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谭松就像个乖宝宝似的跟在这中年人身后。
这中年人国字脸,目光犀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
而他手腕上被西服袖套罩住,若隐若现的一串紫绿双色珠串,顿时吸引了江远的目光。
紫色的珠子是碧玺,绿色的则是翡翠。
看包浆和样式以及翡翠上雕刻的花纹,应该是一件清中期的东西。
“清双桃红碧玺、翡翠十八子手串。”
“好东西。”
“现在的市场行情价,应该是一万五左右。”
谭立祥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个价。”
“爸,我早就说你这手串不值钱了吧,咱们店里不是没有更贵的珠串,你就不能换一串戴吗?”
谭立祥瞪了谭松一眼,“说了多少次了,这是你母亲年轻时候送我的,能用金钱来衡量吗?”
谭松一缩脖子,不说话了。
谭立祥这才走到江远对面坐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儿子谭松说你是来找我借钱的?”
“你既然也是圈内人,应该知道借钱的规矩吧?”
江远笑着点点头,“除了借条,还需要找三名圈内藏家联名担保。”
“此外还需要用同等价值的古玩做抵押。”
江远直接拿出了一张借条放在桌上,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江远要是不能够在三个月内连本带利归还三十万,谭立祥就可以去江远的万宝楼里拿走同等价值的古玩。
当然,古玩的价值,需要三名担保人一起估算。
“这张借条是我临时写的,担保人还没签字,不过谭叔可以放心,我和滨海的柳一刀柳老,王大佑王老,还有张古华张叔都是老熟人了,我要是欠债不还,您直接去我店里搬东西,他们会讲规矩的。”
谭立祥眉头一皱,他可没有听过这三人的名字。
谭松这时候提醒道:“爸,柳老是滨海玉器收藏第一人,王老是滨海古币收藏第一人,张古华是滨海古画收藏第一人。”
“你不知道,江远在滨海古玩圈里名气不小呢。”
谭立祥这才点点头,看向江远的目光里也多了些诧异。
“其实我知道你不缺钱,只是临时周转,”谭立祥点点头,“不过我们做生意的,办事就要讲规矩。”
“我儿子虽然大大咧咧,可看人还是很准的,他既然带你来,就说明你是个讲规矩的。”
谭立祥直接写了一张三十万的支票推到江远面前。
“我听说,今晚你要和我儿子一起去鬼市是吗?”
江远点点头,“谭叔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每年七月十五的鬼市,去的都是圈内混了几十年的玩家。”
“你可能在古玩一道上很有天赋,但我还是要劝你,心不要太大,别到时候花光了钱,结果收了假货,我是过来人,说的话还是有依据的。”
江远听谭松说过谭立祥在鬼市打眼的事情,这会儿却也不多说,只是谦虚地点点头,“多谢谭叔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谭松也笑着点头,“爸,你就放心吧,我的眼光多毒啊,不会打眼的。”
谭立祥又瞪了谭松一眼,“同意你去,可不是因为相信你的眼光,而是因为你身上没多少钱!”
“打眼了也无所谓~”
听到自己老爸嘲讽的话,谭松白眼一翻,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恰好这时候,一个服务员敲门走进来,有些紧张地看向谭立祥。
“谭总,出出··出事儿了··”
谭立祥目光一凛,“怎么了?”
“有位客人拿着东西说要退,还说咱们卖假货,现在正在门口闹呢,已经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了。”
谭松走到窗边,把窗一打开,果然就听到楼下传来喧闹声。
俯身一看,谭松顿时乐了,“爸,还真有好多人围在咱门口呢。”
“你还笑!”
谭立祥气得不轻,“还不快跟我下去看看。”
说完,谭立祥快步走出了茶室。
江远满脸怪异地看了谭松一眼,“你可真是个人才。”
谭松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常有的事儿,我都见怪不怪了。”
“无非就是买回家搞坏了,然后就搞个仿品来,说是我们的责任,我要是为这点儿事儿生气,估计早就气死了。”
江远走到窗边俯身一看,却是眉头一皱,“我看没那么简单,下去看看吧。”
片刻之后,江远和谭松下到了一楼。
十几个服务员正战战兢兢地站成一排,低着头不敢说话。
谭立祥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那口瓷器大缸。
这大缸通体呈现一种淡雅的粉白颜色,周身遍布釉里红鱼藻纹理,高有一米,口径差不多在八十公分左右。
圈内行家一看,就知道这是口乾隆时期的釉里红鱼藻纹大缸。
大缸旁边站着一名中年人,同样穿了身西装,一看就是不缺钱的。
可此时,他满脸愤怒地看着谭立祥,声音里满是嘲讽。
“谭老板,都说你谭古楼是江都最大的古玩店,圈内都说你店里的东西好。”
“现在你看看,这东西哪里好了?”
谭立祥一言不发地蹲下来,仔仔细细把这大缸看了个遍。
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这大缸看包浆没问题,看形制也没问题,看落款也是对的。
可缸口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敲掉了一小块皮釉,露出了里面的陶土。
颗粒疏松不均匀,居然还有一丝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塑料杂质。
这还用看吗?绝对是假的了。
也难怪这中男人如此愤怒。
周围围观的人瞬间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谭古楼名气那么大,居然也做这坑人的生意。”
“是啊,我本来还说有时间来买件古董送给我岳父呢,这下我可不敢了。”
“那可不,万一你买幅画,结果是印刷的,买块玉,发现是塑料的,那你老丈人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周围人的议论像是一根尖刺刺进了谭立祥的心脏。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群服务员,强忍住怒气,“这件东西,真是咱们店里卖出去的?”
一名服务员战战兢兢地点头,“谭总,这东西是白师傅收的,他鉴定过的,不该是假的啊。”
“白严朗鉴定的?他人呢?”
这服务员摇摇头,“前两天就请假了,还没回来呢。”
谭松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人家故意搞事情来败坏谭古楼的名声呢。
“谭老板,你有什么话说?”
谭立祥看向中年人,态度很是诚恳,“是我谭古楼的问题,我向你道歉,你花了多少钱,我也全部都退给你。”
可这中年人却是冷笑一声,“这么轻易就完事儿了,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们谭古楼了?”
“我自己一个人吃亏也就罢了,可要是你们谭古楼里还有这样的东西,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上当。”
谭立祥脸色一变,连忙大声道:
“大家放心,这次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坏我谭古楼的名声。”
中男人‘呵呵’嘲讽道:
“你说陷害就是陷害了?”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用赝品来以次充好,事情一露馅,就用这种蹩脚的借口来挽回颜面。”
“要我说,大家以后都不要来谭古楼买东西了,免得上当受骗。”
“是啊,谭老板,你说你是被陷害,那你拿出证据来啊。”
“谭老板,你们店里,该不会真的还有假货吧?”
谭立祥顿时怒了,“不可能!”
旁边,江远回头扫了眼店里的东西,顿时摇了摇头,“谭松,麻烦大了。”
谭松摆了摆手,“放心吧,我们店里的东西都是好几位老师傅鉴定过的,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恐怕太自信了,”江远小声提醒了一句,“赶快去把最里边靠墙的那个博古架腾空,那上面的东西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