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这个当口儿,芝心都还不曾言说了些什么,便已经被陈靖远夺去了话头儿。只见陈靖远登时赶到了房间的房门处,一副气愤模样地瞪着芝心,似乎想要把柳妙城的突然失踪尽数责怪在了芝心的头上才是。
虽说若是真要计较起来这些,芝心对于陈靖远的那些个歪心思,的确也是被柳妙城有些在意。可柳妙城突然失踪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只怕除了柳妙城自己之外,绝不会有第二个人清楚了不是吗?
“智辉,去寻个牙婆子来!”
正准备出门离开的董睿听到了陈靖远的吩咐,自然也不会多问了什么,只痛快应了一声之后,就快步离开了此处。眼下,倒是只剩下不愿面对了陈靖远的芝心,以及本就想要尽快处置了芝心的陈靖远在此处了才是。而对于陈靖远口中所谓要寻个牙婆子过来的理由,倒是让芝心心里头不由地一紧。
“姑……姑爷您这是做什么?不好好寻了小姐,好端端找了牙婆子来这里作……作甚……”
到了这个节点上,也许就算芝心再看不穿眼前的这些事情,也该明白陈靖远对于自己是绝对不会存了什么好心的。若是真的看上了自己,亦或者是不愿意迎娶了自家小姐,他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将自家小姐带出了柳家堡呢?只可惜到头来,她芝心到了眼下的时刻才看出了这些,而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也已经预定了之后的结局。
只对于芝心而言,她仍旧有些不死心,只想着能够将此事含糊过去,保住了自己那条本就不算金贵的小命儿。可若是事事都能够让人如意,只怕这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如意之人做下的悔恨之事,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故事都在阐述着这么个恒古不变的道理了才对。
话不过才问出口来,芝心便想着轻轻挪动了脚步,刻意与陈靖远拉开距离,最起码可以给自己逃离这里争取些许的时间。只不过,她到底是低估了陈靖远的实力,也太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才是。假使身为兵将的陈靖远会让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猎物逃脱,也许他也就不配被军中兵丁称一句“少将军”了。
虽说他心里头清楚得很,远在京都的忠叔忠婶儿必定为自己私自离开京都的事情而烦心,董睿夫妇也一定为着瞒过了皇家宣旨的事情而费了心思。可在面对柳妙城突然失踪的事情,他到底是存了些犹豫的才是。一时间,他可能会将二者之间做出比较,究竟该全了忠孝节义,即刻与董睿返回了京都领旨;还是该继续留在了此处,去寻找了极有可能早就离开了璜州的柳妙城。
只不过,在做下这个决定之前,陈靖远倒也是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做,亦或者说是他早就想要去做,现如今也不愿意去等待了什么绝佳的时机才对。
就如同芝心料想的一般,他让董睿前去寻了牙婆子来到此处,就是计较着要将芝心先行处置了才是。不论怎么说,芝心在照顾柳妙城的事情存了二心,在服侍柳妙城期间有了私欲,这对于贴身的小厮与丫鬟而言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存在。一旦真有下人有所触及,只怕其下场结局,也只有看了自家主子的意思才是。
许已经察觉到芝心想要逃离的意图,陈靖远现下倒是并不将其放在心上,只一双眸子有些阴寒地瞪着芝心,唇角处竟微微有些上扬。
“无事,只是瞧着你这些年来一直照顾着你家小姐有功,本公子想要打赏你些好处罢了!”
说完这些任谁听了都不可能会信的鬼话,陈靖远便已经出手,速度极快地伸手在芝心的肩颈与脊背处轻拂而过。而芝心在不觉之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行动的能力,更是不可能再自如的倾吐言语了才是。当下里,她便瞪着一双显露着惊恐的眼睛,有些害怕地看了看身旁站着的陈靖远。即便现如今芝心不可能开口说了什么,可单就从她的那起子情状变化就看得出,只怕这人现如今已经怕极了陈靖远这么个看似儒雅随和,其实不过是个笑面虎模样的陈靖远才是。
只见得陈靖远有些步伐轻快地绕着芝心走了两圈,而后被略带一丝不屑地同其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而当芝心听到了陈靖远接下来对于自己的安排之时,惊恐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方才的神色,似乎也已经认命了一般地没了脸上的血色才是。
“芝心,你这些日子对于你家小姐的所作所为,想必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心里头亦是有个计较!平心而论,若是你这等奴婢出现在我府上,只怕早就被打杀发买了才是,哪里还能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贴身丫鬟的月银?”
说到此处,陈靖远便再次想起昨夜她那般不断向自己献了殷勤的模样,脸上的嫌恶也是越发明显。似乎对于陈靖远而言,只要靠近了芝心些许,他便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与污染一般。
“你是不是觉得本公子这般处置你,对你来说多有不公?”
随着陈靖远的问题问出,他也顺势看向了芝心的方向,进而解读着芝心脸上的情绪变化。虽说芝心已经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可单就她如今的情绪变化而言,陈靖远也是能够想到她内心有多么不甘才是。若非如此,芝心又怎么会开始记恨了柳妙城,更开始幻想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那你家小姐真心待你,你又怎么忍心让她心寒!”
对于芝心而言,她绝对不可能想到陈靖远已经知道了自己对柳妙城做出的一切不尊重行为,而陈靖远的这些个言语对于芝心来说,也再没有了什么直击心底的作用。试问,一个已经于心中没了敬畏与感激的人,对于旁人的责问与控诉还有什么感觉吗?亦或者说,她还会因此而感到后悔吗?
答案当然是绝无可能!若真有那起子能够幡然醒悟之人,只怕当初也绝对不会做出了那起子忘恩负义的行为不是吗?说到底,不过是人之性格本就如此,而外界的枝叶末节的触动,也会瞬间让这人原形毕露罢了!
说完这些,陈靖远便不再同芝心产生什么交流,只独自一个人回了屋中继续思索着什么。而当方才离去的董睿再回返的时候,其身后果然跟着个年纪颇大的婆子,而这婆子看起来倒也不是个面善的才是。只怕董睿也对于陈靖远的心思有些了解,便有意寻了个不好言语脾性的婆子,也好尽快处置了这里的事情,带了自家少将军返回了奥良城才好!
“少……少爷!属下将这婆子带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董睿的话不过才说出口来,一直在屋中的陈靖远就已经有了回应,只不过他并不曾亲自出面言说了什么,左不过是隔着那道帷幔同屋中的婆子言语着也就是了。
“也无甚要紧,左不过是有个下人要处置,你看着处置也就是了!”
随着陈靖远的这起子言语,董睿便有意指示着身边的婆子,将在一旁已经被控制住的芝心指给婆子瞧了瞧。虽说陈靖远这话说得随意,可单就从他的这起子言语中,那牙婆子便已经听出了话音儿。若是方才进屋时瞧见的那个姑娘的样貌,这婆子倒也会觉得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谁让芝心到底生了一副懂人心的可怜模样呢?
只如今想来,只怕眼前那个不愿意轻易露面的公子,是有心想要处置了这么个丫头,至于她究竟是犯下了何等过错,牙婆子自然是不敢多问了一嘴的才是。可只要有了这起子言语存在,只怕这个丫头生的面貌再好,将来给自己寻的麻烦也越多才是。
正于心中计较着这些,牙婆子便也只是细细打量着一旁一动不动的芝心,心里头也同样在纳闷着,怎么这个丫头都不曾动弹了半分,莫不是个呆傻的不成?
“呵呵……这位少爷,其实老婆子我也是个看得懂这里头事情的人,婆子我就听公子您一句话,您想要怎么处置这个丫头,婆子都顺从也就是了。”
本来在董睿找到这个牙婆子的时候,她还在想了究竟是个什么样世家之人,会如此急切地想要处置了府上的下人。可如今瞧了这起子情状,她倒是不愿多掺和可许多,只想着能够顺从了陈靖远的意思,尽量把事情做得漂亮也就是了。至于什么劳什子的银钱报酬,想必能够这么着急处置了去的事情,也断断不会少了她的好处,她只要顺应了眼前这些个贵人也就算是完满了才对!
“很简单!将这个丫头卖的越远越好,本公子不想她再出现在璜州三百……不!五百里范围之内!”
似乎就是在特意等了牙婆子的这句话一般,陈靖远倒是毫不客气,径直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甚至还稍有加码的意思出现。可即便是如此,他仍旧觉得不算是出气,便继续将自己的意思略带暗示地说给了屋中的牙婆子知晓。只不过已经被控制的芝心对于这些事情,却是充满了担心与害怕的才是,谁叫她真心听不懂了陈家公子的这起子言语呢!
不过有一说一,对于之前陈靖远所说,要将其发卖到远处的事情,她倒是能够认清了事实。只这之后的事情再无从下手,倒是让她越发不安与恐惧起来才是正理儿。
“这好办,老婆子回头就将这个丫头给卖的远远的,绝对不会再扰了公子的清净!至于这……”
先是极其痛快地答应了陈靖远的要求,而后这婆子便有意识地提醒着陈靖远什么,只不过言语间似乎并不愿意将话点破才是。只不过,这般情状下的暗示,一直在房间里头不肯露面的陈靖远自然不会见到,一旁的董睿倒是瞧得真切了几分。此时的他亦是明白自家少将军言语中的用意,只快速接过了话头儿,同这个婆子论起了买卖来。
说起来柳妙城对于芝心的心思,其实陈靖远倒是有一点不曾错了想法。假使柳妙城不是有意要让自己处置了芝心的事情,只怕她也不会在诀别书中附上一张芝心的卖身契。至于这张卖身契,其实早在陈靖远一开始瞧见那封书信的时候,便已经有所察觉。只不过因着这之后听到了有人到来的脚步声,这才并不曾仔细查看了些许,便快速收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直到那一日得了个独处的时候,陈靖远才将衣袖中的书信再次拿出,进而在其中发现了柳妙城留下的这张卖身契。
“智辉,将卖身契拿给她!从此以后,这个人同我陈家再没有半分瓜葛!”
说罢,才同那婆子商议好之后事宜的董睿便快速进入了屋子的里间,去拿了陈靖远口中所指的卖身契。而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屋中外头的芝心与牙婆子倒是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反应,说起来也是有些耐人寻味的才是。只见得芝心听到了陈靖远的这般言语,本还有些侥幸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只怕是依着她的想法是觉得,陈靖远不可能得到了她的卖身契,便绝对没有资格处置了她才是正理儿。只不过,牙婆子的想法正好相反,其心里不过是想着,若是这女娃能够有个正经的卖身契,倒也是好对付了官府察看,总不至于说自己做了那起子拐了人家下人的勾当才对。
“平妈,这人我就交给你了,至于这之后该怎么办,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于院子中将手中的卖身契交给了方才那个牙婆子之后,董睿这才有意多提点了几分,似乎是怕眼前之人忘记了之前的嘱咐,做出了什么意外的举动来才是。反倒是一旁接下了卖身契的牙婆子有些不在意,满口应下了这些后,便示意身后的几个高高大大的壮汉将已经一脸惨白模样的芝心给带了去。
待平妈带着芝心离开之后,董睿这才略显放心地回到了陈靖远的客房之中,总算是不再有了什么顾忌地径直开口道:“少将军,属下不敢再多言语什么,可若是您真的不肯回去,到时候就是欺君之罪,您偷出京都的事情也绝对瞒不下去……您……也该为将军多想想啊!”
只是,这时董睿的话都还不曾说完,陈靖远便已经径直打断了他的言语,似乎早就定下了心中的计较一般。
“智辉,我们即刻启程……你说得对,当初是我自己不肯珍惜这些,现如今失去了,合该怪了自己,又何必连累了旁人呢?”
没料到陈靖远竟然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这倒是让董睿有些始料不及,就连神情都有了一时间的呆愣才是。只是,下一刻他便寻回了自己该有的模样,分外郑重地向陈靖远保证,一定会在此处多安排人手,一定能够寻找到柳妙城的下落。可他的这些话在陈靖远听来,压根儿不曾拥有了什么希望,亦或者说陈靖远自己都已经想清楚了才是。
“罢了,既然她已经放开了,我又何必一直执着于此呢!你我即刻启程,想着也能够在出发前赶回了京都!”
不愿再同董睿提了有关于柳妙城的一切,陈靖远只快速吩咐了一句,便带着董睿从璜州的这家客栈中离开了。说起来,他来时不曾有何常物;离开时,竟又是自己一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