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定睛望去，这才发现自己那股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个正脸红脖子粗骂人的，是之前他在坊市捡漏时，碰到的疑似沙民的大汉。
记得对方是直接把灵草按分类来卖钱，那次从他摊位上赚了不少差价。
后面他还碰到过几次，又将其摊位上的灵草买了不少，也顺势知道了大汉的名字。
沙历。
听起来还真不像是这片土地上会出现的名字。
可以说是散修，以进十万大山采集灵草和狩猎妖兽为生。
在他那里苏年算是大客户，再加上这沙历为人热情很会处事，两人也就渐渐熟络了起来。
此时沙历正在摆摊，但是他没在做生意，而是一脸怒气地和一个人在争吵着什么。
旁边围了一圈人，注意力都不在他的摊位上，而是摆出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在沙历面前，正站着一伙人。
为首的是一个趾高气扬年轻华服修士，面白无须，身上穿着的衣着颇为华贵，领口袖口都绣着“常”字的纹路，上面还有些许灵光闪动。
他后面跟着几位随从模样的跟班，个个膀大腰圆，看上去也不好对付。
面对沙历的咒骂，这几人丝毫不怯。
“你……”眼看着就有根本打算上前对骂回去的时候，被年轻华服修士一抬手给拦住了。
“你们难道要和这个土鳖一样，这么没有素质吗？”训斥完后，华服修士才转过头看着沙历，好整以暇地嘲讽笑笑。
“怎么？你这里难道卖假货，还不许别人来说啊？”
“一说你就骂起来了？”
“你……”
“售卖假货，出口成脏，强盗行径，呵呵，沙民难道都是你这个德行？”
“我哪有？我这里从来没有什么假……”沙历急了，还想开口，但却被华服修士打断了。
只见他取出一株青叶白边，略显萎缩的灵草，质问道：
“我昨天才在你这买了三株天青草，一株五枚，一共十五枚灵石，这是其中一株。”
“你不会不记得吧？”
“……当然记得！”沙历辨别了几眼灵草，抬头瞪着他，冷哼道：“我哪里知道是什么天青草不天青草，但是总共十五枚灵石我是记得的。”
“那就对了。”华服修士眯上眼，语气开始转冷。
“昨天我家小姐炼丹，命我去购置一些灵草，里面有种原料就是天青草。”
“我看你这里正好有天青草，就恰逢其会买下来。”
“谁知道……我家小姐炼了两炉，第二炉丹药虽然成功炼出来了，但是药性大失，灵药变成了毒药！”
“最后一查问题，发现就恰恰出在在你这买的天青草上。”
“披着天青草的皮，长的也和天青草一抹一眼，但是药性根本不对，完全不是天青草的药性！”
“上面充裕的灵气也在一天之后，消散成了现在一阶下品都要不如的样子。”
“你这是用了什么障眼法？”
障眼法？
听他一说，周围原本再看热闹的人里，刚才有买沙历摊位灵草的修士面色纷纷变化，有的人已经掏灵草出来开始检查了。
难道这看似憨厚的沙民，真的是用障眼法来蒙骗他们？
虽然大多数灵石都是一枚两枚的价格不贵，但对他们来说也没到丢进水里不心疼的程度。
更恐怖的是，万一真的用这种假的灵草去请人炼丹，炼出来的东西怕是会直接把他们吃死啊！
“你……你血口喷人！”沙历急了，直接从摊位上坐了起来。
“你拿的根本就不是老子卖的那株！”
“老子这里卖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从十万大山里采摘出来的灵草！每一株都是我们自己亲手摘的！”
“没有一株是掺了水的，而且价格都非常公道。”
“再说了，明码标价分类任选，选的对不对管老子什么事？”
“不关你事？”那华服修士脸色沉了下来。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卖给我的天青草就是没有药效？就是假货？”
“一炉丹药起码要五十枚灵石的丹药，总共两炉丹药的材料，起码是上百灵石。”
“上百灵石的损失，你打算怎么还？”
“我被上面的人惩罚责骂的份，你打算怎么还？”
沙历冷哼一声，“我这里卖的灵草都是没有标注名字的。”
“你当他是天青草买去用了，关我什么事？”
“难道不是你自己眼高手低？”
那华服修士怒极反笑。
“我看你是缺点教训了？”
他背后几个随从也跟着冷笑几声，摩肩擦掌地走上前去，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他们很多都是修炼凡间武功一路突破而来的体修，修为一般都不高，有的是被收编有的是从小培养，在某些家族里担任守卫和侍从。
修为虽低，但是在这种近身情况下战斗力颇强。
“教训？”沙历原本憨厚的脸也难看起来。
任何典籍对于沙民的描述里，从来没有任何一条是和好惹相关。
他左右晃两下脖子，传来“咯嘣”两声脆响。
从摊位上走出来后，姿势摆出双手握拳，正对着华服修士几人。
浑身的奇特纹身仿佛体表血液一般，恍然之下有流动的迹象。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给谁教训！”
一时间，修士之间的争执，竟然要如凡人武者一般，用真正的拳头来解决问题。
一场肉搏战，一触即发。
苏年在旁边虽然没有看到开头，但是中间和结尾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眼见双方真的要打起来，怕沙历吃亏的他赶紧挤开人群走进去。
场上所有人只见一个天道宗弟子突然闯进冲突中央，对着双方一拱手，“各位暂且给鄙人一个面子，是否可以暂时一下，听我说两句话呢？”
苏年这身天道宗的服饰还是颇有威慑力的，哪怕是那个趾高气昂的华服修士，见状也让随从后退两步。
在云州，天道宗都是当之无愧的巨擘，在云仙城这个相当于半个天道宗禁脔的地方，更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土皇帝。
虽然只是个外峰弟子，在云仙城只要不犯下大错，基本都没人敢招惹。
“苏年？”沙历认出他来，脸上显出意外之色。
“阁下所谓何事？”那华服修士见两人认识，脸色没忍住变了变。
该死，这时候窜出来个搅局的，还怎么跟大小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