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今日来的可算是有些晚了!”
此时乾元殿的朝议都还不曾开始,就在云沐阳才来到了乾元殿中,都还不曾有意抬眼看了旁人,云逸阳的声音便自一旁响起。
“三哥?今日怎么来得如此早?往日不是都推说了许多,不愿来了朝议吗?”
听出了自家三哥云逸阳言语中的调侃意味,云沐阳倒也只以从前的事情打趣着。毕竟,自从他们几兄弟受封亲王之后,自己这个兄长的确表现出了许多不愿参与的苗头。再加上之前他们与元康帝在御书房所讨论的事情,云沐阳眼下倒也是能够理解,从前云逸阳的那起子做法用意为何了。
说穿了,左不过是云逸阳不愿给朝中臣工留下了什么太深的印象,不愿参与到本属于云氏皇族的承继问题罢了。
“今日缘七,五弟可为今日的事情,做好了打算?”
早就知晓了今日安排的云逸阳,如今倒是免不得多担心了眼前这个弟弟几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处于这种不算安定的状态,面对今日这般安排,他倒是对此越发担忧了几分。
只此时的云沐阳似乎早就安下心来,压根儿不愿多想了今日朝堂之时,只想着快些结束了这些,也好赶往缘觉寺,接了妻子与妹妹回了府邸。不管怎么说,他早就精心安排好了今晚缘七庆典的一切,若是不能够顺利实施,倒是浪费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思了吧!
“缘七……三哥放心,一切顺利的话……为弟的自然不会出了什么差错!”
眼下,云逸阳只当作他这个弟弟是在说了同元康帝商量好的确立东宫的事项,又哪里想见此时这个弟弟心中计较的却是自己的那些个小心思呢?只不过在云逸阳看来,此时的云沐阳倒越发表现得自然,一副成竹在胸的坦然模样。如此,云逸阳便也算是安心了不少,只等待着这次朝议的开始也就是了。
不多时,乾元殿内便传出了荣连福的声音,而这也便代表着钦傲的帝君元康帝正进入殿中。至于这次的朝议,亦是随着荣连福的这起子声音开始,更会因着荣连福的这般声音结束。
下一刻,元康帝便在乾元殿中诸位臣工的叩拜礼仪中走向了高位落座,而殿中其他人也不过是低着头不敢直视了钦傲的这位帝君罢了。
“今日朕有一事,说起来,这也倒是诸位臣工多年忧思争论之所在!”
才刚刚落座,元康帝便在示意众人起身之后,开口便将这起子言语说出口来。至于殿中众位臣工是个什么情绪变化,纵然此时的元康帝瞧不见这些人的神色,只怕也是能够猜到个**不离十的。
“朕要在今日确立我朝东宫,也算是朕对得起皇族宗亲,对得起历代祖宗!”
一句话,本还在小声议论着元康帝将要宣布事情的诸位臣工,此时倒是变得再没有了什么声响。这若是放在了从前必定显得诡异,可如今韩梧信这个惯常在此时提出反对意见之人都不在了,谁又能够再阻止了这些事情的发生发展呢?
“圣上,不知您想要确立哪一位殿下为东宫之选……”
沉默了许久之后,段天泽这才自队列中走出,拱手行礼之后,有些惊讶地追问了一句。
毕竟,这些年来他与韩梧信之间争斗良多,每每他想要提请由五殿下入主东宫之时,韩梧信便总是出言反对了自己。如今韩梧信已然伏法,再不可能对朝中政事产生何等威胁,虽说还不曾定下了具体的行刑之期,却也是再不可能对朝中大事有了何等改变的。如今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然步入了正轨,想来这一次五殿下入主东宫之事,也算是再没了任何阻碍可言。
看了看站出来询问自己的段天泽,元康帝似乎并不曾在意了他询问的重点,只继续着自己的言语,并以手示意其暂且退回队列之中。
“朕心中一贯有一人选,不过……碍于其年岁阅历等诸多原因,倒也是不曾提了太多。”
说到此处,乾元殿中的臣工也算是做到心中有数,即便元康帝不曾说出了心中属意之人,倒也是能够明白未来钦傲承继大统的人选为谁。只是,令所有人都不曾想见,过去许多年来,元康帝一直都不愿将这些事情提起,即便是偶尔被朝中臣工提及,他也总是再三推脱,试图将这起子事情容后再议。如今这般行事,只怕也是因着心中想着,韩梧信这起子为祸朝堂的乱臣贼子再没了翻身的可能,便可如此痛快地做出了这番举动罢了。
“朕之五子本就为中宫皇后所出,虽说钦傲本有立长之规,如今朕却只想以钦傲未来所想!不知众位臣工,可有何等看法?”
如今朝中本就再没有韩梧信那等有意搅乱之人,再加上元康帝都已经亲口提出了这些,谁又能够顶着如此压力,去言说了这起子反对的言语?再者说,现如今已经被封为宸王的五殿下亦是有功绩在身,加之其本就品行端正,没有生出过何等流言乱闻,倒也是担得起东宫之位的传承。
就在乾元殿中的诸位臣工拱手施礼,口中连连表示对此并无异议之时,一个往常并不常听到的声音却陡然响起。而这起子声音响起之时,倒也是让殿中的众人尽数变了脸色,多有担忧地望向了声音传来之处。
“圣上,老臣拙见,宸王殿下虽也算得上于社稷有功,对江山有利,却万不能因着如此,便轻易将这般东宫之事,全然交托于宸王之手!”
说出这些言语之人,因着声音的坚定,倒是让乾元殿中的其他人免不得为其不住摇头。如今元康帝的心意如此,这人又何必非要在此时唱了反调,不仅让宸王对其有了意见,更是让圣上心生不满呢?
然此时,云沐阳对于突然提出这般反对意见之人的身份并没有兴趣,或者说他对于能说出这些言语之人的身份分外清楚,倒也不必多生那般探究的意思。如今能够阻止了这些,又说出这起子道貌岸然言辞之人,只怕除了文杰文老大人之外,便不会再是其他任何一位臣工。
“哦?文大人似乎对于朕的这次决定,似乎颇具微词!”
虽说此时的元康帝面对眼前与自己陡然唱了反调的文杰无甚言语上的不悦,可如此平和的语气之中,也是仍旧夹杂了一丝元康帝自身的情绪在其中的。
“老臣以为,确立东宫之事本就是我钦傲大事,倒是不可如此草率决定!若是当真没了一定之规,只怕这亦是对天下万民的不负责任!所以……”
至于接下来文杰说了什么,云沐阳如今倒是再没有心思多去听了许多,当其多生言语之时,他也免不得要扭过头去。只不过,就在他想要规避了这些个言辞之际,云逸阳却在此时递给自己一个眼色,此间的意味倒也算得上明显许多。
“文杰如今跳出来阻止这一切,难道他竟也要走了韩梧信的老路,抢着抛却了文家的一切?”
读懂了云逸阳眼中的意味,如今的云沐阳倒也是表现得坦然,似乎并不曾将这些放在了心上。毕竟,他能够得到入主东宫的权利,也不过是自己为了父皇的诸多计划,才不得不接受的要求。既然如今已经有人跳出来阻止了这些,只怕文家的一切也会逐渐进入了父皇的视线才是。
至于他这一次究竟能不能以太子的身份入主东宫,云沐阳并不在意了这些,又或者说当下让他最为看重的亦不会是如此权术之事。
递还给云逸阳一个暂安心的眼神之后,云沐阳倒是只打着精神瞧着乾元殿中的一切。只不过如今想着文杰说出这起子言语的用心,只怕不过是为着自己以及文家的未来着想,这才做出了这许多的腔调罢了。
“老臣以为,若是要册封东宫人选,必定在这之后要册封太子妃!虽说老臣也觉得宸王殿下能够当此大任,却不得不为钦傲未来考虑,希望圣上能够再行册立一位女子为太子妃!”
大抵上是要维持了自己如今正义凛然的模样,文杰此时倒也是将话得分外体面,却还是在其中隐约透露出了他生出这般言语的用心。
若真的要计较起这些来,只怕还是文杰自己私心作祟,希望能够满足了自己孙女一贯的心愿罢了。虽说他们文家一直与新科蒋洪涛走的偏近,却也不曾将文燕与蒋洪涛的事情放在了明面儿上言说。假使真的要让文杰选择一位符合了自己与孙女要求的孙女婿人选,只怕在蒋洪涛与云沐阳之间,文杰更是会偏向了云沐阳才是正理儿。
要知道,谁会放着皇家的关系不去攀附,非要选择了一个要低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读书人呢?假使真的将这些事情具象化分析,只怕蒋洪涛也不见得会付出多少真心,左不过是想着借着这么个机会巴上了文家,好少走些官场的弯路罢了。
“哦?文大人的意思是……如今的宸王妃不应为太子妃?”
似乎是想要尽快帮助元康帝完成这次的计划,云逸阳眼下倒是径直走出,就此质问着一贯不愿与他人争论太多的文杰。
如今,一位是不曾涉足太多政事的燕王殿下,一个是执意更改册立太子妃人选的朝中老臣,这般争论的结果究竟该是个何等模样,想必乾元殿中的其他人也十分想要瞧个究竟。
“老臣不敢如此放肆,不过……如今宸王妃乃出身韩家,的确不应以此身家,成为太子妃、甚至于……”
此刻,文杰故意将这些话说得严重,活像是只要沾染上了韩梧信身家之人,便必定会与此相当,存了何等谋逆反叛的心思一般。至于其言语中所要隐含之意,即便他不曾多说了许多,却也是能够让在场之人听个明白的。
说穿了,文杰只不过是不情愿再瞧见韩家有翻身的迹象,亦是不愿再给了依晴解释自身的机会。
“可笑!韩梧信虽有不臣之心,可这与宸王妃似乎并不曾生出什么联系!”
不等文杰将自己刻意夸大的言语说完,云逸阳便立时打断了他的这起子荒谬言论。不管怎么说,面对一个试图以此为筹码,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谋取了利益之人,云逸阳到底是瞧不上的。即便如今眼前同自己争论了这些的人,是一直备受尊重的文杰文老大人,可他那起子为着文家谋取利益的嘴脸,当真是让云逸阳有些恶寒几分。
“燕王殿下,斩草要除根!若是不能够将一切可能性掌控,想来钦傲的江山也不会稳坐千百年!”
此时,似乎是由于元康帝并不曾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便由此给了文杰一个错觉。或者说,是他自己私以为能够揣度圣意,将自己的那般私心夹藏于这等道貌岸然的言论之中。总之,文杰现如今倒是站在了为云氏江山社稷考虑的一方,一直以担心韩家余孽不除,难以安万民之心的理由言说。只此时的他却不知道,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云沐阳却于心中有了打算,一旦父皇的计划顺利实施,那么他入主东宫第一件事要做的,便是将文燕与蒋洪涛的事情公之于众!
然此时的文杰亦是不会想见,正是因着他说出了“斩草须除根”的言语,这才会引来元康帝的注意!毕竟,元康帝即便真的有心想要将云沐阳这个儿子培养为继承者,却也是要为儿子未来所考虑。如今能够将朝中的一切存有异心的臣工惩处,想来待云沐阳执掌天下大权之时,也便容易了许多,不会同自己最初那般举步维艰、处处小心在意了才是。
“既如此,文大人以为朕又该如何处置了这件事情?”
显然,元康帝是有意诱导文杰说出自己的想法,更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在场的臣工瞧了仔细。身为钦傲的臣子,其第一要做到的,便是要学会忠诚,又或者说要放下对帝君的谋算之心。一旦有人胆敢生出这般算计了皇家的心思,只怕韩梧信的下场只是一个警醒,其他人的下场只会比之愈发惨烈!
“圣上!老臣以为,必须在朝中挑选德才兼备的女子,才能够称得上太子妃名号!”
即便此时文杰将话说的极为坦荡,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之所以会提出这般要求,还不是因着自己的孙女便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退一步来说,文杰如今突然生出的这般反对心思,左不过是希望能够为自己的孙女求得个便宜的太子妃位置罢了!毕竟,不管如今宸王妃的位置上坐着的是不是依晴,又或者说是不是韩家之人,这一切都不过是文杰想要说出这个提议的借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