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里的伙计把孙尚点的菜一一摆放在桌上:“您点的齐了”
“好”孙尚点头,眼前是一堆飘香四溢的美食,用的签子串烤的兔肉、羊肉。
在宏渊,牛肉是不能吃的,因为牛是耕田的重要工具,随便杀牛吃牛肉在宏渊可是犯法的,事实上,这项法律也是延续秦朝的……
除了牛肉,羊肉也是很少能吃到的,除非是家境殷实的人家。
那么一名黔首到底还能吃什么?主要就是家养的禽畜,像鸡、狗、猪等。
再有,别忘了,可以自己上山打野味儿的。这说起来就多了,兔子、野猪、野鸡、蛇、鹿、豹等等,所有你能想到的都可以打,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技能了。
除此之外,如果你爱吃鱼,那就省事儿多了,可以自己去河里捞,或者去市场上买。
吃的有了,要怎么做呢?现在风靡的烹调方式也是不少的,最常见的是“炙”,就是直接上火烤。
还有“煎”,却不是在锅里煎,而是先把肉酱淋到饭上,再加上膏油一起加热。
再有就是“煮”,这也绝对不是现在的炖煮,而是把一块完整的肉直接放在白水里煮。因为那个时候铁锅还远远没有出现,所以主要的烹调方法除了烤就是煮或蒸。
此外还可以把肉放在酒里浸泡,这叫“渍”,或者把肉做成肉酱,这叫“醢”,还有腌制风干的肉称作“脯”,最不济还可以直接将肉切片蘸料生吃……
一名身材瘦弱,面带胡须的男子走了进来:“店家,替我找个位置,炙一块鹿肉,再来半壶米酒”
宏渊好就在好在不禁酒,这要是放几百年前,此人怕不是已经被秦吏抓起来,带回狱牢中了。
秦律有云:禁止余粮酿酒,沽卖取利,三人以上无故群饮酒,罚金四两。
轻者罚钱,重者便是抓去服劳役了
店里的伙计左右张望,找不到空闲的桌子急得满头冒汗。
似乎是看出来伙计的难处,男子随手一指,指向孙尚的位置:“我与那位君子一同便可”
伙计点头:“好,客稍等,我去找那位客商量一下”
男子一把拽住伙计:“哎,不必了,你去催庖厨快些做酒菜,我自己去便可。”
伙计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但也不敢多说,扭头跑向后屋庖厨那。
孙尚吃的正起劲,花椒配上外酥里嫩的兔肉,再撒上齐国的海盐,恰到好处,吃进嘴里,有一股爽脆嫩滑的快感,再加上花椒的麻劲,舌头不时有些发麻。
喝一口糖蜜水,解麻又解油腻,舒畅至极
男子坐到孙尚的对面,从怀中摸了把扇子出来。
周围食客怪异地看着他,寒冬腊月的天气,他还挥扇子?
不一会功夫,男子的菜也上齐,他朝孙尚点了个头,两人算是打了声招呼。
他开始享用美味,一口酒一口肉,吃的那叫一个舒坦。
“嘎吱”男子咬住肉上脆皮,用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对着孙尚说:“让你久等了”。
孙尚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并没有理会男子,若无其事的喝着碗中蜜糖水,就像是男子在自顾自的说话。
直到男子说出一个暗号,孙尚才开始正视他,两人交换了数个暗号后,才完全放心。
两人继续低着头享用美味,在旁人看来,就是两个互不相识的客人拼桌而已。
在孙尚面前坐着的就是沈国在宏渊官署内部发展的一名高级内线,他的职位虽然不位列九卿,但也能接触到许多核心事物。
这名内线经常给沈国提供含金量很高的情报,以供沈国对宏渊决策的参考之用。
更为难的是,这名内线不是为了金钱而工作,他是个狂热的沈国支持者,认为宏渊已经衰败,唯有沈国才能继承当年宏渊王朝的大统,因此可信度很高。
“最近有消息吗”孙尚问道
“黄石关已经快要沦陷了,北驿城已经被占领了。”
孙尚豪饮了一口,总算听到了点好消息
“关仪、高赋也派人来说攻占了北太,不过有个消息你可能很感兴趣。”
“什么消息?”
“我在郡城有个内线,他送来消息说,寒封城已经给郡城和庭尧送了求援信,不过庭尧还没收到,昨日平隶郡郡守深夜去了他手下的长史家,两人商议到天明。”
“你是说,已经暴露了?”
“对平隶郡来讲,是的,不过消息还未扩散。”
“另外还一件事比较有趣,信中有个男子自称是太尉之子,名叫王禳灾,目前在寒封城。”
孙尚有些吃惊:“太尉?王崇煊之子?”
“不知道太尉之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但蓝鹚的队伍已经快到寒封城了,我会给他下令,活捉此人,不管是真是假,握在手里,才能舒心,另外我会尽可能拖住平隶郡郡守,让他们不将消息送进庭尧。”
“辛苦你了”
“你也应该抓紧了,董超的事,你还没办完?”
孙尚叹口气,提起这件事,自己的食欲似乎都锐减三分:“董超傲气的很,看不起我这个小国使节。”
“那就换个人,你与治栗内史孙大海不也见过面吗,将就一下就他了,还有那个孙狈,你要看管住,孙大海膝下无儿无女,唯独疼爱他这个侄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
男子喝了口酒,用着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元禾王寿辰之日,便是庭尧覆灭之时。”
随后起身离开,“伙计,结账,不用找了”丢给伙计一袋钱两,这些钱都够他吃十顿的了。
隔了半个时辰,孙尚也起身慢悠悠回府。
刚回到府上,便听的仆从来禀报,典客刘奉来了,又匆忙去厅堂迎接。
孙尚拱手对刘奉打着招呼,同时又让仆从倒茶:“刘兄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叨扰?”
刘奉也露出微笑,不过看上去多少有些僵硬:“孙使好雅兴呐,今日在庭尧城中游玩的如何?”
“还好还好,只是沿着河边转了转,看了几处景色。”
“呵呵,听说孙使你本来想过河去阜昌街逛逛,后来又变卦了?”刘奉眯起眼睛,显然他已经得到了部下的报告。
“您知道的,我这个人经常是临到最后还会突然改主意;若是有什么给您带来不方便的,还请多原谅。”孙尚一本正经地说,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刘奉谨慎地伸出一个指头在孙尚面前晃了晃,别有深意地说道:“孙使,这庭尧城有趣之处的确很多,不过若是自己随便乱走,可是会迷路的哟,到时候会出什么事就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了,若被歹人逮了去,那就更是危险了。”
“我想有着这么多官吏兵卒的庭尧城,不会有人为非作歹的。”
孙尚掸掸身上的尘土,用一种略带嘲讽的口气反问:“不知道刘兄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以典客的身份来给我这么个忠告的?”
“两者都是。”
面对这个寓意无穷的答案,孙尚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那么,祝您在庭尧城内玩得愉快。”刘奉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祝福”的表情。
两个人的交谈到此为止,薛莹拱手告辞,谁也没有把话挑明。
既然不是开战的关系,那么表面上的友好姿态还是要作一下的。孙尚知道只要没什么把柄落在刘奉手里,后者不敢对有外交官身份的他怎么样——任何对沈国使节及其幕僚的不敬都是对沈国朝堂的不敬。
会引发重大的外交事故,更有可能导致两国开战。
但没想到监视自己的居然是刘奉的手下,宏渊还真没把自己当回事,典客处理的都是边陲和部落的事物,但仅派一个表面“温柔和善”的刘奉,显然是不够看的。
算了,还是不想这些了,酒足饭饱,孙尚有些乏了,先睡上一觉吧。
……
“嘿,哈!”寒封城的校场上,士伍们正在加紧练习,备战待敌。
王禳灾这些日子与士伍们同吃同住,熟络了不少。
这一天,军营里来了位貌美的女子,不少大老粗直接色眯眯地盯着。
但看女子妆容华贵,身边还跟着一老妪,竟无人敢上前。
众人就跟着女子走啊走,在一座氏屋前停了下来。
“这不是王城尉的营房吗”有人认出来了
众人发出咦的声音,王禳灾正在屋里看吴子兵法,忽然听见外面熙熙攘攘,推开门却见李瑾南站在外面。
“李姑娘?你怎么来了?快请进”一边将她们迎进去,一边挥手让众士卒走。
众士卒坏笑几声,露出一副副“我懂我懂”的表情,四散离开。
“军中伙食不好,我给你带了些府里的吃食,李婆亲手做的,你尝尝。”
李婆就是那位老妪,她从手中提着的箩筐中拿出一碟碟菜样,摆放在屋内的几案上。
王禳灾拱手:“多谢李姑娘了,不仅替我办理公文案牍,还送吃食来”
此时却飘来一股臭味,王禳灾用力嗅了嗅,似乎是从一碟菜中传出来的。
身后的李婆开口说道:“这是用稻草包裹煮熟的黄豆,发酵做的豉,虽然闻起来有些臭,但吃起来却全然不同,公子不妨尝尝。”
“好,李婆费心了”王禳灾端起碗筷正准备尝,忽然他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情况。
(本章完)
注释:日本古书《和汉三才图会》记载:‘纳豆自秦汉以来开始制作。’始于中国的豆豉,日本也曾称纳豆为“豉”,平城京出土的木简中也有“豉”字。
由于豆豉在僧家寺院的纳所制造后放入瓮桶贮藏,后由禅僧从秦汉传播到日本寺庙,所以纳豆首先在寺庙得到发展,是以亦称“唐纳豆”或“咸纳豆”。
随后依当地环境发展出纳豆,如日本不用豆豉而用大酱,或用酱油不用豉汁。在日本更基于各地区特色,传承出诸如大龙寺纳豆、大德寺纳豆、一休纳豆、大福寺的滨名纳豆、悟真寺的八桥纳豆等等地方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