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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筑草之城 第177章 内禅(1 / 1)

第177章内禅

宣和七年十一月庚午早朝,宰臣执政皆在,秉国太子称疾不至。有给事中吴敏御前奏事,末了闲谈似的问了官家一句:“如今金人渝盟,欲举兵犯宋疆界,不知官家将何以待之?”

赵佶蹙然道:“卿以为当如何处之?”

吴敏乃匍匐大礼,具言所以,乃请曰:“官家若能用大臣言,则大宋必安也。”

赵佶乃愤然曰:“总不能因为金国要来,吾便退位避它吧!如此,卿当以何举措?”

吴敏震恐,徐徐乃曰:“神霄万寿宫所谓长生大帝君者,陛下也。必有青华帝君以助之,其兆已见也。今若假皇太子以位号,使为陛下守宗社,天下可保。”

“嗯?这法子不错。”赵佶玩味地看着吴敏。他本来就有内禅的打算,如今更加从善如流。因降旨召大臣赴都堂禀议,催吴敏与门下侍郎草传位诏。

庚申,诏内禅。命太子赵桓入居禁中,覆以御袍。赵桓此前日夜所思,都是身前的皇位所在。如今心愿得偿,他却又辞的十分坚决。

第一反应是跑到父皇赵佶榻前嚎啕大哭,死活不肯接这个烫手山芋。甚至赵桓还要亲自出演了一场口吐白沫昏厥的宫廷样板戏。

然而这种“反抗”显然徒劳,他被几个重臣死命按在龙椅上不得挣扎,只好一脸无辜地即皇帝位,次年改元靖康。尊其父赵佶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居龙德宫。

此外下诏安民,又令“中外直言极谏,募草泽异才有能出奇计,及使疆外者。”

嗯嗯,这个过程,自然手续繁多。

哪怕赵桓再兴奋,他也要做出各种抗拒的意图,更要演绎的惟妙惟肖。“不是俺想当皇帝,这都是大伙逼着上位啦!不上不成的,犯纪律呢!”

是日,新的大宋官家诏遣河北宣府参赞马扩将骑七千守濬州,又使步军都指挥使何灌将兵二万扼河津。二十八日,有旨召兵部侍郎李纲入对延和殿。

赵桓迎之,执手赞曰:“卿昔日论水章疏,吾在东宫时见之,至今犹能诵。又忆卿尝为赋诗,有秋来一凤向南飞之句。”

李纲谢讫,因奏曰:“陛下养德东宫,十有余年。恭俭日闻,海内属望。道君太上皇帝观天意顺人心,为宗社计传位陛下。臣愿陛下致天下之养,极所以崇奉者,以昭圣孝。

臣曾穷思过往,略有所得。臣私以为:太上皇在位二十五年,多数时都在用元丰新法,以新政强国之策。然而至今日之困顿者,即有经年之原因,也有急时之失策。

昔日王荆公尝上神宗《本朝百年无事札子》曰:

赖非夷狄昌炽之时,又无尧、汤水旱之变,故天下无事,过于百年。虽日人事,亦天助也。伏惟陛下躬上圣之质,承无穷之绪,知天助之不可常恃,知人事之不可怠终,则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

其中所言皆有忧患无期,而其患就在今日之弊也。王荆公的新法,取财有道,太上皇与蔡元长是一直坚持在做。

如今大宋禁军编有九十六万,户不下两千万,岁入一亿两千万贯,此皆太上皇及宰相之功也。然而北伐收燕京时,朝廷居然一度到了无力供饷的地步!

臣以为,这期间也是深有缘故,朝廷养兵、兴文、济民、花石纲消耗甚大,贪官所隐之财亦为巨。去年太上皇查抄王黼家中,就曾收缴绢七千多匹,财货一千多万贯钱。

前年朱勔家中,田园不下三十万亩,年收租十万石。臣在镇江揽税时却知,此或非朱勔家财全貌也。如今朝野传说纷纷扬扬,或曰蔡元长的家产,不下六千万贯!

如此多财货尽入私囊,而太上皇果然不知乎?

臣冒死言之:概太上皇用新法,是有轻有重,有创有缺。其治政也,无文武一张一驰之道。更乏文以安民,武以备边之大义。何哉?臣请试言之:

其一是若保甲之法。果然认真行之有年,则何以受金人今日之迫?

保甲法旨在全民为兵,农时务田,闲时练兵。更择里长于保长间,择县武于里长间,择州将于县虎间,择边将于州将间,或择精兵以渐替弱惰之禁军。

若其法行之多年,河北何可无兵?若果然兵练许久,怎可如今无将可出、无将可用?又何至于方腊能攻城略地、横行浙境?更哪有阉人童太尉、谭稹、梁方平用武之地?

太上皇虽用蔡京署新法,然上之所好,下必重矣。上不爱兵,下不用力。上用修道,下也迷神,上爱诗书,下也和之。

满朝一派仙言美画,一国尽是日夜嬉戏。可知新法之名虽在,但实成之事无多。所谓其新,也不过奸邪之辈投太上皇之所好也。

其二是太上皇乾纲独断。昔日北伐若用蔡元长言,或弃童太尉而用他人,或得不同也。

马植上言初成联金之意,蔡元长即表反对。太上皇任蔡元长,意比神宗任荆公。虽有流语和弹劾,但信其才、坚其志,不为流言俗语所动。

蔡元长虽劣迹甚多,但其军政见识也非凡人。太上皇平时多从其所言,然大事临前却又弃而不用,独信一内宦,自此国事一发不可收拾也。

其三,太上皇若果然视金如虎狼,当从安兆铭、马扩所言,重边防,强守备。金初起事,辽民南逃,其流言女真人之猛,已传我大宋知悉。

海上之盟,马扩亦见其攻城之速、战力之强。归语朝廷,以为盟约不足持,女真人三年后必为祸中原也。然太上皇皆听若未闻、不以为重。

若其时便如安兆铭所言强边境之将兵,备防御之工事,虽或不敌,亦不至如今日局促也。

其四是兵不如人,而不知守约。若谨守约定,也不至今日寇边威胁。或今北国虽若可畏,然若彼闻我朝有内禅之圣举,势必销缩请和,厚有所邀求于朝廷。

臣窃料之,大概有五:欲称尊号,一也。欲得归朝人,二也。欲增岁币,三也。欲求犒师之物,四也。欲割疆土,五也。

欲称尊号,如契丹故事,当法以大事小之义,无非虚名故事,不足惜也。

欲得归朝人,当尽以前时燕地与归北之燕人与之。以昭示大信,此亦不足惜也。然状元郎解上京,郭太傅归燕京,此二事皆不可行也。

欲增岁币,当告以旧约,以燕山、云中归中国,故岁币增于大辽者两倍。今国家敦示和好,不校货财,姑如原数再倍之可也。

欲求犒师之物,当量力以与。然彼师实未入宋境,故劳师之资,是无道理也。

欲求疆土,则祖宗之地,子孙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愿陛下留神于此数者,执之之坚,无为浮议所摇,可无后艰。”

然后李纲并陈所以御敌固守之策。赵桓皆嘉纳。

翌日,有旨除李纲为尚书右丞,任亲征行营使,责付汴京防御诸事。此外,内禅的故事,也要告诉他北朝。此前北朝的国书,更要赶紧回复。

“契勘太上皇与大圣皇帝浮海结约,欲卜万年。偶因手诏辽逆,招纳叛亡,至使欢盟生变。事至于今,虽悔何及!太上皇乃行内禅之礼,引咎悔过。

今专差保和殿大学士,河北、燕京军前宣谕使宇文虚中趋诣军前,引过乞和。除原本岁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外,更岁输一百万贯。以金银匹帛并杂物折纳,决无粗恶、愆期。

斯言之信,金石不渝,有违此誓,神殛无赦,宗社倾覆,子孙不享。所有其余该载不尽合约事件,并依前立誓书施行。远冀英怀,永同重誓,谨白。”

谁说大宋官僚不会做生意呢?岁币出价总约一百七十万贯,基本就是对比金国开价的七百万贯打了二五折。

大宋国换皇帝了?金兀术稍稍有些分神。但那是上京礼部的事情,这跟老子有个屁关系?!老子就是过来敲诈勒索的!

金兀术反复研究汴京发来的国书,最后给气乐了!嘿!这是想骂老子二五眼是吧?

“肇我大圣皇帝,为契丹主容纳叛人,又多行无道,大金应天顺人起兵吊伐。赵宋前者航海遣使,请复幽燕旧疆,当此时分白约誓,同力收取。

爰念从初结好,姑务欢和,即时割与。此等恩义非轻,于是著定誓书:若纳逃人,社稷倾危子孙不绍。曾未逾月,尔赵弃德背惠,手诏逆辽!

我皇帝审是数端,理当兴天兵问罪。今赵主年少,未能详度军国社稷子孙祸福。新任大臣例不贤明,鲜能英断。且其父作孽,为人子者未曾切谏,其为子之罪莫大于此。

今可追悔往咎,手笔誓书乞申旧好,于义为然。然其奸邪同恶蔡京、童贯、谭稹、王安中者,宜弃市坐诛。又,彼野蛮人安兆铭者,可执来上京安置,以快我天下之人心。

另有燕人郭药师者,熟悉北地民情,可资燕京安置,减少宋金边境之误判。苟或不然,反令海内百姓肝胆涂地,鬼神乏主,后嗣零落也。

此前议以黄河为界,今不做强求,但以黄河以北州县税赋抵岁币五百万贯。然大军百万欲来河北、河东而止境不前,亦当酬军银五百万两,绢五百万匹,金五十万两。”

岁币减了,不过却加了劳军银子。大约就是三年的岁币数字。甭管七百万还是五百万,总之就是三年两千万贯!三年后再说其他。

这特喵金兀术的算术不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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