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请殿下给末将指条明路,别无所求,但求活命!”
李晓看着跪在地上的元槐心中不由犯起了难来,一时间只能沉吟着不说话。
看来这个元槐身为御林军统领倒还算有几分脑子,事涉宫闱,不管这件事结果如何,事了之后元槐难有什么好下场。
元槐倒也光棍,眼瞅着皇城之内汉王一系大局已定,还不如趁着自己还有点价值求条活路。
看李晓此时站着犯难的模样,元槐赶紧给身边手下递了一个眼神。
手下会意之后,带着身边百余名御林军一齐跪在地上高呼:
“求殿下施恩救救我等!”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李晓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打算,同时也知道这件事的难点究竟在哪。
毕竟是事涉宫闱,而且老爷子即将出宫,很多事情就不再是自己能一言以决的了,更多的要考虑的是老爷子的态度。
“罢了,你们都是功勋良家子之后,也是难为你们了。”李晓将元槐扶起感慨道:
“元统领的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这件事便包在我身上了,对于你们的安排我现在也不方便说,若是说了怕是要落人口舌。”
“统领若是信得过我,今日赶紧让兄弟们罢兵收手,与我一道去将老爷子迎出来,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元槐见此虽然没得李晓的准信,但也知道凭李晓的身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若是李晓一上来就打包票可以解决此事,那他才会不信:
“好!那末将也学一回顾侯,将身家性命托付给殿下了!”
“你们几个,看守好此处,莫让外人进来!其余人随我一道去椒房殿恭迎汉王殿下!”
李晓见此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让人将门外的二虎唤进了宫内,并且报了个平安之后,便就跟在元槐的身后直往椒房殿中行去。
这座被东林党把持的后宫,实在令人没有安全感,李晓甚至连打量欣赏的心思都没有。
元槐一边收拢御林军分设的兵马,一边往椒房殿赶去,不过几刻钟,待行到椒房殿前的时候又是聚拢了两百多名御林军。
椒房殿前,元槐带着三百多名御林军远远地跪在殿外,高声大呼:
“启禀皇后!今日大朝会发生骚乱,严樊等叛官裹挟陛下出城而去,请皇后出面主持大局!”
元槐是一个聪明人,起码他作为御林军对于宗室中的门门道道很懂,如果汉王想要名正言顺地继位,那么最适合出面的就是皇后!
果然,不过多时一堆手持兵刃的太监中,一个青衣太监从殿内走出高喊道:
“皇后口谕!”
“尔等身为御林军,身系陛下安危之责,不在外间讨贼护驾,却来找我这妇道人家做什么?而且一个个手持兵刃,莫非是来逼宫不成?”
“回禀皇后,如今陛下生死不知,而且贼人此时已经走脱京城,为免朝局动荡,还是需要皇后主持!”
李晓见此也是往前一步高声喊道:
“皇奶奶!孙儿是李晓,晓哥儿!我可以给元统领作证,真是来请您主持大局的!”
李晓话音刚落,不过几息从椒房殿中又跑出一个小太监这次却不是只站在殿前高喊。
只见这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跑向李晓低声问道:“殿下是一个人来的?”
李晓朝着二虎努了努嘴,示意自己还带了一个随从。
小太监见此点了点头,尖声道:“皇后懿旨!宣李晓入内请安!”
李晓先是给了元槐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便带着二虎跟小太监一道往椒房殿内行去。
待得进入椒房殿内,只见殿内轻纱帷幔,一个个身姿妖娆的宫女侍立两侧,走廊间却是一个个太监和健妇身着软甲兵刃严阵以待的模样。
二虎不敢随意打量,只是依旧面无表情地低头跟在李晓身后,倒是李晓见此眉头一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绕过轻纱之后,只见一个头戴凤冠的银发老妪慈祥地看向李晓:
“晓哥儿来了?来来来!让哀家好好看看,前些日子陛下说你闯了祸,我是不信的,今日一见更是笃定了。”
李晓此间心中冷笑连连,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和谁装聊斋呢这是?
这老太婆从一个扬州瘦马做到母仪天下的皇后,马上又要做出左右新朝的举动了,青史留名指日可俟,她的一生用传奇来形容也不为过。
李晓佯作一副乖巧的模样,恭敬地对皇后行了一礼,但却并未依言上前:
“李晓给皇奶奶请安了,皇奶奶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奶奶,不知我家老爷子在哪?外间事急,还需要他老人家拿主意才是。”
皇后闻言脸色一黑,但却并未发作,不知宫外事的她只当做李晓是政治嗅觉迟钝,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突然有了一种风骚卖个瞎子看的感觉。
念及于此,皇后的态度变得有些寡淡了:
“汉王此时在侧殿休息,你且去就是。”
李晓闻言又是恭敬地跪安行礼之后快步往侧殿行去。
但是就当李晓走到侧殿门口之时突然止住了步伐,转身对二虎道:
“你在此处看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此处!留意屋内声响,若是听到我摔杯踹案之声立即杀将进来!”
二虎严肃地点了点头,立即守在了门口,一副警惕的模样像极了慈爱庵特工。
李晓走进殿内只听得殿内莺歌燕舞,少女们娇笑打闹之声不绝于耳,汉王李检端坐在首位怀中搂着几个衣着亵衣的宫女上下其手。
更有在旁侍立的妖艳宫女上前给李检的口中渡些美酒,喂些瓜果。
谁能想到一个谋划改天换日的藩王,一个即将荣登帝位的男人,居然在这椒房殿的偏殿中如此胡闹!这也是李晓让二虎在殿外等候的主要原因!
李晓见此一言不发,也不和老爷子说话,直接上前抽出随身兵刃,二话不说便将两个试图靠近他的宫女砍翻在地。
见李晓居然如此冷酷无情地辣手摧花,殿内娇笑声不再,登时响起一片少女的尖叫声,众女也不顾春光乍泄的风险,一个个怕死地往殿外跑去。
李检笑呵呵地喝了口酒,也不说李晓,只是满意地打量着自己最满意的孙儿。
“老头,那些眼线都不在了,你也别装了。”
李晓随手扯过一条少女的亵衣,擦拭着手中的佩剑:
“说吧,接下去咱们怎么办?”
李检抿着美酒,嘴中啧啧称响:
“你这混小子,要是再晚来一点就好了,老夫说不得还能梅开二度!”
“这些江南瘦马,活儿就是好!”
眼见李晓不搭理他,李检也不再自讨没趣,摇了摇头问道:
“天启那个老王八呢?被你按住了?”
李晓摇了摇头,也不说话,但是手中做了一个剁刀的动作。
别人不了解老头子,李晓却是再了解不过了,老头子怎么可能真的想要通过禅让的方式继位?
那不过是说给东林党听的烟雾弹罢了,同时东林党也最看重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李俭见此点了点头,又是满意地喝了一口酒:“严松此时在你手上么?手上有兵吗?”
“严松在我手上,顾敬此时我也算指使得动,御林军残兵也愿意倒向我们,不过可能需要换个方式,但是步兵统领衙门大概率是要被东林党拿捏了,如果此时要与东林党打对台,在朝堂上可能要吃亏。”
李俭点了点头道:
“现在还不是和东林党翻脸的时候,后宫还在他们的把握中,没有皇后的懿旨,还有内阁的支持,我们也掌控不了正统。”
李晓自然清楚老头子话中的意思,根据这些日子的观察,李晓也猜出了老头子和东林党之间的交易,东林党需要把控朝政,实现众正盈朝的目标,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听话的皇帝。
东林党利用自己在朝中和后宫的力量,帮助李检走上高位,而李检则要帮助东林党扫除严党和北官派!
届时后宫、朝政都在东林党的把握中,皇帝的更迭、生死,储君的选定等等一切,都在他们一言而决之中。
到那时江南士绅将掌握整个大齐!
所以李晓很清楚,老头子一旦上位之后,面临的第一个问题绝对不是扫除天启旧臣,而是怎么和东林党瓜分胜利果实,这里面的凶险更甚天启帝万分!
李晓沉声道:“如今摆在眼前最大的麻烦还不是东林党,是房山县!”
“房山县?”
李检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发有些不解地问道:
“乱民不是还在保定府么?怎么杀到房山来了?京营这么不中用?”
李晓见此知道这是老头子在后宫呆久了,很多消息没有及时能够知道,当即将京营出御的事大概说了遍。
“恩,此事虽然麻烦,但万幸京营只是被烧了辎重,要是粮米足够,倒还是能用。”
“外面的事你小子见得多,你有什么主意?”
李晓不答反问道:“我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你爹不行,他和东林走得太近了,若是等他回来主持这个事,东林处理起来就更棘手了。”
李晓见此不由翻了个白眼,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道:
“得,您老这意思还不是想让我跑这一趟?”
李俭见李晓这副惫懒模样不由气笑,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丢在李晓头上:
“你倒是在老子面前拿捏上了,如今咱们爷们儿刚刚起事,不依靠你们,老子依靠谁?外面那个骚老太婆?老子当年不过是睡了...”
眼见老头子越说越没谱了,李晓赶紧打住道:
“得得得,回头房山那边,我带着些粮食还有一千骑兵跑一趟看看,我可不敢打包票!”
“但是您老人家就这么孤身寡人地陷在这后宫和朝堂里我也不放心啊!”
李检吹了吹自己胡须,没好气地反问道:
“那能怎么办?左右不过是学天启一样装老王八就是了,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老头,你就没想过把后宫从东林党手上夺回来?这后宫老在人手上,我怕你睡觉都不安稳,别没几年就死在哪个宫女肚皮上了。”
李检眼睛一亮,知道李晓既然如此说了,心中必然是有不错的主意的,见此赶忙问道:
“怎么夺?若是你小子能出个好主意,老子封你个皇太孙又何妨?”
李晓闻言嘴角一撇,对老头子的不靠谱又有了新的认知,那边太子都还没封,这边倒是先封赏皇太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