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没看小奕,只是拿手头的筷子轻敲碗边,清声开口:“吃饭!”
小奕可怜兮兮看向白荼:“娘亲,我想……”
白荼:“不要想。”
小奕:“……”
他最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块生肉,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的小筷子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塞自己嘴里。
嗷呜。
虽然熟肉没有生肉好吃。
但有肉总比没有肉好。
小奕的心思被搅和,只好认命的吃熟肉,一口红烧肉一口里脊,将个腮帮子吃的一鼓一鼓的,婴儿肥的脸蛋越发的可爱。
小奕和丸子将早上买的一大块肉吃了个干净,白荼硬逼着他吃了一些青菜,然后结束了“愉快”的早餐时光。
白荼去厨房收拾,小奕和丸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大眼瞪小眼。
丸子:“嗷呜嗷呜?”
小奕兴奋道:“你闻到了?嗯,我也这么觉得,我一大早上就闻到了!”
丸子:“嗷呜!”
小奕跳起来:“行,那我们找找!”
两小只开始在院子里抽着鼻子左闻闻右闻闻,然后同时叹了一口气。
估计是搞错了,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跟来,山上还有好多事呢…….
白荼收拾好厨房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奕和丸子两小只,正垂头丧气的蹲在院里的大槐树下。
听到脚步声,两小只一起转头看过来,眼里的期待看的白荼心头一跳。
白荼绷着脸走过来,拿起槐树下石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口,才问:“何事?”
小奕走过来,爬上石凳,和白荼对坐,什么也不说,半晌才摸着怀里的丸子,将头靠进白荼怀里,委屈巴巴的说:“娘亲,我不喜欢住在这儿,丸子也不喜欢。”
白荼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为什么不喜欢?”
昨天是有脏东西,今天脏东西已经没有了,你还有什么借口?
小奕自然感觉到脏东西已经没有了,他起身噘着嘴对手指:“这里太小了,不如山上……”
白荼打断他:“小奕,不要胡闹。”
搬走了怎么行?
大笔的宝藏可不好搬!
小奕继续噘嘴:“可我真的不喜欢这儿……”
白荼又喝了一口茶,面不改色的撒谎:“除了这儿,我们无处可去。”
小奕不敢大声,嗫嚅着:“我们可以回去找爹……”
小奕的后半句话,在自己娘亲的注视下,慢慢消了音,终是不敢说出口。
丸子一头扎进小奕的怀里,瑟瑟发抖,只露了屁股出来。
白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我已与你爹和离,自是万万不可能回去,你若想念你爹,我可以送你回山上……”
小奕吓得赶紧抱住白荼的腿:“娘亲,娘亲,我再也不说了,你不要把我送走,我要跟着娘亲……”
白荼叹了一口气,摸摸儿子头顶的软发,终是什么也没说,默认了儿子的话。
而怀里的小奕,又老气横秋的悄悄叹了一口气:爹呀,儿子我真的是尽力了!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才能让你在娘亲的心里,连一丁点儿的好感都没有呢?
小奕觉得老爹太没用,自己这个儿子简直是都要操碎心!
唉!!!
******
正是上午九点钟,阳光正好,斜扫过幽长的胡同,光影斑驳。
路两边的墙上有不知名的藤蔓植物,爬满了整面灰墙。
脚下的青石板路,缝隙间也有绿油油的苔藓,看着鲜亮又生动。
白荼牵着小奕的小手,母子俩都板着一张相似的脸,走过幽长的胡同,打算去镇中心买东西。
手里有了银钱,自是要让日子过得舒服点的,该有的东西,一点都不能缺。
路过邻居家时,侧门的门扉忽然半开,紧接着探出一只穿了圆口布鞋的脚,同时,一个穿了一身青衫手里拿了一卷书的年轻男人身形显露出来。
白荼拉着小奕,速度很快的往后退了半步。
那年轻男人似乎没想到会在胡同里差点撞到人,且是如此貌美的女子,他愣了一下,又诧异的打量了白荼和小奕一眼,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是在下失礼了,小娘子勿怪。”
声音温润好听,如三月的微风拂过湖面。
人也温润,浑身都是书卷气。
白荼板着脸还了一个礼。
那男子笑笑,就要离开,衣摆飘摇,说不出的端正俊美。
白荼忽然想到昨日牙婆说的话,上前一步开口询问:“可是私塾的宋先生?”
宋暻闻言诧异的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又行了一个礼,声音温和,像在敲击人的耳膜:“在下宋暻,确实任职青山私塾,敢问娘子可是有事?”
这个时代的人,动不动就行礼,白荼早已习惯。
事关小奕念书,她话也比平时多了点:“宋先生有礼,小妇人白荼,昨日刚搬来此处,小儿今年四岁,不知先生可否收他进青山私塾?”
宋暻的目光看向在外人面前一向板着小脸的小奕身上,他的视线,在小奕和丸子的身上都多留了两秒。
他笑道:“原来是白家娘子。”
宋暻又打量了小奕一眼,眼里有浅淡的光闪过,衬的一双黑色的瞳孔越加好看,他开口劝阻道:“小公子年纪尚幼,恐不能习惯学堂生活。”
白荼声音毫无起伏:“宋先生放心,小儿心智尚可。”
白荼也并不是非要小奕这么小就去读书,实在是小奕这孩子早慧,人小鬼大,成天操着不该他这个年纪操的心,白荼有时候都替他累,而且小奕在山上长大,成天与动物作伴,活的像个小野人,与正常小孩子们的相处几乎没有,白荼想让他早点适应人类社会,交到一些年纪相仿的小朋友,熟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去私塾过集体生活,就相当于现代上幼儿园了。
母子俩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小奕觉得反正在人类社会,也不能像在山上那样漫山遍野的撒欢乱跑,被个小房子的四方天地束缚住,老待着总有一天会腻,因此也就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