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因为和他说了也没用。
见她不应声,乔老大抓住她干瘦的手,叹了一口气,果然又开始说和往日一样的车轱辘话:“芸娘,我知道嫁过来这些年委屈你了,我也心疼你,但那毕竟是咱们娘,娘把我和弟妹拉扯大不容易,你孝顺娘是应该的。再说娘虽然脾气不好说话不好听,但我知道她肯定没有坏心眼,所以不管娘说了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娘就是那个脾气,有什么事,你多忍忍,等到娘看到你的好了,以后就肯定会待你好。”
陈氏闺名素芸。
陈氏心累,她不但不想说话,还想挥开丈夫的手,这都多少年,丈夫老是用套说辞来对付她。
她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但她也不敢使劲,自己男人看着没啥事,内里还伤着呢。
乔老大不放手,努力说服妻子:“至于四弟,那就更是了,他还是个孩子没长大呢。咱爹死的早,四弟连爹都没见过,你说他多可怜?他好不容易长这么大,娘偏爱他多一点也是应该。要怪也是怪我这个大哥没用,不能让他过上好日子,所以平时你多担待点,四弟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就都随他去吧。你是做嫂子的,别和他计较,等他懂事了就好了。你再忍几天,等过些日子我身体好了,一定好好补偿你,你不是想要那个芙蓉花的银簪子吗?等我攒够钱就给你买......”
陈氏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纯粹是气的。
她想说我忍个屁,一天到晚让我忍忍忍,老娘忍的都快炸了!
陈氏觉得自己嫁了个榆木棒槌,但是这么多年,丈夫对自己也是真的好,可是她就是觉得委屈憋气,果然老话说自己是个包子,就别怪狗惦记。
她不想看见丈夫老是让她忍忍忍的窝囊样,嘱咐他吃完了饭就什么都别管,她一会儿自会来收拾。
陈氏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前院的饭厅,看见婆婆小叔二蛋都在桌前坐着,心里略有安慰,总算他们还有点良心,知道等自己这个干活的来了再开饭。
桌上除了排骨汤,一些时蔬,还有一只烧鸭,刘氏先是把一只鸭腿分给了乔四,另一只夹进二蛋碗里,还意思意思给陈氏夹了一大块鸭肉,一家人低头吃饭,二蛋抱着鸭腿啃的满嘴流油。
饭吃的好好的,刘氏忽然一拍大腿,大喊了一声:“啊!”
这一嗓子,直接把喝汤的陈氏吓的一哆嗦,止不住咳起来。
刘氏懒得理大儿媳,问乔四:“今日在罗记杂货铺子前,穿白衣的那个年轻女人,是不是就是白寡妇?”
乔四哼哧哼哧啃鸭腿,手上都是油,闻言抬头,惊讶的看着刘氏,嘴里含含糊糊道:“咦,原来娘你也认识白娘子啊?”
乔四不高兴:“娘,什么寡妇啊,也太难听,以后你不许这么叫她!”
自己还没死呢,什么寡妇寡妇的,不吉利。
刘氏也不高兴:“咋地,她本来就是寡妇,这可是县衙传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
按理说,刘氏是不认识白荼的,毕竟两人的生活范围没有交集。
但架不住这几日有几个半老徐娘跑来她耳边嚼舌根,说什么她儿子看上了新来青石的白寡妇,说的那叫个有鼻子有眼,说什么她儿子不卖肉给别人只卖给那白寡妇,说什么儿子对别人都凶巴巴对那白寡妇就特备热情,还说人家是他的福星还想要把十多斤肉送给人家......
她们说那白寡妇爱穿白衣,长的像是天上来的仙女,手段多的是,迷住了好些男人,自家儿子定是也被迷住了,让自己做好当便宜祖母的准备。
白荼来青石不久,却已经有了一些名声,还是不好的名声。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白荼被胡喆、白雯雯、李茜儿抹黑的事,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在意真相,市井小民们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事也只想听自己想听的,红粉知己、插足别人感情、几女争一男的香.艳故事,自然比无趣的真相更吸引八卦的人,所以就算刘子戎澄清了谣言,还有一小部分人坚持认为白荼漂亮是漂亮,可是品行却是不端,成日里端着一副清高样子勾搭人......
能跑来刘氏面前说这些话的,自然不会对白荼心存善意。
正是那些天,被乔四骂了,甚至泼过水后怀恨在心的,刘氏不讲理的名声同样在外,这些人巴不得乔四家闹起来。
刘氏甫一听这话,当时就叉着腰,将这些长舌妇给骂走了。
自己儿子那是什么条件,样貌、才学样样好,虽说自家不算富贵,但也比一般家庭殷实,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找不到,非得看上一个寡妇?
结果今天儿子在罗记听见她的声音就跑,本来就不正常,她本来就疑惑,现下吃饭时,她忽然想起在了站在罗记杂货铺前的年轻妇人,白衣、清冷、漂亮的像云中月,恰恰符合了那些长舌妇的描述,她心中打鼓,就想问一嘴,结果没想到那竟然真就是白寡妇!
刘氏可不喜欢自己的小儿子,真的被个带孩子的寡妇给勾了魂,她扯着乔四的衣领,抖着声音喊:“我在罗记附近听人说那白寡妇今日惹了事,还有个人给她平了事,拿着凳子将三个地痞流氓给打跑了,他们说的那个人,莫不就是你?”
对面的陈氏闻言迅速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小叔子,里面闪耀着兴奋的光彩。
乔四一点没感受到老娘的愤怒,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仰着脑袋得意洋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乔老婆子刘氏一向对这小儿子心疼的紧,别说大儿子大儿媳大闺女,就连两个孙子都比不上小儿子的一根手指头,今日却反手就给乔四背上重重来了一下。
“啪”的一声,响亮非常。
既白吃痛,差点跳起来,记起这是原身的老母亲,只好哼哼唧唧躲一边,口中喊道:“娘你干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