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口先生？”
周扬一愣。
身旁的李秀宁眼中也闪出诧异。
作为知道土口先生真容的少数几人，看到眼前这番场景觉得异常滑稽，心中更是忍俊不禁。
“没错，看两位应该是从太原城里出来的吧？难不成还不知土口先生？”
“这个……知道是知道，可为什么是个老头？”
周扬少有的语塞。
自己明明正值当打之年，结果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老头？
“诶，小兄弟，不可无理。”
老叟颇为严肃。
“我们这村子里，都是从边关逃过来的难民，正是幸亏有土口先生，才得以在这儿安家，否则只怕早已饿死街头了。”
言语间，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恩人满是感激。
周扬心中暗自欣慰。
看来没日没夜的写字还是有所得，至少让这些难民能够自力更生，不用露宿街头。
“可是……这跟他是老头有什么关系？”
“土口先生在我们眼中犹如再生父母，奈何无人见过真容，只能以此形象表示我们的心意和尊重。”
老叟颇为遗憾地说道。
或许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平生能够见到恩公一面，便再无他愿。
李秀宁静静聆听，意味深长地看着不动声色的周扬。
坊间传闻终究不如这些难民说得情真意切。
真是没想到，平日玩世不恭，随心所欲的家伙却在这些百姓心中奉为神明，更雕刻木像纪念。
这种巨大的落差，给人十足的意外和钦佩，即便是李秀宁，不经意间也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所谓心怀赤子，不过如此。
蓦然间，她回想起先前被周扬戏弄，心底忽生一计。
“老伯，既然你们都未曾见过土口先生真容，哪有怎知他真有传闻中那么好？没准儿就是个大奸大恶之辈呢？”
李秀宁嘴角微扬，藏着几分狡黠。
周扬眉头轻挑。
呵？
这是拐着弯儿在骂我自己呢？
没曾想他未出声，老叟却情绪激动。
“看你也是大户人家出生，为何说话如此恶毒！”
李秀宁神色尴尬。
似乎也没有想到老叟反应如此之大。
“不是没有可能啊，或许正因为此，他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不管土口先生到底是谁，又名声如何，但他对于我们而言就是救命恩人，所以我们自会铭记在心，小姑娘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歹人，还是快些走吧，免得被村里其他人听到用唾沫淹死！”
老叟说着，气哼哼地朝村里走去。
李秀宁窘迫的俏脸发烫，一时间无言以对。
旁边看好戏的周扬乐得咧嘴调侃。
“背后说人闲话吧，遭殃了吧？这告诉我们什么，千万别当小人，否则丢脸的可是自己。”
李秀宁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牙痒痒。
明明就是土口先生本尊，却装得像没事儿人，还看自己笑话。
当真阴险！
甚至她还萌生出想当面揭穿这厮的想法，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李秀宁还记得当初李三透露时说过周扬之所以不愿暴露身份是为了避免给李家招来祸事。
虽不明白这祸事到底所指为何，但她相信周扬必定是出于好意，也就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
只是……
任凭周扬得意忘形，总让李秀宁心头火起。
“我不过是被老叟一人误会而已，总比某人被所有人误会成老者的好。”
嗯？
周扬心里咯噔一下。
“你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我想某些人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话音未落，李秀宁便纵马前行。
周扬眉头微皱。
心中若有所思。
这话听着别有深意啊？
难不成冷面老婆已经知道了土口先生的身份？
不可能吧！
他自认行事谨慎隐秘，唐公府上下没人察觉，李秀宁从哪里看出来的？
莫非……
又是李三那小子叛变？
可惜如今自己不在唐公府，没办法证实，想罢，周扬也策马跟了上去。
……
两天后。
洛阳。
李秀宁和周扬牵马入城，繁华热闹的景象立刻引入眼帘。
街边既有吆喝兜售的商贩，也有表演喷火吞剑的卖艺人。
来来往往，除了城中百姓，还有各地来此游玩旅人，甚至偶尔能看到关外商人马队。
碧瓦朱檐，鳞次栉比。
大隋原本定都长安，后天子杨广登基，迁都洛阳，这里便成为整个大隋最热闹与繁华的地方。
“啧啧，天子脚下，确实不一样啊！”
周扬连连咋舌。
穿越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繁华，确实震撼。
当然，最主要的是漂亮妹子多。
几乎隔一个路口便能看见两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对于周扬来说，便是最大的震撼。
两人在城中穿梭，三拐两拐，最后来到一处僻静街道，两侧皆是深宅大院，朱墙高立。
“这里是……？”
周扬眨巴着眼睛。
不应该先找个地方落脚吗？
来这里，莫非冷面老婆有什么非分只想？
“这里是李家在洛阳的产业。”
李秀宁解释道。
“自从父亲搬到太原后，就只有四弟和几名家仆住在这里了，每次来洛阳我们都会去看看他。”
“四弟？”
周扬眨巴着眼睛。
不愧是门阀大家，这房子到处都是。
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李秀宁点点头。
“他年龄还小，只有十岁，名唤元霸，不过我有言在先，你一会儿见到他最好老实点，别跟在唐公府一般随心所欲。”
嚯？！
好家伙，周扬还以为哪个孩子这么倒霉成了留守儿童，敢情是李家第一狠人呢！
难怪日后暴虐成性，敢情童年就不完整。
十足的问题儿童嘛！
说话间，两人便走到李府大门。
还未进去便听闻里面传出阵阵欢笑声。
“二哥，二哥！你快来看，这石凳现在我能一手举起一个了！”
嗯？
二哥？
周扬和李秀宁同时诧异。
李家二公子不是李世民么？
应该在太原啊，元霸这又是在叫谁？
“……你不是说，只有李元霸住这儿么？难不成老丈人在外面还有私生子？”
周扬若有所思，认真地说道。
“……”
李秀宁狠狠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