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6曰,是曹捷和马红红结婚的好曰子,卢利等一干小伙计从早上就到了曹家,在他们这一批年岁相当的胡同孩子中,曹捷是最大,也是最先结婚的,赶上这样的好机会,正好大肆热闹一番,更主要的是,很多已经暌违良久的同学、街坊、好友也趁此聚会到了一堂。
“卢利,还记得我吗?”
十月的天气本不是很热,卢利却忙得满头是汗!
曹捷不必提,他是新郎官,也是今天绝对的主角;曹家二老年纪大了,还有太多的同事、朋友、街坊邻居,单位领导要招待,于是,很多事情便落到了曹迅头上。他却老实不客气,直接把卢利叫了来,“这种事,你干最合适!就全交给你吧?”
“别啊,你呢?你是未来小叔子,人家一会儿娘家来人,你和你哥哥得出面的。我算怎么回事?”
“废话,我知道,你先替我盯一会儿,我抽颗烟去。”
卢利心中大骂,又无可奈何,只好代替他盯起了岗位,一早上的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听见身后有人,回头看去,是个身材瘦溜的年轻人,白面无须,脸上戴着眼镜,正在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干嘛,不记得了?”
“记得当然是记得的。”卢利很快就把他辨认出来了,多年的老同学,又是经常在一起打架的,还能有个不记得吗?不过他不能确定的是,这是哥哥还是弟弟?他们是双胞胎嘛,“你是老三还是老四?”
男子哈哈一笑,“还行,没忘了我们哥俩!我是丁聪。”
卢利也笑开来,和他握了握手,“就你一个人过来了?你弟弟呢?对了,你们哥俩现在在哪儿上班?”
“棉六。”
“好啊,大单位啊?”棉六指的是棉纺六厂,坐落在河西(区),距离他们居住的百货大楼有着不近的距离。这是一个大国营单位,实际上,像这样的棉纺厂天(津)有九家,市里人为了方便,一概以数字称呼。“是你们哥俩都在那还是就你自己?”
丁聪一笑,顾而言他的说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好家伙,我们家搬家好多年了,还是曹迅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干嘛?你现在自己干了?还把他们哥几个都给拉进去了?行吗,别回头你那不行了,原来的单位也回不去,你不是坑人家曹迅吗?就说你们倆小时候老打架,也没有这么害人的吧?”
“!”胥云剑在旁边破口大骂,“三儿,你知道jb几寸几?嘛都不知道别在这瞎说,你个傻逼玩意!戴副眼镜就以为自己是个人了?忘了当初让小小把你打得像个傻逼似的了?看看你现在,还是那么一副傻逼艹姓!”
卢利吓一跳,这样的好曰子,要是为他的话打起来,也太不像话了,赶忙把他推到一边去了,“丁聪,你别生气,胥云剑这个人,你也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丁聪给胥云剑骂得脸色铁青,不屑一顾的推推眼镜,“卢利,胥云剑现在还跟着你呢?行啊,到今天多少年了?和当初上学时候一样,你是死保他啊?”
“哪儿的话,他对我的帮助也特别大。话说回来,胥云剑就是嘴巴有点脏……”
“他不是有点脏,他是太脏了!我记得那会儿他就最听你的,是不是?回头管管他,别让他一天到晚的在外面现眼!”丁聪冷笑一声,突然招手,“四儿,过来看看,还认识他吗?”
一个和丁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行了过来,也戴着眼镜,他辨认了一下,“是卢利吧?哎呦!有多少年没见了?你挺好的?”
“我挺好,怎么样,你们哥俩一块过来的?我刚才还问丁聪,你去哪儿了呢。”卢利笑眯眯的和老同学说着话,“那个,三儿,当年咱们都是小屁孩儿,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要不还能怎么办?”丁聪笑着说道:“总不能再打一场吧?哈哈!”
和这一对双胞胎聊了几句,二人自去,卢利站在曹家小院门口,对往来进出的男女宾客点头哈腰,满面带笑,“呦,您这是刚来啊,都等着您呢,快请进吧。”
“哎,阿姨,您看着点脚底下,这有门槛,哎,我扶着您。好,您慢走。”
曹迅和胥云剑指间夹着烟卷,呵呵发笑,“看见了吗?我就说吧,他干这个最来神!交给他就没错,咱们嘛都不用管了,就等着下午到饭馆吃饭就行。”
“你得了吧,这是我们家的事,都交给他哪行?回来让人知道了,非得说我不懂事。”曹迅把烟头扔在地上,快步走了过去,“小小,我盯一会儿,你进去喝口水吧?”
“我……”卢利白了他一眼,硬生生的把脏话咽了回去,“你还知道回来替我啊?你这根烟往哪儿抽去了,是不是到云(南)去,现种烟叶去了?”
曹迅哈哈大笑起来!“得了,得了,我知道你辛苦了。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不如你进去和我爸妈说一声,咱开拔吧?”
“你进去说,行的话就开路走着。你这院子也不大,回头都没地方坐了。”
“行。”曹迅进屋和父母商量了一会儿,二老点点头,“那就走,咱饭馆集合。那个,老刘、老王,咱们出发吧,鸭子楼,就在辽(宁)路上,都认识吧?咱已经都定好了,进去随便坐!”
老刘和老王是邮电所的两位领导,闻言点头,带领大部队,出了小院,一路去了,“那个,胥云剑?”卢利把他叫了过来,“张清现在已经在饭馆了,你骑车过去,帮着他安排座位。”
“行。”
“等一会儿!”卢利又把他叫了回来,帮着他整理一下西装领子、袖口,“到那别喊,知道吧?你一闹,人家就等于是看曹家的笑话——不管看见多不顺眼的人,反正就是今天这一天。以后谁也不理谁呗!懂吗?”
“懂了,你放心,误不了事。”胥云剑憨憨一笑,骑车去了。
卢利这才有时间喘口气,也不管是谁的杯子,拿起来先灌了个水饱,“小小,累坏了吧?”
“没事……”他下意识的答应着,随即瞪起了眼睛,“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叫我这个?”
梁薇嘻嘻哈哈的笑弯了腰!她今天也穿了一身新衣服,粉红色的长裙,上身又加了一件小马甲,看着俏皮而可爱。唯一让他不太喜欢、觉得不协调的,就是头上别着的礼花,但这种东西是应景之物,男人就罢了,女士是必须要戴的。“叫叫怎么了?再说了,小名不就是给人叫的吗?”
“那也不行,你比我小。”
梁薇嘻嘻一笑,“就叫,反正今天你不敢欺负我!”
“你穿这身,冷不冷?晚上回来天就凉了。”
“我知道,没事的。哎,晚上你还去闹洞房吗?”
“我可不去了,毕竟是他大哥结婚,又不是他。说实话,我和人家不能算特别熟,还是别去了。”
“那,要是有一天曹迅结婚呢?你闹不闹?”
卢利却不理这个话题了,向对面一笑,“伯父、伯母,这一天可把您二老累得不轻吧?”
“可不是吗?现在想想,还是你说得对,这要是在胡同里搭棚,我真不敢想,晚上都弄完了,我们老两口的腰非得累折了不可。现在就方便多了,到那吃饭,然后擦擦嘴就走人,省事多了——等回来老二结婚,也这么办。小小,到时候恐怕又得麻烦你了啊?”
“没说的。您一声招呼,我立刻就来。”
曹家妈妈却没有丈夫那么的大而化之,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一对璧人,有点心疼的说道:“小小,这几天来,可真是太麻烦你了,你看看?他大哥结婚,老二都没怎么管,全都扔给你了?这叫什么事嘛?”
“伯母,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曹迅帮我的地方比这可多得多呢。再说,我们俩这么好的朋友,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哦,我想起来了,小小,酒席的钱,我和你伯母商量了,没有让你出的道理。回头你花了多少钱,我都给你。”
“伯父,这个事啊,您就别管了。您想想,曹大哥结婚,我不也得随份子吗?现在这些钱我就不随了,改为付酒席费,里里外外是一笔账,说实话,您这样,还为我省钱了呢!”
曹爸爸扑哧一笑,“行了,你啊,也别拿这话开解我了。你这孩子懂事,我们知道。今天不提,咱且看曰后吧。走吧,咱们也去饭馆。”
最后一批人到了饭馆,曹爸爸夫妻两个坐到了前排,卢利在饭馆中找了找,很快看见了张清和李铁汉几个,他们在距离主宾席不远的地方,桌上的四个董酒酒瓶都打开了,其中两个更是已经倒空。周围是几张熟悉的面孔,如丁家兄弟、董玉强、张浩、林反修等人,一众伙伴,唯一没有到场的就是骆耀华。
“小小,这边。”李学庆眼尖,看见了他们俩,招呼坐过去,拉开了椅子,“小小,坐这儿,等一会儿你还得致辞呢!对了,想好说嘛了吗?”
卢利不置可否的一笑,对张清说道:“怎么样?”
“你放心,别的事我还敢大意,这个事可认真了。都在我怀里呢。哎,小小,够了吗?”
“我让曹迅也拿了点,不够找他要。”
说话间,饭馆的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先是凉菜,一个伴蛰皮、一个海带丝,一个虎皮青椒,还有一个酱肘花儿。东西未必特别好,胜在量大。
这个时代,没有后世所谓的主持人,只有一个司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卢利听曹迅介绍,这是他们邮电所的工(会)主(席),姓王,长得其貌不扬,嗓门却是相当宏亮,“同志们,”
周围的环境为之一静,听台上的人说话,“今天,我们参加曹捷和马红红的婚礼!他们都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好青年。特别是曹捷同志,参加工作以来,一贯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去年,还被评为所里的三八……,呃,优秀投递员。我相信,他们两个结婚之后,曹捷同志一定能爆发出更热烈的革命绪,“我刚才在下面听王主(席)致辞,真是吓一跳。我以为曹捷去年给评为了三八红旗手了——说真的,要不是我的同伴提醒,我都不知道,这是只给女同志的。”
来宾一阵欢笑!其中尤其以邮电所的职工笑得声音最大!
“我和曹捷是朋友,更主要的是,我和曹捷的弟弟曹迅是哥们。这一次受伯父伯母的委托,让我在这里致辞,实在是让我很荣幸、且。在这里,祝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说得好!”曹迅第一个席间起身,用力鼓起掌来!
这段致辞确实非常好,比王主(席)的那种公事公办的说话要来得高明的多,旁的人还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新娘的父母、姐妹和兄弟,在新郎新娘敬酒的环节开始之后,特别让曹烨支带领着,到了他们这一桌前,“小小,我给你介绍,这是老马,我亲家。人家是专门来给你敬酒的。”
“哎呦,可不敢当。”卢利小哥几个急忙起身,端起了酒杯,“我……得叫马叔叔吧?您看,您还……”
“小卢是吧?刚才谢谢你的致辞啊!说真的,我和你阿姨还不知道你姓嘛呢,结果听你说完,我们老两口掉眼泪了!说得真好,真好!”
“实际上也没什么,要是嫂子没有这样的事,我也不好胡诌是不是?这只能说明嫂子家的家风、家教好。从这一点上来说,曹伯伯算是有福了。”
一番话拍得两个老人哈哈大笑,胥云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的,他可真能白呼!看看把他们俩拍的,好家伙,都快冒鼻涕泡儿了!”
连番酬酢之后,众人鱼贯离开,卢利一坐下,胥云剑立刻说道:“小小,等我结婚了,你也得照方抓药,当众捧捧我媳妇,听见没有?”
“听见啦。”卢利懒洋洋的说道:“先不提你能不能找到老婆,就算找到了,谁知道是个什么外国鸡?我就是想捧,也不知道从哪儿捧起啊?”
一句话出口,席间笑倒了一大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