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唐大人这话倒是说得太过于严重了!说到底你我都是为着子女着想罢了,倒是无甚不同之处不是吗?”
也不知是为何,唐兢竟会觉得眼前的这位舒妃娘娘说出的言语尽是站在了他的立场之上,虽说这些话他本就于心中有数,可被舒妃如此客气地言讲出来,唐兢倒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且不说他唐兢不过是个毫末微官,在京都奥良城这等子贵胄云集之地本就上不得台面,即便真的能够让他这么个小官吏说得上话,想必也是攀不上皇家子弟的关系的不是吗?若是唐兢连这点子自知之明都不曾拥有,只怕他也不可能单凭着这起子执拗的性格,在奥良城中谋得个一官半职才是。
“微臣惶恐!”
一边说着,唐兢一边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不曾再去同舒妃几人说了什么。毕竟,他现下想要做的,不过是想要试探了这些人的态度,想要得知自己与女儿一同来了此处的缘由罢了!若是如此一来,他为着女儿着想也一定会压下了自己的这起子耿直脾性,耐心等待着事态的发展变化才好!
“这是怎么说着……唐大人快快起来!其实……其实本宫这次请您同玉儿前来,也是为着本宫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说到底,徐皇后与楚王妃来了这里,不过是给了舒妃几分薄面,也是想着能够将这件事情尽快解决!毕竟,前些时候元康帝才下旨准备让云瑄阳迎娶了扶然和亲的皇室女子,若是这之后又生出什么事端来,那就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这其中关系的了!所以,徐皇后与楚王妃不到万不得已,情势不可控制的时候,她们二人是绝对不会插手了这件事情。而现下里,除了舒妃之外,也就只有那位丁家夫人才会同舒妃一般,如此看重了云瑄阳与唐玉儿这起子纠缠许久的关系了才是!
“启禀娘娘,齐王殿下已经到了殿外……”
正言语间的功夫儿,方才急匆匆离开了正殿的春儿已经快步走到了舒妃跟前。在她毕恭毕敬地行了该有的礼数之后,便将云瑄阳的事情告知给了在座的几人。虽说春儿的心里头亦是明白,这件事情说到底是殿下太过于优柔寡断,这才造成了今日的祸患。可她不过是个宫中奴婢,又哪里有资格掺和进这些事情中呢?即便舒妃娘娘从不将自己视作外人,可春儿这点子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也绝对不敢忘了尊卑有别的训诫才是。
“这孩子……快让他进来!想必玉儿也想快些见了他吧!”
后面的那句话,当然是舒妃扭过头来同一旁的唐玉儿讲的,只是她如此言语的时候,却并未在意了唐玉儿明显僵硬的面容。面对舒妃口中那句“玉儿也想快些见了他”,唐玉儿只是有苦不能言罢了,见与不见均是一般,又哪里是她这个地位低微的女子能够随心安排的呢?
既然舒妃娘娘都已经如此吩咐了,唐玉儿自然也不可能驳了她的面子,只随着她的意思应了一句,而后便继续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当云瑄阳一进入了宁瑞宫的正殿之后,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正殿中端坐着的徐皇后与楚王妃,更不是他的母妃以及舅母,反倒是站在自己母妃身旁的唐玉儿才是。纵然云瑄阳并未以言语表现出来,可舒妃几人均是过来人,又哪里会错过了他的这起子神情变化呢?
“瑄阳倒是越发长开了眉眼,同圣上年轻时,倒是越发相像了!”
瞧着云瑄阳这般少年儿郎模样的走进了正殿之中,徐皇后倒是不免感叹了一句,如此说来倒是觉得岁月愈发不饶人,竟是匆匆已经过了这么些年头了。直到现在,徐皇后都还记得当年初次遇见少年模样的元康帝时的景象,虽说这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可如今想来,只怕这心中的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方能体会了吧!
“皇后娘娘真真是抬举了瑄儿,这孩子又哪里比得上五殿下,五殿下才是同圣上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别说这容貌了,就是气韵风度都是一般模样,哪里是瑄儿这孩子比得上的呢!”
舒妃本就没有存了什么争抢了皇位的心思,再加上这一次是她特意请了徐皇后与楚王妃来此坐镇,为自己镇住现下的场面。如此一来,她也断不会认下了徐皇后的这起子言语,纵使徐皇后此言非虚,想着舒妃与丁夫人也是绝对不敢应下这些言辞的才是!
“妹妹不必如此客气,莫说是本宫了,只怕就连楚王妃都觉得,瑄阳的面目是最为像了圣上的才是!”
这几人只三五含糊了两句之后,云瑄阳心里头便愈发觉得这次母妃让自己来了宫中,是为着什么紧要之事。只是现下里唐玉儿在此,再加上云瑄阳不经意间又瞥见了一旁端坐着的唐兢,这心里也是犯起了嘀咕,不知母妃究竟是想要做了什么,才弄成了如今的这副景象。
“对了,瑄儿你莫不是瞧不见母妃身边的这么个佳人不成?想当初,这孩子还是你执意带到了母妃面前,要介绍给母妃认识的!怎么……现下你倒是不愿同玉儿言语半分了?”
似乎是有意要撮合了唐玉儿与自己儿子的感情,舒妃也只是略提了两句之后,便示意着身边的唐玉儿对之有所回应。可唐玉儿支支吾吾了许久,也只是客客气气地道了一句“齐王殿下安好”,便再没有其他的什么言语说出口来。
而本还怀着希望,想要同唐玉儿缓和了关系的云瑄阳,一听了唐玉儿这般客气的声音,便也不由地冷下了几分心思,不愿多提了这些过往事情了。不过,舒妃会不会放过这些事情,她愿不愿意将这些事情忘记,这就不是云瑄阳与唐玉儿能够决定的事情了。再者说,除了舒妃之外,唐玉儿的父亲唐兢也同样是在场听了这些的。
“唐小姐客气!”
只这般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云瑄阳便再不去瞧了唐玉儿的脸色,只微微垂着头听着正殿中的徐皇后、母妃几人的言语吩咐便是了。而一旁坐着的唐兢也算是头一回见过齐王云瑄阳本人,虽说从前总是听说这位七殿下颇为得了圣上的关怀,甚至还同五殿下一同被封了王位。可对于唐兢这么个京都底层的官吏而言,他是个如何品行却与自己无甚联系,若非自己的女儿与之有所牵连,只怕唐兢也不会好生坐在了此处,听了这起子无用的言语论调才是正经。
“娘娘,其实……臣女与爹爹还是不在此处打扰,暂且退下吧!”
一再被云瑄阳忽视之后,唐玉儿也算是想清楚了所有,她壮着胆子同舒妃提了一句,想要尽快与父亲摆脱了当下的难受环境。毕竟,于这起子皇亲贵胄而言,唐玉儿还是向往了那起子无拘无束的日子,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被这些礼仪枷锁所束缚呢?况且,自己的爹爹自己最为了解,一个如此耿直脾性之人,若不是为着自己这个不让他省心的女儿着想,只怕也不会一直隐忍着脾气,不曾说出那起子耿直的言语来。
一见唐玉儿有意退下,舒妃便想要借着这么个机会敲打了自己这个儿子,一定要好好抓住了机会,切莫真的失去了这么个好女孩儿,再向自己说出些后悔的言语来。毕竟,若是不趁着这个时候让云瑄阳认清楚心中想法,只怕到了新年之后,扶然的和亲使臣就要到来。待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她这个做娘的想要为儿子说些什么,只怕也是徒劳无用功了!
“你这孩子也是的,瑄儿都已经来了,你怎么还想着离开呢?你们年岁小,皮面薄,这本宫都理解,既如此……”说到此处,舒妃便有意看向了一旁不作一语的云瑄阳,而后才吩咐了句,“瑄儿你且先带了玉儿到院子里头逛逛吧!母妃和你舅母与皇后娘娘、楚王妃还有话要同唐大人说了去!”
说罢,舒妃便示意身后的春儿,让其将唐玉儿领到了云瑄阳身边,而后这二人才一脸无可奈何地随着春儿离开了正殿之中。
只不过舒妃可能从未想过,若是她的儿子能够表达的再坦率一些,或者她这个儿子能够不那么计较了那些荒唐之事,倒也不会生出现下的这些事情来了。然而现如今说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世间之人若真的能够预卜先知,只怕这世上也多得是想要卖了后悔药的能人异士才是。
待春儿将这两个人支开之后,舒妃这才摆正了态度,想要同唐兢客客气气地解决了眼前的这件事情。只是她这起子被开了口,唐兢便已经站起身来,想要阻止了舒妃接下来的言语罢了。
别看唐兢对于内宫之中的事情不算了解,可对于舒妃如此行径的心思却懂得一二皮毛。真要说将起来,她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看到齐王对于自己女儿的态度,而后松了口风,将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罢了。听舒妃说什么亲切唤了女儿一声“玉儿”,左不过就是为了拉近了同她的距离,不想让自己做了那起子恶人才生出的手段也就是了,又哪里是真的会将其看做了什么亲生的女儿呢?
“舒妃娘娘,微臣也不是个不懂人情事理之人,也能够明白您的意思……不过,这次的事情微臣所知倒是与娘娘您口中所言有些出入,若是……若是您执意如此,微臣也不介意同您说清楚这里头的桩桩件件!”
而后,唐兢便也不再去顾忌了什么皇族情面,将昨日夜里自家夫人同自己讲的这些,都尽数说给了在场的几人知晓。虽说他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的女儿想要避过了选秀的意图的确有所偏颇,可真要计较起来,自己的女儿没有入选宫中,只怕在场的这几人都不会有所意见。既如此,那唐兢又哪里还会再顾忌了这些,让舒妃等人继续误会下去呢?倒不如现如今将这些事情说个清楚,也好过他们为人父母的稀里糊涂地撮合两人,到时候竟会好心办了坏事才是!
“唐大人这话……难不成瑄儿亲自带了唐家小姐来本宫面前,会是因着旁的什么事儿?”
一听唐兢如此不客气的言语,饶是舒妃素来是个好脾性之人也是听不得他人说嘴了自己的儿子的,便也想要同其计较几分。只不过碍于徐皇后与楚王妃在场,她不可能太过于放肆也就是了,如此倒也是让她觉得这心里头不免有些微妙变化了起来。
想着从前自己的儿子云瑄阳兴冲冲地将这个女孩儿带到自己面前的模样,舒妃当即认定了自家儿子的心意,这说话的底气也是愈发足了几分。只是,令她没想到眼前这件她已经认定的事情,会生出这些个她不曾意识到的层面,而唐兢的话也让她对于儿子的心思多出了一分的猜测。
“本来,本宫请了唐大人前来,是想要同您商量了两个孩子的事情,这种事情还是双方父母商量为好。只是……眼下瑄儿即将迎娶了扶然国的和亲皇女,本宫也只能委屈了唐大人和玉儿……”
似乎是已经认定了眼前的事实,舒妃压根儿就没有心思去听了唐兢的解释,便已经将自己心里头的计划言讲出来。与其说这次寻了唐兢与唐玉儿来了宫中,是为着能够解决了她与云瑄阳之间的感情问题,倒不如说是舒妃想要让唐家知难而退,以深明大义的姿态去伏低做小,不要让皇家难做罢了!只是这起子心思究竟是舒妃自己的心思,还是说与元康帝的暗示脱不得干系,唐兢不清楚这一点,唐玉儿更是无从知晓了这里头的诸多细节。再者说如今唐玉儿都已经被刻意支开,她又怎么可能会参与到这件事情的筹划之中呢?
正殿之中,唐兢正开口同殿中几人言说着自己知晓的情况,而已经被春儿领出门的唐玉儿则是显得越发沉默了起来。虽说春儿本想着引了他们二人前去暖阁之中,去瞧了前些时候才送到宁瑞宫的那些个鲜花。可才走到了半途,云瑄阳便三言两语之下支走了春儿,只留下了自己与唐玉儿两人独处罢了。
“唐玉儿你究竟想如何?先是对本王如此态度,而后又去求了母妃为你做主?你可当真是……是好手段了!”
大抵上是被她的先后态度有所激怒,云瑄阳再次于唐玉儿面前展现了口无遮拦的一面,而这一次唐玉儿却再没有逆来顺受,当下里便抬头迎向了云瑄阳带有怒火的那双眸子。
“齐王殿下请克制些!臣女虽说身份比不得皇家尊贵,却也不会做了这起子让我瞧不得的猫腻动作!若是殿下您要如此想了臣女,那臣女也只有认下!毕竟……于您而言,臣女的想法当真如此重要吗?”
就如同那一日在闻音堂的情况一般,两个人一旦成了这起子独处的模样,便会演变成这般争吵的情况。虽说那一日在闻音堂中,云瑄阳磨破了嘴皮子,总算稍稍让唐玉儿对此有所改观,可顾及到未来的和亲之事,唐玉儿便也只能硬下了心肠,让云瑄阳彻底放弃了对于自己的心思。只是这一次对于唐玉儿而言,于其内心之中生出的不是释然的感受,反倒是让她自己心中越发觉得恼人了起来。
一听唐玉儿如此言语,云瑄阳竟也顾不得许多,径直伸出手来便抓住了唐玉儿的双臂,整个人用尽了气力去控制着自身的颤抖,咬牙切齿地言语着。
“不重要吗?唐玉儿你……你当真是发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思?还是说,你还要去惦记着那个早就已经背叛了你的蒋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