱已跪,你等还要为他卖命?”
“金家的护院,你们还要为金万钱白白送命吗?”
“马快的张斜眼,你他娘的,还认不清现在哪边水涨哪边船高吗?”
……
一声声劝降下,金万钱一方的人马渐渐偃息了下来,但这些人却还是没有放弃抵抗,手中刀枪剑戟还是紧紧握着,彷徨无助地看着沈宽。
沈宽见状,突然笑了笑,下令道:“从现在起,放下手中武器,主动离开这座乔家大宅者,我沈宽保证,统统无罪,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响起一顿叮叮当当,兵刃摔地的声音。
只见金万钱纠集的人马,像一窝蜂似的冲出二进院,逃出了乔家大宅。
收效甚佳!
郭雄从望楼匆匆下来,急问沈宽道:“兄弟,怎么放他们走了呀?”
沈宽解释道:“匪首已经伏诛,金万钱也已降,何不放这些小角色离去呢?无谓的困兽之斗,也许还要折损掉我们自己的兄弟!”
“此举甚善!”老马颇为欣慰地点头赞许道。
郭雄听罢,又扫了一眼院中,场面的确惨烈,地上躺了很多尸体,其中有好几具尸体是特么的人。而大多数兄弟都挂了彩,尤其是老泥鳅,左腿还被长枪刺中,瘫坐在地上。
刚才战斗中,表现颇为勇猛的谷僧,他的伤势更为严重,脸部被人劈了一刀,刀伤从右下颚一路到额头,右眼球都被划破了,满脸是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沈宽对郭雄说道:“大哥,就由你来负责收拢人手,清点一下咱们的伤亡。”
“好!”郭雄点点头。
沈宽走到一个人面前。
这人就是马快捕头刘元丰!
刘元丰衣胄破烂,浑身是血,不过并没有受太重的伤,都是些皮外伤而已。
他双手负立,站在院中,与陶吉等人围困住的金万钱,仅仅相距不到十步。
沈宽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向金万钱,而是走到刘元丰跟前,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要走?”刘元丰神情有点呆滞。
沈宽笑道:“马快的差事你肯定是保不住了,但你可以像你们于队正当年一样,隐姓埋名,务农耕地,了却残生!”
“又能走去哪里?”
刘元丰撇过头去,看了一眼弃刀投降的金万钱,又看了一眼陶吉等人。
面对这些昔日同袍,刘元丰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陶吉看了他一眼,也无话可说。
至于其他的戚家军,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刘元丰能感受到昔日兄弟对自己的厌恶和冷漠。
沈宽摇摇头,说道:“刘元丰,我知道你和金万钱不同,很多事情你是身不由己,你并非造孽作恶之人。你走吧,我说过,只要现在离开,统统既往不咎!”
“多谢沈总捕头高义!”
刘元丰拱拱手,对沈宽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刘某再三助纣为虐,险些害得沈捕头丢了性命,你却如此大人大量,还愿放我一条生路,想起之前种种行径,真让我刘元丰汗颜三生!”
“呵呵,刘元丰,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是不是现在想另投他主了?”
突然,被围困着的金万钱,对刘元丰冷嘲热讽起来:“要不是我金万钱,你早十几年前就死了!”
刘元丰眉头一皱,转过身去,看着金万钱,点头道:“大哥对元丰有救命之恩,更有知遇之恩,元丰没齿难忘!”
“没齿难忘?”
金万钱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若不是你找的这些该死的戚家残军,他们临阵反水,老子会有今天?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子对你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恩?”
刘元丰面色一滞:“我……”
砰的一声!
陶吉突然抬腿一脚踢在金万钱的腹部,将他踢翻在地。
陶吉大骂:“金万钱你这个老畜生,若不是你拿我等做要挟,于队正和其他三位哥哥会死?我们本可在连塔乡隐姓埋名,安生务农,渡过余生。偏偏是你这老畜生,几次胁迫我等为你卖命,我恨不得现在就千刀万剐了你!”
金万钱蜷缩得跟个虾米似的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骂:“刘元丰,你误了老子,你害了老子啊,我真是瞎了眼啊,为什么要信你呢?”
“金大…大哥……”
说到这,刘元丰说不下去了。
他突然脚尖一挑,将地上的一把佩刀挑在了手中,然后看向金万钱:“金万钱,我说过,此次事了,你我恩断义绝。你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承认,一辈子都认!今天,我便将命还给你!”
他这话一说完,沈宽心生不祥,面色大变。
只听刘元丰又对陶吉喊道:“陶吉大哥,还有众位兄弟,元丰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于队正,和其他三位兄长。”
说罢,手一扬,反握佩刀往脖子上一横,仰天长啸,大呼一声:“你们的债,今生我是还不了了,下辈子,我一定还!!”
“不可!”
“不能啊!”
“兄弟!”
“元丰!”
砰!
刘元丰引刀自尽,热乎乎的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洒了一地。
当场气绝,倒地身亡!
“元丰,元丰,我们不怪你了,也不恨你了!”
“兄弟啊,你糊涂啊!”
陶吉和几名老卒飞奔到刘元丰的尸体前,又哭又骂,一把年纪,涕泪横流,伤心至极。
噗通一下。
金万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被刘元丰的刚烈和决绝震撼到了!
他呆呆地看着十步之外刘元丰的尸首。
沈宽有些惋惜地看着倒地的刘元丰,叹息一声,然后信步走到金万钱跟前,说道:“金万钱,你逼死了这个世上,唯一还对你忠心耿耿的人!”
突然,金万钱浑身一颤,从恍惚中醒来,对着沈宽喊道:“沈宽,沈兄弟,沈捕头,放了我,我有银子,我有很多银子,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可以把万贯家财都给你!”
“想什么呢?你以为事到如今,你家里的银子,还能是你的吗?”
沈宽摇摇头,这货还没想明白呢。
“来人,将私通马匪,掠劫官税的金万钱拿下,押回县衙打入监牢,听候县令老爷发落!”
沈宽一声令下,金万钱注定将成为阶下之囚。
今晚之局,收官,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