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奇离开以后,蓝在沙发上躺了几分钟,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卧室。
她披着连衣裙,。她推开卧室白色的门,走向自己的大床。
门在她身后缓缓的关上,关闭的刹那,她仿佛被隔绝在了无人知晓的密闭空间里。
没擦干净的玻璃窗外,是空旷的荒凉花园,没有花草,也没有秋千。风卷秋叶,落叶和碎枝在窗外空地从右边飘荡到左侧。
屋子里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雪白的墙壁和方格花纹的天花板,有几处失修漏水留存了深色的水渍,床上破旧的玩具熊,是女孩从小到大玩具,它正用欢快的眼神盯着女人,从它的眼睛位置,恰好能穿过她的颈部,但很快,玩具熊的黑眼球浮现出一星恐怖的猩红之色。
从天花板残留水渍的位置,一片浓重的血腥渗透出来,向其他三面墙壁快速弥漫,血红的液体吞噬了装饰和墙白,淹没了支架和地板,血淋淋对准床上的睡美人急速包抄而去,混乱的血海从大床的四条腿攀援而上,它们兴奋的冒起气泡,为将要入口的美食而兴奋若狂。
在血海即将合拢将向蓝吞没的刹那,她也感受到了一丝不正常。
微微张开美眸,眼前竟是一片血红。
正在这时,她卧室的大门从外面被狠狠的踢开。
陆奇冲入屋内,血海有灵智般的停顿了一下,迅速变幻了目标,意图先把陆奇淹没。
“妈的,都给老子滚蛋!”陆奇的眼睛一瞪,苍白的堕天使之火,从他嘴巴里火山爆发似的喷了出来,瞬间将那些脏东西逼退。
不等它们逃走,他立刻加重了火焰的温度,半个房间里来不及逃走的血腥,都被烘烤的一干二净,有的血丝还附着在墙面上哀求和挣扎,但堕天使火炎稍微靠拢一些,最后一丝的血腥也都当然无存。
最后的血丝从水渍处逃离,整个房间还是之前朴素干净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蓝依然坚持,她从没有害过任何人。魔灯的邮递员已经死了,想害她的人究竟是谁?
能动用方才房间里那种能量的人,应该不是易于之辈。
如果不是虚无之眼和堕天使火焱的双重能力,可能过很多天才会有人发现,向蓝的床上只剩下一堆啃的干干净净的白骨。
这是私人的事情,陆奇没法动用红手套的情报能力,只有靠猜。
“游戏,恶作剧,精神分裂,变态杀人狂?”陆奇在卧室里搜寻了每个角落,一无所获。
向蓝去找了些冰饮喝了,以保持最后一丝理智镇定。
“你知道,有些传统美德的卫道者是怎么诅咒我的吗?他们说,我的身体会腐烂发臭,我的**会被火焚烧成焦炭,我的骨殖会被鬣狗挖出来啃吃,我生下来的孩子会是长着猪尾巴的怪物。”
向蓝说这些话时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调子明显有些激动。
人在脆弱的时候,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和回忆,都会引发情绪上的大波动。
“别操那份心,那群狗日的以为三个男人的那啥是剧毒呢。狗日的。”陆奇半天没查出线索,气的乱骂。
陆奇反复盘问,从第一次生命威胁开始,往前追溯更长时间,向蓝曾遇见过什么人,跟谁说过话,以及每天和谁在一起。
从头到尾捋了两遍,陆奇抱着胳膊,皱紧眉头琢磨每个人与此事有关的可能性。讨论到夜里十点多。
正在陆奇在怀疑自己的侦查能力和怀疑向蓝没说实话之间徘徊时。
他突然想起一个人。
“你——”他瞪着眼睛,眼神有些可怕。
向蓝也被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往后靠了靠。
陆奇说:“你遗漏了一个人!”
“谁?”
“今天早晨,我看到你在花市旁的甜品菜馆里,跟一个男的聊天。你为什么没提到这个人,你连给你家的母猫买零食遇到的小孩跟你开了什么玩笑都记得,你怎么会把他漏了?”
“是吗……”
向蓝神情开始变得有些恍惚,眼神不自然的朝左侧瞥。
“告诉我他的身份。”陆奇冷冷的问:“你为什么选择性的把他忽略了,你们认识的时间应该不长,否则你早晨跟他穿的衣服不会那么正式,妆容也是最昂贵的,是不是?”
向蓝闪烁其词,吞吞吐吐半天回答不上来。
陆奇是情报部门的高级职员,刺探情报和审讯是他的本质工作,向蓝的细微表情根本逃不出他的法眼,他一提到那个男子,从向蓝眼睛里没看到恐慌,只有几分小小的紧张。
“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
“一个月前,我在图灵城国的一个葡萄酒展销会上。”向蓝用很细弱的声音回答。
“上个月四号,三年一度的中南酒品展销会?他的家族背景是商人吗?”
“是的,是中南部恩熙唛酒品牌的持有家族,白约瑟城国的荣誉爵士。”
“只是一家商人?”陆奇没听说过那个酒的名字,帝国境内酒的品类比较单调,能数得上的品牌两手之数都不够,其他杂七杂八的名字多半是假货或者小城市的小牌子。所谓荣誉爵士,估计用钱都能买得到。
“当时,是你主动认识的他,还是他主动认识的你?”
“他主动跟我攀谈的,我们聊了一整个宴会,后来他说来巴林厄找我……”
“不对!”陆奇道:“你要是还想活命,就别跟我隐瞒什么。我是红手套的人,可只有我一个人应付可能到来的危险。你记住,我是全看在伽罗华的面子上保护你安全的,他是我的好朋友,他是个好人,我不想让他回来后看到的是你的尸体。”
向蓝犹豫着,脸上出现了些许不太正常的表情。
“他答应来娶我,我想……我也爱上了他。你不知道,我从没碰到过这么绅士儒雅的男人,他富有才学,言谈幽默……很有魅力,所以我回到巴林厄等他,而且见到了他……他在南方买下了一座庄园……我们会在那里生活,我们一起生活,一起生孩子……”
“所以你从回来后,除了我没见任何男人,你和以前的那些肉友们都断了联系。”陆奇嘴角挑起一丝笑容,他终于捕捉到有价值的线索了。
根据向蓝的描述,三天后,那位商人会在南部的某个庄园里举行宴会,并在宴会上在他的朋友面前向他示爱。
但是她依然不相信幕后黑手是商人,因为自己没得罪过他,杀了自己对他又没有任何好处。
陆奇道:“他有没有见不得人的目的,到底想从你这得到什么,等去了就知道了。”
“这几天你在我的房子里待着,不要跟任何人联系,我的房子离红色礼堂很近,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皇帝的亲儿子、上古巨龙的干舅舅,也不敢在红手套眼皮子底下杀人。”
“宴会要参加吗?当然要,不给给点甜头,猎物是不会上钩的。你晚上住在我那里,白天可以选人多的地方到处转转,但只能在巫师大厦所在的十字街中心区,别的地方不要去。”
陆奇把事情安排好,第二天到红手套跟几个队员安排好调休。
他自拥有了虚无之眼后,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另一种境界,这种层次的极限他还没窥探到,但似乎只要不是阎亮、文仇这等级别的,他都有一战之力。
三天后,他跟向蓝在她的家里等着,到下午两点,果然有一辆马车来这里接他们。
陆奇的身份是向蓝的随从,
他换上了一件漂亮的黑色礼服,礼服下,是一套红手套配发的背心软甲。十字剑他还是插在靴子里,应该不会被外人看到。
其他的魔化装备这次都没有带。
向蓝则是穿了件更漂亮的紫色礼服,气胸的抹胸和若有若无的薄纱让她非常性感,那一头独有的短发更显得干练精妙,魅力绝对不同寻常。
马车上,向蓝有些忐忑不安,陆奇的也有些心跳加快。
这是面对强敌时的正常反应,如果是跟黑暗女神战斗前的他,说不定没有胆量参与到这样一桩事里,从图灵王宫的战斗后,虽然他多少是靠运气取胜的,但好比在海洋风暴里扬帆驰骋活下来的海员,不会再恐惧担忧江河上的浪涛,陆奇决心试一试,在保证向蓝安全的前提下,查清楚那些敢于潜入到巴林厄城为非作歹的家伙到底是什么背景,也给伽罗华一个交代,算是当年他在永夜长城救命的回馈。
沿途,他不放弃任何一点线索,驾驭马车的车夫明显是个老手,但看他衣着整洁讲究,体态微微发福,就知道主人家待马夫不错。
从出发的时间和马车上携带的食料判断,那座被购买的庄园距离巴林厄也不算太远。
两个小时后,马车经过一个岔路口,与等待在那儿的另一辆马车会和,一块儿向南方继续行驶。陆奇提起警惕心,从车窗帘子的缝隙里偷看对方的情况,马车旁边跟着两个骑马的护卫,两人神情萎靡,肌肉松散,不像是乔装的巫师或者武士。
他暗中操控法术,调动出一股微风吹开马车窗帘,依稀看到车里坐着个红长发少女。
“年纪很轻,除非是洁萝那种变态,否则不会有多强的实力,应该没有危险。”
陆奇暂时放下了心。
下午五点半左右,马夫一声吆喝,两辆马车同时停在一个不小的庄园门前。
门口的迎宾仆人热情的将向蓝和对方马车上的少女迎接下来,邀请他们进入庄园参加舞会。
伪装成向蓝侍卫的样子,陆奇跟在后面一声不吭的走入庄园大门,迎面看到大片蔷薇花海,大红色的蔷薇在漫无边际的土地上,遮蔽了丑陋的大地,盛开娇媚的身躯,随风起伏,入目后,有如无尽的血海。
盛大而浩荡的花开景象,延绵出一望无际的优雅、嗜血之美。这仿佛只能盛开在幻觉中的花朵像汹涌的潮水骤然间铺盖了人目光所能望见的每个角落,从现有的视角观测,看不到花丛的根茎和支撑,只有无根的鬼魅,只有大朵大朵,铺天盖地的血红蔷薇。它们释放出不似人间尤物的娇美在常人的眼里,会为这数以万计的蔷薇花朵感到震撼,但数十次生死战斗养成的直觉,却让陆奇格外的不安。
比起高级武士直来直去的作风,巫师们会因无法控制的环境而不安。陆奇跟在那些男男女女后面,感受到前后左右,无处不在的蔷薇火焰试图颠覆天地的界限,那浮沉的红色世界,将他拽入不可离去的深渊,陆奇以虚无之眼剔除花海的干扰,眼帘中只能看到枯萎的花茎和贫瘠的土地。
“蔷薇花园,巴林厄往西南,百里外的庄园之一,上一任主人应该是肖宾爵士,他是蔡家的支持者。是他把庄园卖给那位商人的吗?”陆奇事先利用红手套的资料,把巴林厄周围的庄园记在心里。
“蔷薇庄园地方偏远,除了蔷薇花还是蔷薇花,因此售价并不是很高。按照向蓝叙述,那位贵族是想用这座庄园向她求爱?”
陆奇把前因后果琢磨来琢磨去,而向蓝用贵族圈子特有的天赋,和路上其他遇到的宾客聊的挺快乐,里面有的人她认识,比如跟马车一同来的红发少女,名字叫莱薇,是巴林厄一个商人的女儿。大多数她不认识,正好借此机会扩展人脉。
受到邀请的客人多数都是西南境和中南各城国来的有钱人,能一次性邀请到这么多家族的子女,足以证明那位“荣誉爵士”拥有一定的实力,更关键的是,他的身份有更大的可能,是合法正常的。
少男少女们在盛装的庄园仆人指引下,发出阵阵欢笑和谈论声。
“培育这么大的一片蔷薇花园,花费的精力一定不小。”有个个头高挑的男子说:“光打理花园每年都要不少金币。”
“我听说了,蒋菡爵士买下这座花园,是想对心爱的女人求婚呢。”有个大长发,身躯有些粗壮的女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