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个离他七八步的人自信地说道:“把双手举过头顶,不要耍什么把戏,我这枪里的子弹足以把你打成蜂窝。”
杨安看着那手枪,从胡立德那里曾经看过它的照片,这是一支勃郎宁m1903半自动大口径手枪,口径9毫米,杀伤力极大,中国人称它为“马牌撸子”。看到这把手枪,知道它的威名,杨安没有了抵抗的想法,他知道“生命只有一次”,既然没有把握,就不能贸然抵抗,否则就会失去应有的机会。杨安被押着进了二楼的会客厅。
“杨安?”张一浦、赵怀远二人看到杨安进来,心中大惊,异口同声地喊道。
“段连义?”张一浦、赵怀远看到端着手枪进来的段连义。
张一浦没有想到是段连义这个发小出卖了他,一阵怒火从心中升起,大声吼道:“段连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张一浦额头上的汗水和他满脸痛苦的表情,段连义淡淡地说道:“一浦,没有什么为什么,那几年我到东京大学留学学习西医,已经见识了日本帝国现代工业的强大与发达,我是留学时就开始为帝国服务。我说,你也不要太过执着,这上海、这中国迟早是大日本帝国的,识时务为俊杰,跟了池田先生,以后会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
听到这里,张一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赵怀远明白了一切,眼睛里依然是震惊。杨安也似乎听懂了事情的经过,也是吃惊这家伙怎么发现自己的跟踪,心中暗暗地为外面的小荷担心起来。
站在张一浦面前的邱大胡子也是非常的吃惊,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池先生会是日本人。刚才高桥让他押着张一浦、赵怀远一进来,就看到这个过去见过两面的池先生竟然坐在上位,还和高桥一样坐在上位就有些纳闷,因为人多没好意思问高桥。没有想到这个池先生竟然被人叫做池田先生,竟然也是日本人,位置应该比高桥还要高。
“池田先生、高桥先生,我带个人出去一下再回来。”
“去吧。”池田说道。
听到段连义、池田的对话,杨安一阵沮丧,后悔带着小荷跟着自己涉险。看着段连义往外走,心理顿时冷静下来,心如电转,思忖着如何解困脱险。
林小荷坐在黄包车上,看着先后有四辆黄包车返回,心中慢慢地焦急起来。她不知道今天没有当着剑眉姐的面询问和阻止杨安是否正确,但现在有些担心和后悔起来。如果杨安今天出现什么意外,这将是自己永远的苦痛。想到这里,她站了起来,不停地向上下、前后观察,希望能够看到杨安的返回,期待听到杨安的声音。然而,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她不知道杨安走了多远,但是她记得杨安的叮嘱,只能在原地等待。
这时,林小荷看到一个面相粗鲁的大汉从黄包车后面的不远处走来,心中一阵紧张,想着该不该喊叫杨安,还是自己向前逃跑。犹豫之中,那大汉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越走越近,林小荷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呼吸也急促起来。这时,她又听到了脚步声音从车的前面传来。她转过头,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的人走来,心中顿时安稳了一些,正准备呼救,没有想到那人从身后拨出一支手枪对着自己说道:“小丫头,跟着我走吧。那个小车夫在里面等着你。”林小荷回头,那个粗鲁的大汉也拿着手枪对着自己。
听了这话,林小荷顿时一脸沮丧,只好麻木地跟着那人前行。刚走几步,想到事已至此,心中的恐惧与沮丧反而随着行走慢慢地消散。林小荷跟着那个文质彬彬的人向巷道深处走去,一个疑问生起,于是问道:“你能够告诉我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跟踪么?”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那小子的车虽然拉得很好,但是上海有哪个车夫那么白白净净,这还不算,车上拉着个女学生,还跟着往苏州河北边跑,还跑到这片街区来,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呵呵,这下你满意啦。”
听完这番话,林小荷暗暗地为杨安担心起来。心底有了这种担心,也让她变得更加坚强。
荣昌商贸二楼的会客厅里,邱大胡子看到杨安手里举着的直刀。他从大厅的中间走向了门口,将杨安手中的直刀取了过来,将刀从鞘中拨了出来,自语道:“这是老二的刀。”
高桥看着这个身材单薄的孩子,有些难以置信,说道:“不可能,这么个瘦猴能够杀人?”
邱大胡子低头端详着这把刀与鞘,一边看一边说道:“唐刀是一种直刀,一般长逾三尺,而这把直刀连刀带把才一尺多点,样式有点像唐刀,我们当初还找行内人鉴赏过,它确实是一件老物件,不会错,就是这把刀,别看它其貌不扬,但它削铁如泥,所以老二爱不释手。”
听到邱大胡子这话,张一浦、赵怀远二人眼光一亮,没有想到是这个孩子把人给救了。张一浦之前在宴席上总是看不起这个小子。在这一刻,他眼光复杂地盯着杨安,企图透过他的衣服,看清他内心所想的一切,以此来知道事情的真相。
邱大胡子缓缓地抬起了头,犀利的眼光夹带着杀气看向杨安。杨安被这杀气逼得后退了两步,直到后面有一支枪口顶住了他的后背。
“昨天晚上是你杀了我的人?”邱大胡子逼视杨安,恶狠狠地问道。
杨安不想就这么承认,心想:反正他没有看到,不承认他也没有办法,否则可能引起这个人的怒火而被杀死。
杨安怯怯地答道:“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那这把刀是从哪里来的?”邱大胡子进一步逼问道。
杨安离门太近,已经退无可退,只好无奈地答道:“捡的。”
邱大胡子将左手上的直刀交给右手,狠狠地抽了杨安一个大嘴巴子,在他白净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掌印,血水也从嘴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