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珠这辈子朋友难得几个,谭家姐妹可算数得上数的,她自然不希望这两人再走上曾今的老路。
何况老天肯给了她机会让她重生一世,也是为了改变一些惨剧。
那次放风筝之后,顾明珠又邀约了谭家姐妹几次,可每次都只有谭妙言前来,对于谭妙采的事绝口不提。
顾明珠猜不透谭妙言的想法,却知道她心底还是依旧担忧着妹妹,不然前世也不会做出跑到花街柳巷捅死赵青的事情。
只是她不肯提,眉眼间有些淡然的模样,顾明珠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一日的日头有些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连平日里总是阴沉着脸的谭妙言脸上也柔和了几分,顾明珠见她难得心情好,便要带着人出门去。
少女最爱的自然便是胭脂水粉铺子,正巧顾明珠也许久没看过自家那家成衣铺子了,当下两人便乘了马车前往琴台长街。
街上依旧车水马龙,十分繁华。
这琴台街最出名的便是胭脂水粉衣裳首饰,都是正值闺中的少女们偏爱的,还都是极为名贵的货色,甚至有远游客商从西域带回来的珍品。
只是价格都十分的离谱,非普通人家所能承受,因而这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非富即贵。
谭妙言虽是相府的千金,生母却早早去世了,后母对她十分刻薄,每个月的月例少的可怜,还要照顾妹妹,自然没钱来这种地方。
眼见着车夫将马儿驱到琴台长街,谭妙言有些坐不住了,在顾明珠耳畔小声道,“怎么来这里?这里的首饰可太贵了,我没那么多银子。”
顾明珠顺手从怀里拎出了一个有些沉甸甸的钱袋,有些豪气道,“我请你出来,难道还能让你花钱。机会可就这么一次,喜欢什么,随便挑!”
谭妙言:“......”
虽然顾明珠说是这么说,谭妙言可不想白拿好友东西,因而一路都只是看看,完全不肯动手挑选,甚至连试戴都不肯。
顾明珠到底有些无奈,对付这样耿直的相府大小姐,简直是太艰难了。
又到了一家首饰铺子,眼见着谭妙言怎么都不肯挑选,顾明珠便亲自上手选了几个镯子,不由分说的抓住了谭妙言的手套上去。
那镯子的确繁复精美,流光溢彩一样惹的人移不开眼。
身为女子,谁能拒绝这样璀璨的珠宝呢?
顾明珠面色含笑,正偷偷拉着掌柜付账,却听一旁有个女声娇呼道,“这家的首饰真的好漂亮,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翡翠耳环!”
“你喜欢吗?都包起来吧。”
这声音实在耳熟,顾明珠下意识的回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谭妙言自然也被那声娇呼吸引了目光,身子一震,顺着声音看去,一眼便认出了她那傻笑着的胞妹。
谭妙采!
而她身边的那个男子,自然就是不久前京都盐运司的公子,姐妹俩为之大闹了一场的那个男人。
顾明珠噤了声,眼看着谭妙言的手紧紧握成拳,最终还是没压抑得住,三两步走到了不远处那两个人的身边,伸手便抓住了谭妙采的手,“跟我走。”
相府大小姐的语气难得的严厉,带着一丝丝冷意。
谭妙采平素最怕这个长姐做出威严的样子,一时间大气也不敢出,只能任由谭妙言拉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只是她身边那位公子哥却不乐意了,赵青连忙拉住了谭妙采另一只手,有些大声道,“妙言小姐,纵然你是妙采的姐姐,也不能替自己的妹妹做决定吧?”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维和主见,你凭什么总是把她当成你的附庸?”
赵青的语气十分坚决,脸上的表情正义极了,仿佛在救助什么被迫的可怜少女一般,他一只手紧紧握着谭妙采的手腕,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样子。
谭妙言几乎气炸了,在这样人来人往的长街,赵青这样握着她妹妹的手,说出去谭妙采还怎么嫁人?
这人嘴上一副冠冕堂皇,做出来的事情怎么这样不顾礼仪!
顾明珠自然也有些惊诧,看着谭妙言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的样子,便索性替她开口,“这位公子,无论如何,妙言总是妙采的姐姐,她们的家务事,想来暂时不用你操心,还请你先放开手。”
赵青自然不会听一个陌生女子的话,他早就认出这谭妙采是当今相爷的小女儿,好不容易巴结上,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谭妙采傻傻的,比赵青想象中还要好骗。
赵青的父亲赵禄虽是盐运司,却没什么实权,赵青更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败家子,科考考了三年都没中。
到了相看亲事的年龄,京都知根知底的富贵人家,可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这个浪荡子。
赵青本来也以为自己只能娶一些小官家的女儿,谁知正好遇上了这傻乎乎的相府二小姐,随意哄两句便对自己爱得死去活来,此时自然不能放过。
虽说谭妙采生母早亡,可说到底还是相爷的嫡女。
有着这层关系,赵家今后在仕途上也会更容易一些,想到能让家里那老头子对自己刮目相看,赵青对谭妙采也越发殷勤了。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谭妙采自然看不出来,她被谭妙言保护得太好了,对于人性的恶没有一点点自己的判断和认知。
如今在她的眼里,姐姐便是蛮横不讲理,阻挠自己追求幸福的存在。
听着赵青诉说那些动人的情话,谭妙采用力甩开了谭妙言的手,有些决然又固执的模样,“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别人来教导,哪怕是我姐姐也不行。”
谭妙言被妹妹甩开了手,还没回过神来,谭妙采已经拉着赵青的手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顾明珠想拉住谭妙采的手,却被那女孩儿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别人替我做决定。”给堵了回来,只能悻悻的摊手。
谭妙言有些沉默的站在原地,一向挺直的被第一次有些佝偻,露出了几分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