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云密布,月光被遮得严严实实。
灯火通明的神族大营,传来,士兵训练的打斗声。
“天冥无花果…”站在塔楼顶层的中年男人轻声开口,他负手而立,目光沉重的遥望着天际。
中年男人长得极为正气,身材高挑健壮,满目充满着睿智和冷静。
他身着云纹蓝袍,并未着发冠,而是用一支简单的玉簪别在头上,墨发半披于肩。
立于他身后的君墨面带尊敬,口吻中多了几分亲切,好奇问:“师父,不法仙师究竟是位什么样的人?”
“他,从头到尾怪得很。”奉道神目光多了几分追忆,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别把他和好人联系在一起。”
君墨一愣,非常不解,“这是为何?”
不法仙师乃创法第一人,更是三界着名的仙师代表,他的门下弟子遍布三界,就连神族内也有数十人去过不法山听学,最为出挑当属已是神位的康夫神。
曾经不法仙师每五千年招收一批门下弟子,那时的不法山门庭若市,如今不法仙师不再接收门徒,不法山境内完全封闭,不许外人步入。
奉道神摇摇头,“我这便修书一封,亲自拜访他老人家。”
“师父,我与你一同去。”君墨立即道。
“好。”奉道神放下毛笔,将信封交由属下秘密带过去,才继续道:“听你说天虞本欲来拜访我,看来她有意投入我的门下。只可惜,如今也只能作罢了。”
“仙师与世无争数万年,真的打算掺和进来?”君墨没想到会是这样,“师父,若仙师属意那个位子,怕是这乱局更浑浊了。”
仔细一想,不法仙师背后的力量实在太膨大了,门下弟子十多万人,一呼百应之下,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效忠不法仙师。
更别说如今拥有一番作为的玄桁神,就连本与他们神族暗中结盟的西山和庙,或许也会跟着倒戈。
那西山和庙的弥和佛与不法仙师可是同门师兄弟啊。
“仙师他对那个位子可一点都不感兴趣,就算他想要那位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恐怕是是弥和佛。”奉道神平和的声音含着些许笑意。
君墨听后,甚觉惊奇,只可惜奉道神不会满意他的好奇心。
数日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同时也带回来不法仙师的一封信。
“万年后再到不法山做客。”君墨接过奉道神递过来的信封,看后微微蹙眉,“三界局势就如同那花一样,需要一个过渡期。”
同样需要时间的,还有不法仙师。
“这花倒是来得是时候。”奉道神晦暗道:“若无天冥无果花,恐怕他性命也快到头了。”
不法仙师的境界乃是世间数一数二,若身上无恙定能活得比也鹤老祖还要长寿。年轻时究竟是受了怎样的伤,才会被拖得如此严重。
君墨转念一想,如今得到天冥无果花,不法仙师的根基与旧伤得到痊愈,也是大幸。
一想到天虞护住此花的情景,他的情绪就无法自控,忍不住笑了笑。
奉道神回头望向自家徒弟,就连他也鲜少能看到他展露笑颜,如今出去一趟,倒是有了些变化。
他悠悠道:“不知天虞如今实力如何,你说她已是天仙境,却没听你说过她真正与人打斗时的实力。”
“这…应当也是不错。”君墨不好意思的扭头,他该如何说,她大多数时候都躲在他身后看戏。
奉道神也是见识过风月的过来人,如今一看他的神情,也猜到个大概。
他暗道一声痴儿后,才说出本没打算说的事。
“你应当还不知道,她与为师是如何相识。”奉道神见他点头,才继续道:“世人皆道我身上有两颗神石,此事确实是真的,不过另一颗天冰神石,我早于两万年前送出。”
“在小虞那?”君墨惊讶。
“嗯。”奉道神道:“她乃故人之后,当年她族中遭到敌人强袭,我赶去时已是血流成河,只见还处于襁褓的她因族中特有的灵石遭到损毁,无法得到灵石庇佑而奄奄一息,我才拿出天冰神石滋养其灵身,助其修炼成人形。”
奉道神沉吟片刻,犹豫后又道:“她不能失去天冰神石,否则性命堪忧啊。”
君墨神色怔然,烈焰神石与天冰神石乃是一体,若合二为一,威力巨大,怪不得他从前询问天冰神石下落时,奉道神总是不说。
他顿了顿才认真道:“师父,徒儿明白。”
天冰神石对天虞那么重要,他又怎会要去抢夺,况且她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重要。
奉道神欣慰一笑,若他没发现君墨对天虞的感情,定然不会这般直接说出。
回到房中后,君墨想着写信给天虞,苦恼许久又不知从何写起,纠结良久,最终只写下:汝如今可安好否……
那封信交托给仙鸽,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响。
君墨想了想,应当是被不法山结界挡住。
后来君墨又鼓起勇气写下一封,亲自托人送去。听送信之人道:‘一阵风来袭将信封卷走,只留下一声逐客令’。
这么一听,应当是不法仙师将信封拦截,她不知道晓不晓得。君墨坐在案前,望向眼前的宣纸,陷入沉思。
天虞回不法山不久,得到不法仙师嘱咐,就开始闭关修炼。因不法仙师同样在修养,整个不法山的戒备更严了。
她也曾想过要写信给君墨,只可惜这不法山的一动一静都被不法山掌控,她修炼期间哪敢写什么信。
天虞好不容易突破出关,趁着歇息的空挡写了封信,托付给仙鹤带去。没料信刚离去,又被不法仙师赶去修炼。
再次出关,仙鹤倒是回来了,却不见回信。天虞满脸郁闷,他到底看没看到信啊?
再写一封!天虞想罢便开始动手,质问他不回信?那不行,问他吃了吗?不对,嗯…吃了啥?
一间封闭的房间,四壁空荡,盘坐在玉床上的不法仙师看着眼前不同署名的信封陷入沉思……
自千镰魔圣自爆,月妖与乐人又重返现场,万尺森林已经变成光秃一片。
寻觅一番,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焦土上的法宝袋,一方魔圣,他的宝贝必定不会少到哪去。
月妖率先拿取法宝袋,直接朝远方奔离。
乐人落后一步,掏了个空。他缩回手,目光紧随着她移动的身影,就算没有法宝袋的存在,他也不会眼看着她离开。
交手无数个回合,两人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不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再次持剑攻向对方,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划伤对方的胳膊。
月妖的目光从未改变过,总是那般的坚定,似有一种笑苍生之感。只听她冷声说:“若就此住手,我可放你一命。”
再打下去,对她来说,弊大于利。
“你怕了?”乐人不屑:“我倒要看看,是你厉害些还是我!”
纵使月妖还未完全消化千镰魔圣的分身,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比前几日还要强。
“可笑。”月妖道:“你居于上游,我处于下游,怎地你对我如此执着,看来你这人类野心不小。”
乐人闻言,动作顿了顿,他反倒很是坦率:“他日待我统领人族,必将尔等河妖诛灭。”
“是吗?恐怕你没有明天了。”月妖主动朝他进攻。
又是一个夜晚,月妖一直占领上风,对于乐人,她从震惊到忌惮,此子若有将来,成就必定不凡。
冰火河人族和河妖的纷争她向来不看在眼里,从前为了存活,不断挣扎,如今她只为变得更强,让从前欺负过她的河妖尝尝她的厉害。
对于乐人,她只有本能的厌恶,并没有非要他性命不可的地步。
乐人则不同,人族常年受到河妖迫害、虐杀,这让他自小憎恶河妖,如今看到月妖的态度,忽然让他在仇恨中清醒了一些,但他还是无法做到对人不对事的地步。
他为了强大付出的痛苦,只有自身能体会,在兵刃错开间,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月妖吞噬千镰魔圣分身的画面,她又何尝不是。
向来只听闻月妖傲人战绩,却从未听说过她的身世,就连她是什么样的妖怪,也无人得知。
乐人在这一刻心情相当复杂,今日能否杀得了她还不一定,那就先将千镰魔圣的法宝袋夺来,再作打算。
“再打下去,我们必定两伤,你看这样如何,你把法宝袋拿出,我们将里面的法宝分了。”乐人话刚落,在与她保持一段安全距离的情况下,将宝剑收了起来。
月妖笑了笑,“我或许要不了你的命,但你绝对打不赢我,要我与你平分,是不可能。”
“那就继续吧!”
寒风阵阵,落叶飘零,两人颤颤巍巍的站在对立面,彼此的剑头深入泥土,蓦然间月妖掏出法宝袋,满目冷漠道:“一半是不可能,最多给你一些。”
“拿来。”乐人上前一步,面对月妖忌惮的缩回手,他无奈道:“我总得挑一挑吧,万一你把鸡肋的法宝丢给我,我可不接受。”
月妖的视线越过竖起来的利剑,直接看向乐人,“你小子要是耍什么心眼,我必不会放过你。”
乐人一脸懒得与她废话的模样,他点点头,伸手抚上法宝袋,探索着里面的法宝,不仅疑惑道:“就这么少?你是不是把一些藏起来了?”
月妖顿时翻白眼,“你自己下去问问他,怎地一个魔圣就这么点玩意。”
珍品倒是有不少,就是数量令他很怀疑。乐人欲要在她脸上探出些什么,面对一脸坦荡的她,他怎么看都觉得心里怪怪的。
两人身上的疲累显而易见,受过的伤也早早止住了血,到如今,他们没有非拼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你赶紧挑。”月妖不耐烦,瞪了他一眼,一会后才悠悠说道:“你说,我要是把这些都给你,你还会追着我跑吗?”
乐人一脸莫名望向她,他确实存了心思,只要找到空档就将法宝袋直接夺过来。“打了几天几夜,就为了这几个破法宝,我还追着你干嘛。”
“你要记住你说的话。”月妖直接将法宝袋推入他双手中,转身立刻拔了剑就遥遥离去,一套动作下来,非常娴熟。
乐人还未开始实施计划,却见她如此,更加不解,只听他身后传来伙伴的唤声,他才反应过来。
他朝着月妖的背影大喊:“千镰魔圣定不只有这些法宝。”否则她不会那般毫不犹豫的跑开。
“乐人,方才那女子是谁?”颂韦等人还未亲眼见着月妖,只见瞧远远里去的背影。他们一靠近乐人,他们就闻到刺鼻的血腥,不由纷纷疑惑:“你竟被一个女子伤成这样?”
乐人张了张嘴,犹豫后还是没有说出月妖的身份,他受伤不轻,对方也同样。
颂韦接过乐人丢来的法宝袋,突然大喜:“居然有这么多宝贝,你哪来的?”
“那是千镰魔圣的法宝袋。”
“他这么穷的吗?”他的伙伴顿时满脸纠结,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
盘坐在地的乐人闻言,只当没有听见,他身边的两名为其疗伤的伙伴反倒满脸兴致勃勃,欲想窥探窥探。
“此番出行,大赚啊!”颂韦又兴奋起来,不断念叨:“咱们就把在禁灵之地得了的灵草上缴,这里面的法宝就归咱们自个。”
禁灵之地南口。
老大叔见月妖负伤而来,顿时蹙眉,“我替你疗伤。”
“不必,我身上不过是些小伤,我来此是想你为我护法。”月妖简单包裹伤口,又换了身衣裳,才道:“洛浦叔,我得到千镰魔圣专门的吞噬之术,先前我已吞噬其一个分身,如今我现在要将其完全炼化。”
“好。”老大叔洛浦犹豫后才语重心长道:“此法邪门伤身,不可当为主修。”
“我自然明白。”月妖闭目应道。
洛浦叹息摇头,望向逐渐天亮的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