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连咯噔了几声,鸡皮疙瘩冒了一身。眼前的王猛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人头、蛇身、千手,背上竟然还长出一对翼龙一样的肉翅膀,“扑哧”一扇,四周阴风骤起,黄土落叶飞扬,尾部一用力,“嗖”地从地上盘了起来。一双梭子一样的黄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哦们,雷管粗的鼻孔“呵嗤呵嗤”地喷着粗气,马一样的长嘴半张着,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獠牙,锋利又丑陋。
“这是水赖头?!”阿梨下意识地抓住我的胳膊,脸色十分难看,定是想起自己变异时那段可怕的遭遇。
我想安慰她,却发现舌头直打颤,估计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了,只好将阿梨护在身后。
“这东西怎么对付?”六子急赤白脸地看着师姐,还当她是土夫子,老乔的同行。
师姐好气没力地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会兽语嘛,跟它聊聊呗!”说话间,“王猛”扭动着粗苯而又丑陋的尾巴向前进了几米,我们下意识地全都连连后退。
六子听了师姐的话,顿时鼓起劲儿来,把右手弯成一个弯儿,放在嘴唇上吹了个短哨。
就在这时,“王猛”身体一顿,缓缓把头扭向哨声的方向,待看到六子时,黄色的眸子突然向中间一挤,不知是何意。下一秒,喉咙里“呵嗤”喘了口气,甩开尾巴朝六子匍匐过去。
所有人都替六子捏了把汗,完全是出自本能地往后撤退,形成以六子为圆心,三米半径开外的一个弧扇形。还在圆心正中的六子眼见着“王猛”逼近,不但不退,反而又往前迂回着前进了一小步,与此同时,喉咙通过嘴唇上的食指,发出一种低沉、短促、连续的声调,弓背翘起的臀部像蛇一样来回摆动。
“他在干什么?我靠,不会是在求偶吧?”师弟小声嘀咕道。
一旁的阿琛解释说:“他是在模仿水赖头的发声。先用哨声吸引它的注意,引诱它做出呼应,然后根据这个声调模仿它们的语言,尝试沟通。”
师弟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六子造型奇特的背影上。这小子就是嘴硬,佩服也不说。
“快看!”阿梨突然指着“王猛”道,“它的翅膀收紧了!”
话音刚落,“王猛”突然扬起脖子,“扑哧”张开翅膀,冲着天空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啸,登时狂风乍起,原本散落地上的树叶、树干、尘土、沙石,被重新翻卷到半空中,沙尘暴般地迅速席卷大地,刮得我们连连后退,几乎睁不开眼。
极度混乱中,我听见从六子身上也发出了一连串尖锐、短促的声调,跟刚才“王猛”发出的是一个频率,都不像是能从人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师弟从胳膊里露出一条缝,冲六子大骂:“叫你劝架,你他娘的怎么还吵上了?”
六子百忙之中不忘回敬师弟:“他妈这小子就跟你一样,都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妈的顶不住了,快——撤!”六子大喊着,撒丫子就跑。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六子这孙子早溜得没影了,师弟气得大骂:“真他妈没义气!”
三师伯大概是觉得教徒无方,脸上有些过意不去,故意让我们先走,他负责断后。
就在这时,一阵凶猛的阴风忽地从我身后窜过,在脸前绕了一圈又一圈,我条件反射地打了一个哆嗦,两条腿不听使唤地定住了,咯咯噔噔直打颤。
我拼命抑制住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从两条胳膊交叉的夹缝中飞快向外瞄了一眼,霎时只见一条绿色的大蛇尾巴,就在离我的脸不到三公分的地方打圈。
我的老天!这么近的距离,我甚至能看清大蛇尾巴上一咯楞一咯楞细密坚硬的鳞片,心里急急一连串的咯噔,头皮嗡地一下全麻了,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一碰到这个死穴,什么狗皮逃生意识都没有了!
就这样僵持了差不多有三秒钟,“王猛”并没有用它那条粗壮的尾巴夹死我,我的危机感稍稍缓解,等自己不再那么紧张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它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拉在众人后面的三师伯!
飞沙走石间,四周一片茫然,视力所及的范围最远不超过三米,三米之外,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现在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只有我、“王猛”、三师伯形成三点一线,其余众人不知是早就逃得没影了,还是隐匿在沙石间,准备伺机而动。
“王猛”高高挺起上半身,我这时才发现,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军人出身的王猛身体十分壮硕,胳膊、后背、前胸、腹腰上全是铠甲一样的结实肌肉,现在更是因为激动而胀大了数倍,巨大的肉翅持续制造着沙尘暴,似乎在为这场即将发生的格斗虚张声势,喉咙里不时还发出尖锐短促的声调,像是在向对手挑衅。
三师伯不知做了什么行为激怒了它,以至于产生这样的误会,或者,是眼睛不好使的“王猛”,错将三师伯当成了刚才跟他撒泼的六子。我敢肯定,三师伯现在心里绝对已经把六子问候了七八十来遍了。
“王猛”进攻了,它掉以轻心地向三师伯挥出了一双“手”,企图把三师伯直接拍死在肥厚的手掌中间。三师伯年纪虽然大,但身手敏捷得很,嗖地一闪,跟着就地一滚,躲过了如同如来神手掌的两只巴掌的夹击。
但不巧的是,他这一闪,直接把“王猛”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这边,气急败坏的“王猛”呼地一甩尾巴,我惊呼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完全是凭借着身体训练时养成的条件反应,向后折了一腰,那蛇尾几乎就是扫着我的鼻子尖过去了。
一种叫做后怕的情绪牟地蹿升出来,冷汗瞬间冒了一声,我大叫:“三师伯你要害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