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唐家保、左望秋、罗长顺、祁庆隆、李小栓等五人从那个小院追着小鬼子打,围绕着这一片房子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
他们五人看到地上鬼子的尸体,还有满地的鲜血,众人满脸惊讶之色。
唐家保轻声喊道:“警戒!”
说罢,一边快步走向鲁大壮,一边关切地问道:“大壮,受伤了?”
“班长,俺今天一个小鬼子都没有打死。”鲁大壮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受了这么多伤,还一个小鬼子都没有杀死,委屈得要命,说话声音都带着哭腔与沮丧。
“没事,只要人活着就好!你负伤了,说明你非常勇敢,是个男子汉!打鬼子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罢,看了看鲁大壮的伤势。
看到他满身是血,唐家保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心情十分沉重。
“就是,俺到现在也没有单独杀死一个小鬼子。”李小栓安慰道。
说罢,李小栓也转身操起步枪,向一头街道展开了警戒。
杨安身体急剧地起伏,喘着粗气,从地上捡起医药箱,还有地上散落的东西,走到鲁大壮面前。
鲁大壮看到杨安拿着医药箱过来,眼光里充满了感激,强忍疼痛说道:“多谢了!”
看着鲁大壮苍白的脸色,还有身上鲜血淋淋,杨安心痛地说道:“大壮,受伤了,不要说话,否则会牵引到伤口,我来给你简单包扎一下,等师医院的人来了,你就到后方去做手术,你不会有事的。”
唐家保也跟着说道:“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等你养好伤回来,俺们再来一起打小鬼子!”
听到班长的话语,鲁大壮微微苦笑了一下。
杨安正在包扎,师部医院里过来了四个医生护士,还扛着一个担架。看到有军医过来,杨安就把鲁大壮交给他们,用一块纱布擦了擦手上的鲜血。
在战友的帮助下,财迷的腰部已经止血包扎好。
看到满地鬼子的尸体,唐家保眼光扫过,转数了一下,这里竟然有12具尸体。唐家保又惊又疑,忖道,刚才经过这里,地上是干干净净的,在这儿转了一圈回来,却出现了12具敌人的尸体。内心的惊疑,让他还是询问了刚才的战斗。
财迷一边装填子弹,一边简单地讲述了刚才鬼子接连出现和战斗经过,重点说到了杨安使用南部十四式手枪解围的事情。
说到这支日军南部十四式手枪,是昨天在前出侦察时缴获的。当时,大家都以为杨安是为了好玩才找四眼排长要的这个战利品,没有想到今天却在杨安手中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他们都没有想到杨安手枪竟然打得也这么好,一个个都像看怪物一般看着眼前正在装填子弹的学生娃娃。
想到刚才发生的近身战斗,杨安一阵后怕。看到有人警戒,杨安心安了些许,便赶紧将手枪更换了一个实弹弹夹,上膛关保险收进了皮包里。他又从地上捡起步枪装填了子弹,接着又捡起先前卸下了空弹夹,从皮包里抓了一把子弹,往里面装填子弹,想把手中的两个弹夹装满子弹。
很快,鲁大壮已被止血包扎好,被抬上了担架。
唐家保在一旁说道:“大壮,安心养伤,养好了,俺们来接你,再一起打小鬼子。”
看到鲁大壮要被抬下去,大家都围了过来和他告别。
看到被抬下去的鲁大壮,一班的兄弟们百感交集,都在想,现在是鲁大壮抬下去,不知道在下一刻会不会是自己或是谁被抬下去,会不会有人永远留在这里,连抬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杨安看到担架上的鲁大壮强忍着疼痛向自己和战友们挥手,心情沉重起来。顿时想起这三天的战斗,五连的尖刀班一班已经减员一大半,现在即使加上自己和财迷,也只有七个人。
战争的残酷让他不寒而栗,他不知道这聚源桥一战,最后会有几个人活着走出这个集镇。然而,一想到这个国家的命运早已与每一个家庭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种战争的残酷是每一个家庭、第一个中国人必须面对的事情,心志顿时坚定起来。他用力地向弹夹压着子弹,这一发子弹却怎么也压不进去,这才知道弹夹已经装满。
把空的弹夹装满子弹,杨安感觉内心又踏实了些许。
这时,他又想起了刚才使用手枪时出现的两次意外,一个是按下卡笋弹夹不能够直接掉落,影响了装填实弹弹夹的速度,一个是这支手枪的空仓挂机,在取出弹夹后枪机复位。
杨安这是第一次射击使用日军南部十四手枪,在此之前也没有时间来试射和熟悉这支手枪。想到了发生的意外,他又掏出了手枪,按下了弹夹卡笋,“咔嗒”一声轻响,弹夹微微弹出一点,并没有自动地弹出来,杨安用力一拍弹夹底部又把弹夹装好。
杨安思考琢磨着这支手枪,一时间有些发愣。
聚源桥集镇里,枪声响成一片。唐家保原本想等杨安装填好子弹便进发,却没有想到他拿着手枪发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啦?杨安。”
“哦,没事,刚才手枪卡过壳,在想这件事情。”杨安被吓了一跳,顿时清醒过来,赶忙应道。
“那以后再用这支手枪一定要注意啦,卡壳是很危险的。以后再想吧,俺们走。”
说罢,唐家保手一挥,便按排长安排的迂回的路线奔去。
新民医院,保安总团连长林振堂手里拿着残破的报纸,这是两张《申报》旧报纸,因为在医院实在没有事,在一个伤兵的凉席上拿了过来,看上一看。
一张是8月15日的报纸,有一段关于日军大肆屠杀的报道:“昨晨起,日军节节败退,而我虹口区内居民,仍以祸起仓促,未遑逃避者,在此猛烈的炮火中,伏居屋内以避之,日军竟绝无人道,将此无辜居民,以刺刀大刀屠杀,而以吴淞路一带,被日兵所杀者尤多,以致尸积成堆,血流成河,其惨状更不忍睹。”而另一张是24日的报纸,一样报道了日军的血腥屠杀:“自高郎桥自保定路一段至华德路上,惨遭敌人击毙者,不下百余人,尸体且无人掩埋,状至惨痛。”
看到这些报道,想到一个军人的职责,林振堂右手一拳砸在凉席上,咬着牙轻声叹道:“这是俺们军人的失职与耻辱啊!”
想到军人的职责,林振堂感觉热血都涌上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