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流光迟迟不回长安,程宛如一颗心犹如吊在嗓子里,日夜都放不下。
早先她担心的是李流光的安全,后来则变成了担心李流光的衣食起居。虽然前有于怀恩的亲口叙说,后有李流光托于怀恩带回的各色宝物,无一不证明李流光在草原过得不错,甚至比他们所能想的更好。然慈母心便是如此,哪怕李流光日日承欢膝下,她都要担心小七吃不吃的好,更何况如今李流光远在草原,见都见不得面。
上次程彦中到安北,程宛如便盼着哥哥带李流光回长安。哪知李流光没回来不说,连程彦中都写信回来表示要暂留安北。程宛如左思右想,便动了给李流光送几个侍女的念头。可她自己也心知,现在洛阳以北被回鹘人占据,这个念头也不过是妄念罢了。
直到圣人要往草原送东西,不知怎的想到还有一个李七郎,特意让于怀恩跑了一趟,问国公府有什么要捎带的没?这一问带回了六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是程宛如千挑万选选出来送去伺候李流光的。
于怀恩将这事告知圣人,圣人笑过之后还曾多问一句,可否要给五郎也准备几个?被于怀恩劝阻了。然而圣人于怀恩能劝,程宛如他就不好劝了。只得将这六名美人塞上飞空艇,连同宫里准备的各色吃食得用之物一起交代下去。
至于到了草原哪些是李流光的,哪些是沈倾墨的,自有书信细细说明。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沈倾墨外出打猎,宋琨又不管这些,只笼统一句给沈倾墨的信,李流光便收起来没有细看,预备等五郎回来再说。
至于捎带的人和东西,一路负责照顾的仆役倒是知道一些,说都是宫里安排的,是要借程彦中术士的手送给沈倾墨。李流光想当然觉得那些美人也是宫里送来的,万万没想到会和自家母亲有关。
他搞了一个大乌龙,随即便哭笑不得。
蔡伸委委屈屈地探头出来,眼神充满哀怨。他现在颇有些像是内院主管,管着李流光同沈倾墨贴身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李流光吩咐将那些女人留在小院,蔡伸便是跑腿经办人,也是最早知道这个乌龙的人。
那些女子口口声声要来伺候小郎君。若是宫里出来的,给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往沈倾墨面前凑。可惜他见不着李流光,霍节又顺着李流光的心意办事,不等他说清楚就打发了他。
回想起公子回来见到这些女子时阴沉的表情,蔡伸摸着屁股上的鞋印,更觉得委屈了。
他同李流光视线相对,李流光恍然之余更觉得好笑。瞅了眼沈倾墨不爽的表情,李流光直接道:“既然是误会,便先将那些女子找个空院子安置,等宋琨返程时一同带回长安好了。”
有了这句话,沈五郎才高兴起来,转头看到蔡伸,眉头挑起:“还不快去办。”
不等蔡伸答应,他又补了一句:“找一个离着我和七郎最远的院子。”说完,沈五郎犹不放心,又支使蔡伸道:“再派人去问那名术士学徒一句,他什么时候回长安?最好明日就走。”
他说一句,蔡伸答应一声,等他一叠声吩咐完,李流光才好笑道:“五郎想让她们住哪里都行,只不过宋琨暂时还不能回长安,我要借他和飞空艇一用。”
“借飞空艇?”
李流光解释道:“都护欲往云中城送一批口粮,若只靠人力年前怕是到不了,借飞空艇还能快一些。”
从霍林河到云中城,快马三天便能赶到。若是运送粮草,不眠不休的话也得七八天。但有了飞空艇则不一样,只需一天就能赶到云中城,速度相当惊人。
李流光将主意打在飞空艇上,沈倾墨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七郎要去吗?我跟七郎一起去。”
“去云中城吗?”
李流光还真没这个念头,不过想一想去趟云中城也不耽误什么,遂点点头:“也行,正好去看看安公。”
……
既是做了决定,李流光便派人去请宋琨。
来人寻到宋琨时,宋琨正满面潮红、死乞白赖地跟在曹聪的一名弟子曹科身后,不断地哀求:“再让我摸一下,就一下,我保证就一下。”
曹科不爽地看着他:“你说你都摸了几下了,每次都是就一下就一下,刚刚要不是我抢回来,你是不是打算带着跑上飞空艇回长安啊。”
“哪能呢!”宋琨陪着笑,“这可是曹兄的星器,我怎么敢据为己有。实在是见之心喜,一时忘情。抱歉抱歉。”
曹科抬抬下巴:“你怎么不去找高天宇要?”
宋琨讪笑着不说话,心想还不是高天宇护的更紧,不要说摸了,连看都不给看。
他就这么一副赖皮脸的样子,曹科拿他没办法,又不能伸手打他,只得不情不愿从怀里掏出从李流光那里兑换而来的星器,警告道:“你说只摸一下的。”
“是、是。”
从曹科掏出星器后,宋琨的眼神就再也移不开了,痴迷地望着曹科手中的星器,喃喃道:“真是漂亮啊!你看看这个颜色,你看看这个样式,你听听声音,还有那无法形容的飞快计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星器,我……”
“打住。”曹科果断打断了他,干脆道:“这个星器是李流光术士赐下的,你若实在喜欢就留在安北,看看能做些什么换点贡献点,再去求李流光术士赐下星器。”
宋琨敏锐抓到了重点:“贡献点?那是何物?”
“哦,和咱们协会的积分差不多,就跟你接任务来安北一样,都是一个意思。”
“可如曹兄所言,我领了协会任务须得回去交任务。要是拖延时间,协会必然有惩罚。再者此事还得跟老师说一声,如何留在草原?”
曹科不耐道:“那就是你的事了。”
他觉得他能把贡献点这事告知宋琨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本来老师让他照拂下宋琨也是看在大家都是出身协会的份上,捎带能跟宋琨的老师结点想火情。双方又不是世交,还能指望他做到哪一步呢?
曹科这样想着,就劝宋琨道:“宋兄走了一天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
宋琨刚要说话,门外伺候的仆役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低声对曹科说了几句。曹科毫不掩饰脸上的讶然,视线落在了宋琨的身上。
“曹兄?”
曹科探手拍拍他的肩:“好事来了,李流光术士要见你。”
“啊?”
对于见李流光术士,宋琨心中颇有些难言的复杂情绪。一则是他刚来草原错把李流光认成沈倾墨,还摆了摆术士的架子。虽然李流光术士看似不在意,但谁敢保证李流光术士不是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万一日后……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有些惶恐畏惧。二则便是心里某点不敢为人知的小心思。凭什么李流光术士这么年轻就成为了术士,而他还是术士学徒,晋升术士遥遥无期?联系到李流光术士那声“舅舅”,宋琨便不免生出一种微妙的嫉妒。
而等到他刚刚得知李流光术士竟然拥有着别人梦寐以求的星器时,这点嫉妒就变成了羡慕,浇灌着喂食了恐惧和嫉妒的种子,说不出什么心情了。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宋琨跟着带路的仆役左绕右绕,来到了一处被圈起的院子。他有些紧张地迈进院子,抬头的刹那蓦地对上一幅巨大的、露着豁牙的兔子画像。
宋琨:“……”
有轻微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宋琨急忙看去。视线里,李流光术士正和一名不认识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两人身侧一名文士打扮的青衫男子正审视地打量着他。
宋琨恭恭敬敬上前:“李流光术士。”顿了顿,他大胆地加了句:“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用紧张。”李流光先是跟他客气地笑笑,继而道:“我找你是想要借飞空艇一用。不知协会对外借飞空艇有什么要求?”
“啊?”宋琨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下本能反问道:“借飞空艇有贡献点吗?”
“……”
这一次轮到李流光反应不及了。
……
从宋琨手中借出飞空艇的过程十分顺利,甚至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不知宋琨从谁的口中得知了贡献点的存在,自个承担了外借飞空艇的全部风险,只要求能换取贡献点。
对此李流光答应了下来。他没问宋琨要贡献点作什么,想必跟星器脱不开关系。目前李流光拿出的星器有三种,计算器、影像机和显微镜。宋琨想要哪个尚且不知。但哪怕是最便宜的计算器,只凭一次运粮显然也是不够的。
李流光不说,宋琨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在操纵着飞空艇起飞时,脑海中全部都是该如何赚取贡献点。
而跟他一门之隔,李流光正同沈倾墨站在了望窗前,拿着望远镜了望着外面。
“感觉如何?”
李流光笑着问。
沈倾墨跺跺脚,脚下的长毛地毯温暖而柔软,给人的触感十分舒服。但仅此并不足以让沈倾墨在意,他在意的是用力跺脚下整个飞空艇十分平稳,感受不到任何的晃动。如果不是从了望窗看去,地下的人影在逐渐变小,他根本猜不到飞空艇正在缓慢上升。
“很特别。”沈倾墨低声道。
“害怕吗?”李流光略有些促狭地问。
沈倾墨轻笑,握住李流光的手,傲然道:“这应该是我问七郎的问题。”
李流光含笑看着他,心想自个坐过的飞机算旅程的话,能绕地球几十圈了。虽然乘坐飞空艇算是第一次,但只论感受实在算不得什么,更别说害怕了。
两人相视而笑,沈倾墨突然道:“若是这种飞空艇能长期租借便好了。”
“五郎想要?”
沈倾墨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种飞空艇出行确实方便,风吹不到雨打不着。霍林河若有飞空艇,日后七郎出行也轻省一些。”
他满心都是为李流光打算,李流光心中熨帖,握着沈倾墨的手微微笑了起来。
一夜过去,等到淡金色的阳光穿过舷窗时,云中城已经遥遥在望了。
李流光算了下时间,昨晚他们八点登的飞空艇,现在大概七点多一些。也就是说飞空艇走了十二个小时,速度显然让他十分满意。他将手中的望远镜搁下,对着沈倾墨道:“五郎可要吃些什么?”
“有胡饼吗?”
李流光莞尔,拽起门口的铃铛摇了摇。很快,穿着灰衫的仆役敲门进来,恭敬地问李流光有什么吩咐。
“早上有什么吃的?”
仆役熟练道:“有蒸饼、汤饼、髓饼、胡饼和天花毕罗几样面点,另外还准备了三种花型的小馄饨,馅料分别是牛肉、羊肉和蟹黄。需要每样都给您上一份吗?”仆役小心地问。
“不需要,来两份蟹黄馄饨和两份胡饼就行。”他转头跟沈倾墨道:“舅舅说协会厨师的馄饨包的很不错,正好借这个机会尝一尝。”
沈倾墨对吃食没什么挑剔,正要说话,舱门又一次被敲响。打开门露出了宋琨笑的仿若一朵花似的脸。
“李流光术士、沈郎君早安。”
李流光客气地回应一声:“宋先生有什么事吗?”
宋琨赶紧道:“我们马上就要抵达云中城了,不过云中城内没有方便降落飞空艇的地方,所以想咨询您的意见,我们是降落在云中城外?还是降落在下面的圣坛?”
“圣坛?”
李流光刚问了句,客服先生巨大的扑克脸突然跳出,表情严肃道:“代理人阁下,我刚刚在地下捕捉到了微弱的电子信号。你最好去看一看。”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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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么么哒(* ̄3)(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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