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够了么?”
苏灼呆如木鸡愣在原地。
楼梯上,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俊魅的脸在月光下冷漠如冰。
“哒,哒,哒——”
他拾阶而下,皮鞋踏在木板,掷地有声,小小的旅馆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苏灼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跑!
为什么?为什么他找到这来了?怎么可能?
满脑子疑惑在看到挡在门前的一排影卫时断线了。
“!!!”
苏灼一个急刹车,差点撞上去,她稳住身子,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找准时机往右边跑。
可是——
“苏小姐,请随少爷回去。”
苏灼错愕。
跑左边!
“请随少爷回去。”
三排影卫将前面的路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苏灼冷着脸咬牙,“让开!”
还是那句,“请随少爷回去。”
回你妹!
苏灼想骂人。
身后,男人步履缓慢,一步一步逼近。
“长本事了,嗯?”
苏灼身子一轻,她警铃大作,“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君辞把人扛在肩上不顾她的挣扎,声线无情,“干——你。”
他给过她机会,可她还是选择逃离他。
往后,他将斩断她所有的人际关系,将她永远,永远囚禁在他的牢笼。
苏灼知道挣扎没用,又怕他身体出什么问题,她放软语气,“你放我下来,我跟你走还不行?你让我自己走。”
放她自己走?
她真的是比狐狸还要狡猾啊!
君辞眸底氤氲着冰碴,腾起淡紫,长睫遮挡住眼中的暗涌,一言不发扛着人往车里走。
“君辞!”苏灼这辈子没这么着急过,什么平淡如水、清冷如烟,通通都喂狗了,“你放我下来!”
“先别上车,我有事要做,真的,你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
苏灼一声真真切切的嘶喊叫男人停下了脚步。
停滞了至少有十秒钟,苏灼被放下来了。
她喘着气,整理好衣服,小心翼翼看了眼君辞。
男人显然也在看她,视线逼迫般紧紧盯着,那个眼神冷到了极致,试图将她看穿。
苏灼心如擂鼓。
双方对峙,气势上她被完全、彻底地碾压了。
她后退一步,男人的唇立马抿直了,下颚紧紧绷着,仿佛只要她再敢远离他一步,他就会将她就地正法。
好在她没有再后退,反而将视线落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旅店老板身上,“你出来一下。”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此刻缩在小墙角都容不下他这大块头。
听到叫他,身体狠狠抖了抖,条件反射地先看了君辞一眼。
不看还好,一对上那阴森冰冷的眼,他的心都吓得快要停跳了。
“你出来。”苏灼又说。
“我……”老板不敢,一直求饶,“我是良民,我什么也没干啊,别杀我……”
他不出来,苏灼就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下,伸手,理直气壮,“我今晚不住店,把我的钱还给我。”
老板傻了。
影卫也傻了。
什么玩意儿?都这情况了,她居然要钱?
苏灼拧眉,“你想赖账?”
老板连滚带爬去前台取了钱塞给门口的唐风,不敢靠近苏灼。
唐风满头黑线。
妈的,两百块钱。
哦,不对不对不对,这可能是他偶像那双神手摸过的钱。
啊啊啊啊啊!
唐风心里土拨鼠叫。
事情解决完了,她跑不掉了。
门口的马路上一排的车,苏灼挑了个最不起眼的黑色面包车上去了。
君辞凤眸半眯,面无表情地跟上。
影卫“……”
一路上,影卫心惊胆战地坐着少爷的豪车,屁股都不敢占到座位,呼吸都怕污染了这高级的安神香。
车队远去,尾气扬起灰尘,旅店老板瘫软在地,吓尿了。
同样心里发毛的还有开面包车的暗一,和坐在后排的苏灼。
苏灼悄悄朝君辞那边看,他正闭目养神的眼缓缓睁开,视线相对,幽森冷沉。
苏灼后背一直,头迅速转过去对着车窗。
大脑高速运转,转的快要爆炸了,她也没想出要怎么应对。
离他远点。
离他远点再说。
想着,苏灼屁股小幅度地往车门那边挪了挪。
蓦然,她脊背一僵,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搭在扶手上的右手。
骨节分明的长指温度冰凉从她的手腕下穿过,缓缓没入她手心,穿过她的指缝……
苏灼眼睛睁大,抬头看君辞,他阖着眼,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他这样……苏灼怕怕的,她猛力抬起手。
几乎是瞬间,一股大力收拢,强势地将她抬起的手拉下来,位置调转,然后紧紧扣住,慢悠悠地摩挲。
苏灼脑瓜仁嗡嗡地响,她手指伸直了一点点挣扎往回缩,可是没用,她越挣扎,他攥得越紧。
她张口,差点脱口而出“阿辞”,想了想,还是说“君辞,你……嘶——”
男人没睁眼,额间碎发稍微挡住眉眼,侧面脸藏在阴影里,他指间收拢的力道越来越大,带着惩罚的意味,攥得苏灼指骨生疼。
“君……嘶——”
算了,不叫了,苏灼直接开口,“能不能松开,攥得有点疼……”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
太平淡了,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车里静谧无声。
过了很久,一道低低的、沉冷的声音传进苏灼耳里,像是仇恨般,“你也知道疼?”
他声音不同往日,冷然中有疲倦,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回来的。
苏灼心隐隐抽痛,很心疼,心疼他。
可是……
“苏小姐,少爷三天没睡了。”暗一语气不善,看来对苏灼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了,但他说的话却像是在恳求她。
三天没睡吗?
苏灼深深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男人。
那更不能离她这么近了,会伤害他的身体。
苏灼狠下心,语气同样冷,“君辞,松开,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
“嗤……”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男人睁开眼,红血丝爬上来,连眼白都是混浊的。
车子停了。
“少爷,到了。”暗一看着苏灼,眼里有杀气。
这个女人太不识好歹了。
少爷为了找她三天三夜没睡过,滴水未进,甚至发病把自己关在屋子吐了满地的血。
她怎么就这么无情,无动于衷?
苏灼看着窗外的民居,还是在江城,但这里是哪里?
君辞把人拽下车,踏进门的同时眼神投射到暗一身上,“自己去领罚。”
暗一不可置信,“少爷?!”
“滚。”
暗一手攥紧,低头“是……”
因为他瞪了一眼苏灼,就要接受惩罚。
进了院子的大门,所有影卫被拦在了门外。
穿堂风卷起枯叶在院子的角落里打转,堂屋的门被大力推开,月光在门口洒落一地银白。
苏灼一直被君辞拉着,拉着走到了堂屋,看着他单手把软榻上的东西扫到地上,然后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她压在上面。
男人似乎在压制情绪,他手臂撑在塌边,将她困在角落,声线冰冷“解释。”
苏灼咬住下唇,她往后缩,尽量不碰到他,“解释什么?”
君辞狭长的眼眯起,手捏住她的下颚两侧,“你说呢,长本事了是么,还敢一声不吭就离开。”
“没什么好解释的,”苏灼侧过脸,挣脱他的桎梏,“我在短信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没人知道她打出那几个字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仅仅是一个发送,她就快要脱力了。
她发送了什么?
她要分手。
原因呢?
她不喜欢他了。
放屁!
君辞眼神褪去了伪装,没有任何柔意,只有冰冷,“苏灼,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苏灼指甲掐进手心里,她不看他的眼睛,一声不吭。
这样子,很像一年前,他抓住她时她就这副样子,冷漠的、无情的、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
像个没有感情的牵线木偶。
一想到这点,君辞心里突地涌现一股又一股寒意,名为恐慌的浓重黑云叫嚣着将他包裹,试图侵吞他的理智。
“你说话!”
他强硬掰过苏灼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苏灼眼睛睁大了,开始剧烈挣扎,“你放……唔,你放开……”
放开?
君辞唇齿更加用力,“做梦!”
咸腥的味道自口腔蔓延,像淡淡的铁锈味。
苏灼用力推开他,眼泪蓄在眼里蒙了层水雾,她想把眼泪逼回去,可是她心疼得想哭,她从不轻易哭,可一面对君辞这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她怕他难受,她委屈。
君辞沉沉看着她,轻轻舔了舔嘴角,将血渍卷在舌尖,再抬眼时呼吸滞住。
她哭了
……
他缴械投降。
君辞紧绷着下颚,深深吸气,“我不想跟你吵架,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分手,你说清楚。”
苏灼脸色苍白,她闭了闭眼,“你先起来。”
君辞抵着后牙槽,起身,不知怎的,眼前恍惚了一瞬,往前栽,好在他长臂撑在墙上,起身。
他没在意,可苏灼看着他的动作,嘴唇翕动,刚动摇的心瞬间筑起坚硬的外壳。
“什么事都没发生,就是突然不想玩了,分手吧。”她站起来,眼泪被逼退了,一脸冷漠。
比深秋的风还冷。
君辞眼里的紫色光泽在月光下越来越浓郁。
“你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