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里有毒?”江熹微眸光凌厉三分,既是烟里有毒,那走水就是有人刻意为之,又在火油里加了毒,燃烧之际,毒气就被皇后娘娘吸入肺腑,才导致皇后殁了。
江熹微飞速推断事情发展,不过这还是只是她的推断,具体情况还需要好好调查。
宫人见她站在宫门口还不肯走,面白无须的脸都皱巴巴的,“江小姐,您就先回去吧,现在可不是您掺和进来的时候。”
今日皇后之死并非天灾而是**,皇上大怒,已然下令彻查,若是有人被查出跟这件事有一星半点的关系,那都得脱层皮。
江熹微知道宫人为难,可皇后为徐延亭生母,母子感情深厚,皇后今日突然丧命,徐延亭心中必然伤心。
她想在宫门外侯着,若是徐延亭出来,她或许能宽慰他一番。
宫人见她不肯走,无奈之下,只能进去禀告徐延亭了。
江熹微在门外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个宫人又踮着脚尖走了出来。
“江小姐,宁王让您进去。”宫人猫着腰,面色灰白,看来刚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江熹微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他进了皇后的宫殿。
殿内传来阵阵压抑的女人的哭声,江熹微猜测是侍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在哭泣。
整个宫殿都散发着压抑的气息,江熹微都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心情也沉重起来。
见了徐延亭,她该如何安慰?江熹微眉间带着一抹惆怅,人死如灯灭,世人皆知这个道理,可若真是至亲至爱之人去世,心痛往往在所难免。
“江小姐,您请。”
宫人脸上挂着一抹惶恐假笑,江熹微想是宫人刚刚在里面遭了罪,现在不敢进去了,便一言不发地进了殿门。
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个个垂着脑袋,抖如筛糠,脸色更是惨白。
其中一个太医跪倒在床边,两眼一翻,江熹微上前查看,竟是被一脚踢昏了过去。
这样的事想来也只有失态的大晋帝做得出的,毕竟帝王之怒。
不过皇后之死确实突然,也不怪皇上多少会怪罪太医们疏漏之责,尤其是当日未皇后诊断的太医,能留得一条命在,已然是万幸了。
江熹微看向徐延亭,只见他像一块石头一样,竟然是颓然地跪在皇后床前,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走到徐延亭身边。
“王爷,节哀。”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悦耳好听,只是相较往日,也多了几分沉重。
徐延亭闻言,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可就是一瞬间,他又像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往日意气风发的宁王殿下竟在一息之间变得如此颓废,江熹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她能说些什么?江熹微抿着唇,痛不在己身不足以体会,即便她说的再多,也不能让徐延亭好受半分,或许反倒让人觉得多余。
她索性与他一起,并肩跪在皇后床前。徐延亭既是她所爱之人,她便陪着他,哀他所哀,痛他所痛,她知道徐延亭不可能就此被一蹶不振,只是现在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毕竟事情发生太突然了。
如今害死皇后的真凶尚未找到,她明白徐延亭不会沉在这样的情绪里太久。
江熹微目不斜视,挺直了腰跪在徐延亭的身边。
这一跪,就是一夜。
长夜漫漫,徐延亭沉默不语,一双深邃如晴朗夜空的眼睛也暗淡了几分。
江熹微就这样陪在他身边,默默地,陪伴着。
可一夜下来,她已然快要感觉不到自己膝盖的存在了。她心中庆幸自己有武傍身,不至于跪上一夜就起不来了。
天大亮。
曦光从半掩的窗户缝里照了进来,洒在了徐延亭和江熹微的头顶上。
江熹微抬起头,看着曦光里跳动的尘埃,心想:又是一个漫长黑夜,天亮了,昨日的一切,就应该有个新面貌了。
“起来吧。”徐延亭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身体僵硬地将她搀扶起来。
江熹微并未多言,跌跌撞撞地扶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
她看着徐延亭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低声道:“徐延亭,天亮了。”
徐延亭看向窗外,点点头:“嗯。”
天亮了,那些藏在黑暗中的阴谋,是要一一清理出来了。
一宫人脚步匆忙而不慌乱地走了进来,向两人行了一礼,“宁王殿下,皇上召见,还请您速速前去。”
“嗯。”徐延亭点点头,目光却落在了江熹微莹白的脸上,也不知怎地,脱口而出,“既然把鸾佩给了云连心,何苦在这陪我跪上一夜?”
他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是一夜未眠又大悲大怆的结果。
江熹微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怔在了原地。鸾佩一事,终究在他心中落下一笔。
她垂落身体两侧的手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心想:这次,她和徐延亭之间的误会就这样留下了。
“江小姐,皇上有令,非皇宫之人,必须出宫。”传旨的宫人猫着腰,声音尖细。
江熹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走了。
丞相府内。
云连心捏紧了鸾佩,又痴又笑。无论宫中发生了什么,她总拿到了宁王的鸾佩,这样一来,她就是未来的宁王妃了。
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嫁进宁王府,成为宁王妃,到时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江熹微,告诉她,做宁王妃的感受如何。
“哈哈哈!”
云连心笑得癫狂,她的丫鬟守在门外,听到这笑声就瑟瑟发抖。
疯了,疯了!小姐真的是疯了,就算要成为宁王妃,也不应该笑得这么高兴,小姐不是心仪季将军吗?
“小姐呢?宫里传来消息,丞相让小姐过去。”
云丞相身边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慌里慌张地让丫鬟叫云连心。
云连心在房里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等丫鬟开口,就自己推开了门,迫不及待地去了云丞相的书房。
“父亲,宫里可是定下我与宁王的婚期了?”云连心推开书房门,欢喜地问道。
云丞相见云连心如此沉不住气,心中不免有些落寞。当初他只有连熙连心两个女儿,连熙做事稳重,心地善良,连心却总是率先为自己着想,一切都考虑她自己。
如今皇后殁了,乃是国丧,云连心竟然还惦记着她和宁王的婚事,也不知道是愚蠢还是贪婪,他如今已是看透了她。
“皇后娘娘殁了,宁王为皇后亲子,推迟了婚期,你暂且不用急于此事。”
“什么?”
云连心一改刚才欢喜模样,脸色难看地盯着云丞相,“父亲,那可是女儿的婚事,您难道就不为女儿说几句话吗?”
“放肆!”
云丞相没想到云连心胆大包天至此,竟然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气得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气愤地看着云连心。
云连心此刻满心都是报复江熹微,根本顾不上别的事情,即便是皇后殁了,她也要江熹微难受。
明明是一国之丧,却就这么歪打正着地救了江熹微,云连心不甘心。
“父亲其实根本不在乎女儿的终身大事,云连熙在时,你的眼里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偏心至极!”她愤恨地看着云丞相,继续说道:“父亲不为女儿筹谋,还不许女儿自己筹谋吗?”
她字字泣血,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书房。
云丞相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气得脸色发青,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你是我女儿,我自会为你筹谋,你的身份无须我言明,你也应该知道,按道理你是不能被选中的,你在背后做了什么,为父不知,但若是被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别怪为父六亲不认!”
云连心偏着头,捂着被打的脸,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原来父亲竟是这样想你的亲生女儿,既然如此,那女儿也无话可锁,婚事延后就延后吧!”
云连心强忍眼泪,掩面而去。
待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她便关紧房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枚鸾佩。
这本是她用来折磨江熹微的东西,没想到老天都在帮江熹微,竟然让皇后死了。
她和宁王的婚事一时半会难成,她难道真的要花时间去等一个报复江熹微的机会?
云连心纠结万分。
她深本是对季墨白有情,为了报复江熹微,她不惜放弃嫁给季墨白,也要抢走宁王,可现在,她和宁王的婚事尚未定下来,婚期更是遥遥无期。
她知道宁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绝对不是好惹的,她若是嫁给宁王,就算让江熹微痛苦了,她的余生也会很凄惨。
其实细细一想起,还是让人觉得浑身发寒,她从前未曾细想,只想着要江熹微痛苦,现在倒是冷静了一两分。
于是忽然的,云连心怕了,后悔了。
她不想堵上余生,就为了报复江熹微,如果江熹微没有她想象中的痛苦不堪,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想罢,云连心改变了主意。
她,要嫁给季墨白,嫁了他,她是将军夫人,一样风光无限。
云连心下定决心后,立刻前去伯阳侯府。
江熹微刚回到侯府,下人就通报丞相府云小姐上门拜访。
又来?江熹微微微皱起眉头,对云连心这种时时刻刻都抓着机会恶心她的人,她心里是很不想见的。
可云连心手里还抓着她的把柄。
她让下人泡了一壶茶,便坐在房间里等云连心。
自从云连心知道她就是云连熙后,时常捏着这个把柄出入伯阳侯府,这样的软钉子,她是该找机会拔了。
江熹微饮了一口茶,目光落在门口的云连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