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么一层考虑,依晴也便不再多问有关于这个问题的事情,对于雷宛如会不会如约而至也并没有多出什么疑问来。
而云沐阳就像是早就已经筹算好了一般,对于他自己交代给薛明与杜准的任务极为自信,就在同依晴讲起这个计划的时候,嘴角处都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若是此时有府中什么人进入了屋中,想必就能够看到自家王爷与王妃之间相处极为和谐,压根儿就没有出现了他们夫妻二人针锋相对的场面,就更别提什么大打出手失了体面之类的情况了。
当夜,薛明依照云沐阳的计划,在临近子时的时候离开了宸王府,同杜准一般身着夜行服几个起落便进入了皇宫大内之中。而就在他们二人翻身进入了宫墙一侧的角门的之后,一队提着灯火的卫士才经过了此处,幸好他们二人行动极为敏捷,若非如此则必定会被这队侍卫发现了行踪也未可知!
在薛明的示意下,他们二人直接隐身于宫墙一侧的竹林处,借着茂密的青竹掩映,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此处,也算是躲过了宫中第一班侍卫的巡视了。只是当杜准跟在薛明身后,几个起落之后来到了距离秀春台不远之处,他竟直接停下了脚步,寻了个私隐之处直接将自己身上的夜行服给佗将下来。与此同时薛明却直接起身落入了秀春台的院落之中,压根儿就没有去理会并未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杜准已经消失的事实,反倒是依着之前探查的结果寻到了雷宛如被分配到的房间之外。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之后,杜准这才露出了自己夜行衣下的那一身华服,只在宫墙阴暗处等待着薛明的回返。只是瞧着杜准当下的神情,倒是表现得有些急躁,似乎对于这次的计划极为不安心。而他的这种情绪也直接暴露在了脸上,假使此刻有那起子歹人见到了当下场景,还不一定能够从中解析到多少消息内幕呢!
再说已经摸到了雷宛如房间之外的薛明,他看着屋中隐约闪烁着的烛火,心下便已经对于屋中所居之人的身份证有所怀疑了。按照常理而言,若是屋中之人当真是意在选秀入宫,那么如今心愿得成,她又哪里会是这副淡然无谓的表现呢?
对于这种内心极度兴奋的代表,恐怕除了丁敏芝之外,便再也没有比他更能解释了这么个情状了。试想,丁敏芝这人向来是个自大自傲的性子,却因为自身的原因,总是以一种自卑的心理存活。一旦这种人给了她一个明媚的未来,那么丁敏芝定然恨不得让全京都的人都知晓了此事,她才算是心满意足才对。
就在薛明瞧瞧潜入了秀春台的时候,丁敏芝并没有让薛明的猜测出了偏差,竟真的在屋中高声言语着,一再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喜悦,也享受着身边的贴身侍女翠宝的不住奉承。但见得翠宝毕恭毕敬地为丁敏芝敬茶之后,干脆利落地称呼了她一声“娘娘”,倒是让丁敏芝欢喜了好久,更直接赏赐翠宝一只水头不错的翠玉。
相比于丁敏芝的高调行径,雷宛如则表现得十分平淡,说来也是如此,她既然能够通过韩梧信去控制了选秀的名额,又哪里真的会为自己成功入选而失了体统呢?对于成竹在胸的人而言,这些在计划中的事情并不值得她欢欣,反倒是那些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情,更能让她表现出一副忘形的模样才是了!
薛明先是在屋顶处查看了一番屋中的具体状况,这才极为谨慎地将瓦片盖好之后,腾身离开了屋顶。就在这之后,一直同雷宛如在屋中计划着接下来事情的侍女紫樱,则突然注意到门外的动静,先是示意自家小姐不必惊慌,这才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房门处。直到她确定门外当真藏了那起子耳朵之后,这才突然发力将房门开启,然而并没有看到门外有谁,被带入房中的除了寒风倒是再无其他了。
本以为是自己心中有了疑影儿,这才变得这般神经紧张,没得让自己吓了自己的情绪。一想到这些,紫樱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屋内一脸紧张模样的雷宛如摇了摇头,便闭合了房门想回到雷宛如身边。
或许是上天故意同雷宛如与紫樱开了个玩笑,紫樱才回到了内室之中,准备为自家小姐拆卸了首饰、伺候其安歇下来,方才的动静便再次到来。这一次的动静比先前刻意了几分,似乎门外那人就是有意而为之,希望能够尽快让这人察觉了这些。
当房门外再次响起了动静之后,紫樱这才提着一颗心疑惑地看了看雷宛如,眼中则是充满了疑惑与不解。瞧着她的这等子怀疑模样,只怕这般行径也已经将她弄得有些茫然,根本不知道眼下这事儿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说当真有人在这种深夜前来此处。
屋中的雷宛如主仆在动静开始之际虽然有些呆愣,可雷宛如毕竟是主子,心理的调整速度可是比紫樱利落多了。她下一刻便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呆愣表情,微微皱着眉头看向房门处,继而给紫樱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去查看屋外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此刻正处于外厅与内室相接触之地的紫樱看懂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先是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这才再次来到了房门处,将房门打开查看着屋外的情况。
虽说这一次屋外并没有再带了什么寒风进入了房间之中,可就在紫樱将疑惑的视线向下移动的时候,这才注意到门槛的外侧正随着寒风飘动着什么。当紫樱蹲下身子去捡起了那张小纸条的时候,她这才注意到手中的那张纸张碎片的质地,这种名为初雪的宣纸可是宫中特有的纸张,而能够拿到这种宣纸书写之人,除了皇宫贵族之外,便只有那些个伺候了皇宫贵族的都人宫人之类的了。
待紫樱将那张纸条拿回了屋中,她才快步来到了内室,并以极为迅速的速度将手中才拿到的纸条交给了雷宛如。只见得这张纸条上书写的正是“明晚秀春台西赏台下见”几个字,而落款则是一个简单的“韩”之一字。可想而知,这张纸条必定就是云沐阳所写,由薛明带入宫中的那张纸条,只是雷宛如主仆二人究竟会不会依照纸条上的消息行动,这就不是一个能够准确预测的事情了!
“小姐,难道是宫中安排的那些个钉子开始行动了?”看着正瞧着那张纸条发呆的雷宛如,一旁的紫樱也算是个机灵的,竟然能够想到这些年来安插在钦傲皇宫之中的钉子之事来。正因为紫樱对于这些事情有着准确的把握,幕后那人才有心将她安排在雷宛如身边,保证他们的计划能够顺利推进。
听了紫樱的分析之后,雷宛如先是迟疑了一阵子,这才将视线聚焦在了最后那个“韩”字的落款之上。即便是元康帝与宸王云沐阳已经怀疑了雷宛如入宫选秀的目的,可他们从没有想过这些操纵了所谓雷家小姐的幕后之人,究竟同韩梧信存了哪起子干系。也正是出于对于这件事上的自信,雷宛如也才断定这张纸条必定是先前安排进入钦傲皇宫的钉子发来的讯息,而能够同她们产生共鸣的并非那些娟秀的字体,倒是那个被云沐阳刻意加上去的“韩”之落款才算是正经。
不过就眼下来看,似乎雷宛如已经肯定了这张字条的真实性,这才将捻着纸条的手不自觉收紧,此刻心中大抵上也会同大海翻波一般,让人对于这次会面的目的产生了猜测。
“紫樱,先我们进入钦傲皇宫的那些钉子,你可知晓个中人的脾性?”纵然已经相信了纸条的真实性,可雷宛如还是习惯性地想向紫樱求证些什么。只她在得到了紫樱的答复之后,这才抬手将那张纸条放在了一旁的烛火上,眼瞧着它化作了灰烬,在这世上再没了丝毫的痕迹出现了。
就在雷宛如主仆二人还在讨论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纸条的真伪的时候,薛明已经回到了方才同杜准分开的回廊处,恰好就看到了一身华服打扮的杜准正低头思考着什么。
“想什么呢?”突然出现在杜准身后的薛明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杜准的肩膀,语气极为轻松地询问着这个正在呆滞模样的兄弟。
被薛明这么一拍倒是回过神来的杜准,直到这个时辰才算是想清楚,便于嘴角处扯出了一丝苦笑,却摇头否认了自己在思索什么的判断。
“明哥,也许这次主子玩大了!”一想到自己心中猜到了的那些事情,杜准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对薛明的称呼也从直呼名姓变成了一个有长幼尊卑观念的称呼。而这对于杜准来说代表着什么,自然是不言而自明了!
“玩大了?主子素来如此,何来玩大了一说?”即便薛明也认为这次的计划有些冒险,却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并未对于云沐阳的举措加以干预。即使他同杜准也多有其他身份在身,可下属就是下属,身为宸王的下属就不能对其命令多出一分迟疑。倘若连自己都迟疑起来,那自己又该如何管理了手下的那些个人呢?
因着这层缘由,薛明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隐去了身影等待着他人来到了秀春台西赏台下。而杜准则是与薛明交换了位置,这次站在了光亮处,恰好能让来到西赏台的人看清楚了身形。
不多时的功夫,当真有一抹纤瘦的身影来到了西赏台附近,瞧着她手中提着的小宫灯来看,大概是宫中都人的打扮。而这一切都被薛明与杜准看在了眼中,至于接下的事情也该轮到杜准出场了,薛明只需要隐藏自己看好戏便是了。
只见得那个纤瘦身影在西赏台附近晃动了一阵,在确定了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之后,这才快步来到了西赏台下杜准所站的位置。就在这人即将靠近此处的时候,杜准却表现出一副惊慌的模样,一个转身便隐入了阴影之中,倒是叫来人心中有些疑惑了。
“敢问来人身在何处?”
由于西赏台附近枝杈过多,即便已经到了寒冬时节却也是能够让人乱了心眼的。正因为如此,来人只敢提起手中的小宫灯,向前探看了一番,却不敢多向前跨出一步。就连这人询问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愿被周围之人察觉一般。
虽说来人是个女子,心中却也是多加了几分小心,再加上这人能够明显看出方才等在这里的人身形高大,不免心中藏了份疑惑。纵使如此,她也只是低声唤了两句,在无人应答的情况下就小心地转身迅速离开了。
直到那个女子已经离开了西赏台之后,薛明与杜准才再次显现出身形,看着那个正在移动着的宫灯光亮出神。
许久之后,杜准才幽幽说到,“看来主子当真了解了这些人,竟真的今日就出来打探了!”
“废什么话,回去复命吧!”虽说薛明也想要说出同杜准一般的言辞,可眼下却不是夸赞的好时机,他只能尽量保持清醒提醒着一同而来的杜准。二人将身上的夜行服换将之后,这才按照原路离开了皇宫内院。
正是冬月时分,宫中巡逻的队伍本就行进缓慢,薛明与杜准便趁着两个小队交叉之际,快步通过了宫门处,一个鹞子翻身便直接来到了宫墙之外。而这些侍卫并没有察觉了半分,仍旧觉得皇宫之中无甚危险,进而继续着自己的巡逻任务。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就在这等严密的巡逻之下,薛明与杜准已经完成了云沐阳交给他们二人的任务,顺利返回了宸王府中。依着当下的时辰来看,想必此时已经去向云沐阳复命了吧!
转而天明之际,依晴便发现今日的云沐阳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欢喜,虽说他已经尽量将这份欢欣加以掩饰,却仍旧没有逃过了依晴的那双明眸。
待逮到了机会之后,依晴这才笑弯了眉眼问着云沐阳,“可是昨儿个的事情进展顺利?”言语中依晴并没有透露什么具体之事,可这些话一出口,倒是只有云沐阳知道他们二人所讨论的内容了。
“呵呵呵,什么都瞒不过晴儿!”只一句话的意思,云沐阳便已经承认了依晴的判断,甚至还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揉了依晴脑后的乌云。
只是他的大手都还没有落下,依晴便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用意,为了避免待会儿青鸾进来时看出什么异样,她竟大胆地伸手将云沐阳的大手打落,一副正经模样瞧着他微笑着。“怎么,她们这般沉不住气,竟如此就已上钩了?”
“确实,不过一切都还要看明日的册封礼,晴儿可要好好准备了!”
“这是自然,既然有人意图不轨,那我们不好好同其唱一场戏,倒是辜负了这么好的戏台了!”听着依晴的话,云沐阳只觉得心下了然,虽说依晴这些话说的有些云里雾里,可云沐阳却分外清楚。她无非是将这次旅行册封礼的乾坤殿作为了戏台,将这次的册封礼当成了一场戏剧罢了!
只是这搭台唱戏的人是否经验老到,是否能够赢得满堂喝彩,那就要看这戏班子的功夫到不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