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就在外面守着。”侧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眉眼在灯影笼罩下有种恍惚的温柔,拨动人心,“反正也守了这么几个晚上了。”
江熹微一愣,心弦颤动。
原来那几个晚上,他一直都在墙上守着她,一直没有离开。
绕过屏风走到内间去,躺在床上,透过轻薄的床帐往外看,除了满室灯火一夜风雨,什么也没有,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她还是侧身躺着往外看。
外面的徐延亭没有再坐回美人榻上,一道身影修长而立,信步走到了书案边,一只手负在身后,就这样从案上随手拿了一本书,转身往内间去。
躺在床上的江熹微正出神,忽然屏风上出现一道身影,她一愣,接着徐延亭的声音就在屏风后响起:“王妃,本王有大事相商。”
大事?江熹微披衣起身,慢慢走到外面,就见徐延亭背对着她,低着头翻着手里的书,背影有几分瘦削。
“什么事?”
他转过身来,双手负在身后,十分严肃地看着她:“本王没想到,今晚在王妃这里竟然有意外收获。”
“什么收获?”
“王妃总是口是心非,嘴里总是说着不答应,没想到却背着本王在研究这些。”说着从背后拿出那本书,“王妃如此苦心,本王感动。”
在看到那本书的时候江熹微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是一脸莫名其妙,直到刚伸出手要去拿过,那瞬间看清了书封时,像是一道惊雷下劈,表情一僵。
这是多久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只见之前她从他书房里偷出来的那本书正握在他修长的手上,江熹微忽然没有了继续伸手的勇气,于是慢慢收回:“这就是王爷说的大事?”
“生孩子的事,还不算大事吗?”他挥了挥手里的书,看着她,眼底都是笑意,“王妃怎么也不同本王说,就一个人偷偷看这些,何时才能实现。”
“误会。”清了清嗓子,江熹微简直不敢直视那本一胎三宝的书,怪她自己当时偷出来,看了之后竟然一直没有毁尸灭迹。
“什么误会,难道这不是王妃看的书吗?”徐延亭有些不解似的,拿着书翻看了两页,就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江熹微当然知道这本书的内容是如何的不堪入目,香艳得简直让人面红耳赤,她有点无地自容,因为她确实看了,现在真没什么底气否认。
很快徐延亭翻罢了书,但脸上的笑仍在,甚至带着几分暧昧:“原来王妃偷偷看这种书。”
迈近一步:“这里面写得太假了,看书的话还不如直接找本王,或许王妃更想我们来实践一下?看看……”他已经逼到了江熹微面前,随手把书扔开,“看看本王能不能真的让王妃一胎三宝。”
“你……”江熹微被逼得步步后退,好像很多时候面对这样的他,她都没有对应的办法,只能节节败退,“你也太可怕了吧,一次怀三个会死人的。”
她下意识的觉得肚子有点痛,谁受得了?
“好了,别怕。”好像在诱哄她一样,他用一种温柔到溢出水的声音说,“那就不要三个,一个就好了。”
一个也不行!江熹微心中这样想着,警铃大作,于是立马推开徐延亭要往外面跑,但是徐延亭更快一步,在她刚打开门的瞬间就把她拉住了。
“砰!”一声门再次关上,江熹微则被追上来的徐延亭拉着手腕一下抵在了门上。
眼下是退无可退,江熹微还在想着用什么法子才能逃开,徐延亭的声音就响起了,没有了那一股惑人的暧昧,只剩下温柔:“又吓到了?骗你的。”
“外面那么大的雨,你出去多半要着凉的,去里面睡吧。”
最后江熹微又重新回到了内间,躺下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刚才发生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还是如最开始一样侧躺在里面,看着隔屏,屋内静悄悄的,而后外间的烛火被熄了,他们就这样共听雨声。
*
胡大人的案子没有破,贤王那边始终没有动静,江熹微不由想起季墨白那天对自己说的话,贤王与这件事无关,他也在查。
没想到她正这样想着,徐延亭就来告诉她,派去监视贤王的人发现贤王在礼部调查这件事,看样子也是很认真在关心,不像是作假。
所以徐延亭现在也开始怀疑这件事真的跟贤王无关,胡大人毕竟是他手下当差的,之前江熹微又有嫌疑,估计他想查明真相也不外乎因为这两点。
胡大人的遗体在大理寺停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因为是深秋天凉所以没什么损坏,但是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多留了,于是最后还是胡府的人把遗体带回入土为安。
下葬这天江熹微也去了胡府,满目缟素比之前更加凄冷,还有不少来吊唁的人都是神色哀哀。
江熹微看到了徐元晗,但是她跟徐羲白站在一起,估计又是他带她出宫来的。
看到他,江熹微的就又想起之前他倒打一耙说她强吻他的事,所以她没有直接过去,感觉两人见面的话会有点尴尬,虽然他不知道她已经想起真相了,但她会不自在。
江熹微也去灵堂吊唁了胡大人,出来的时候又看到徐元晗了,她一个人看着不远处在和胡大公子说话的贺良昭,已经不见了徐羲白,江熹微这才走过去。
“公主。”
“**姐。”徐元晗诧异了一下,眼神下意识一闪。
“怎么了?”江熹微有些奇怪,她已经到了徐元晗身边。
“没有,只是看到良昭哥哥那么难过,我也难受。”说着,她看向不远处的贺良昭。
江熹微也顺着看过去,单看贺良昭神色如常,身形是少年的瘦削修长,对面的胡大公子倒是一脸郁结,两人在说什么她们听不清。
“虽然良昭哥哥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很难过,自从胡大人出事之后,他就不怎么笑了。”
徐元晗寻常脸上都是带着纯真的笑,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被宠着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公主,但是现在她也是愁眉不展。
江熹微静静听她说:“胡大人是良昭哥哥的恩师,于他有大恩,良昭哥哥是闽地人,那里离京城很远,到京城求学得胡大人赏识,一路引荐对他帮助良多,于他如师如父,如今被奸人所害,他不比旁人少一分伤心,不过都埋在心里不说罢了,我知道。”
江熹微不置可否,她不了解贺良昭,所以说不得什么,她看得出徐元晗对他情深,眼里是他,自然是了解他的,所以旁人看不见他的悲伤,或许她能看到。
贺良昭和胡大公子说了很久的话,好像已经忘了徐元晗还在这里等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忘了,江熹微也没有走,就跟在这里陪着她。
“小晗,该回宫了。”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江熹微一滞,慢慢回头果然就见徐羲白走了过来。
“江小姐。”他对江熹微点了点头。
“这么快就要回宫了?”徐元晗皱眉。
“你忘了今日父皇要去考校你的功课的,要是看到你不在宫里的话,以后可都没机会再出来了。”
徐羲白这样一说,徐元晗便不敢再犹豫,过去同贺良昭道了别,就很快回来了:“走吧。”最后她又往贺良昭那边看了一眼。
江熹微正好也要离开,便同了他们一道,路上的时候忽然想起上回徐羲白在大理寺拿出来的那种蛊虫,莫名有些好奇,也算是找个话题,于是便提了:“殿下之前的蛊虫是哪来的,你们调香的人都有吗?”
“也不尽然。”徐羲白说,“那些蛊虫必须要托专人才能拿到,之前那个只是其中一种,我府上还有很多不同的,也有许多寻常难以见到的。”
说着对江熹微笑了一下,江熹微没听出他故意这样说的意义,只是听到最后两句话就有些心动。
她素来喜欢新奇的东西,对于没见过的事物就格外好奇,想要一探究竟,既然徐羲白府上还有更多,那……
她纠结了一下,看了徐羲白一眼,他正在安慰愁眉不展的徐元晗,两句话就让她眉头解开,他好像浑不在意她刚才说的话。
因为伯阳侯府也是回宫的同一个方向,三人还是一道同行,后面江熹微打算干脆送人到宫门口。
到街上的时候,徐羲白知道徐元晗喜欢宫外的冰糖葫芦,于是去了路边给她买。
白衣公子温温柔柔地走过去,那边正无聊的小贩立马笑了起来,好像所有人见到他都没办法拒绝他的温柔,江熹微收回目光:“你七哥哥他一直这样吗?”
这样表里不一。
“七哥哥一直很好啊。”因为有了刚才徐羲白的安慰,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在胡府的愁容,“他刚回宫的时候,即便是别的皇兄对他无理傲慢,七哥哥也从不在意,我当时第一眼见到七哥哥就觉得他好温柔,好漂亮。”
若说男子“漂亮”估计没多少人会高兴的,但是徐元晗天真没想那么多,何况她以为“漂亮”是夸赞的词。
而江熹微也以为,似乎“漂亮”才能妥帖地形容徐羲白,很真切。
徐羲白被找回来才三年,和徐元晗认识大概是在她十四的时候,徐元晗也不傻,她喜欢谁跟谁亲近也是很挑的,她那么多皇兄也没几个让她真的喜欢的。
没想到徐羲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她这么信任依赖他。
江熹微忽然有些好奇:“公主为什么跟楚王这么亲近?就因为漂亮温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