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定海岛的战事,一直没有停止。
不止是接近天亮才开始发动,而是普陀山的定海卫残兵,趁着机会就偷偷摸摸溜了下来,想要偷袭一把狠的。
但岳武一枪阻敌,犹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定海卫残兵数次冲击,也无功而返。直到薛翰下令一个千户支援,终于扭转战局,开始攻击定海卫残余势力。
丰城侯李昱,扼守咽喉要道,阻拦溃败敌人,更是压力山大。
能跑出定海卫大营者,能跑出普陀山,又或者能到达此处的,都是武功一等一的强悍之士。
幸好,牟斌见势不妙,主动过来协助;兼还有个雷暴千户,追杀至了此处;几股力量聚集,无论是羽林卫的连弩,又或者锦衣卫更胜一筹的迷你连弩,都是一等一的杀戮神器,这才把局势扭转过来。
但预计最困难,事实上最轻松的,反而是大海之战!
朱鹫自身武功出众,久经沙场,兼带的羽林卫个个都是之中好手……但是,这是羽林卫第一次海洋作战。
与心狠手辣,吃喝拉撒睡都在大海过日子的海盗,和生活在草原马背上的鞑靼人一样,大海的波澜起伏,凶险万分,对于海盗来说,和呼吸一样平常。
与海盗相比,羽林卫虽然单兵素质不弱,训练也多样化,但实战……却是第一次!
战斗经验丰富,于大海中,时刻处于与天地,与同行搏斗状态的海盗,当看到羽林卫船只击出的第一发炮弹,就得出了结论——船速、灵活性、射程,统统比不上羽林卫的宝船!
他们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另外一种战术——弃大船,登小船!
桀骜不驯的海盗们,于茫茫大海之上,压根没有想逃跑的意思,而是径直向着宝船而来。
他们放弃了船与船的争斗,而是用了他们最为熟络的战斗方式——打劫!
无数小船,犹如大海中自由自在畅游的鱼儿,灵巧地避过波涛,没有过多久,无数船只就包围了宝船。
朱鹫目瞪口呆,第一次觉得小皇帝的话是至理!
“朱将军,为将之道,因地制宜,随机应变,不拘泥于一成不变,不追求一地得失,取得战局、战略的成功,才是胜利。”
这一刻,朱鹫忽然就冷静下来。
这个影卫中最桀骜不逊,最为叛逆,也最天资横溢的家伙,忽然就静下心。
“旗手,传本将令!”
“候海盗近身百米,方可射击!”
风浪中,海盗的船只一靠近宝船,海盗们纷纷甩出三角勾,很快固定了小船与宝船。
为首的海盗大喜:“如斯大船,吾得之也!有此主力,南海朱老三,东海周扒皮,统统不足为虑!”
“小的们,上!”
“一个不留!”
楼船上的朱鹫,冷冷一笑。
刚好,他也是这个意思。
这群海盗,论操舟之术,羽林卫委实不如;论天气、风向、方向……比之海盗,都有不如之处。
若是海盗不放弃大船,与羽林卫对攻,又或者逃跑……朱鹫除了打几个落后的落水狗之外,估计收获寥寥。
偏偏,这群家伙见了宝船,想要据为己有,这就怪不得朱鹫心狠手辣了。
“听本将命令!”
“全员放弃火器,用弩箭战斗!”
“敌已进一百米,射击!”
喀喀哒,是弩箭射击的声音;嗖嗖嗖,是弩箭于空中飞行的声音;噗噗噗,是弩箭入肉的声音!
至宋朝以来,威震天下的神臂弩,第一次出现在大海。
若说海盗在大海生存,早已如履平地,那么羽林卫对于射击,在小皇帝天量练习的要求之下,在皇庄无限量供应之下……反正钢铁弩箭可以再次回炉。
更考虑到他日出现于马六甲,敌人乃是拥有火器、火炮的葡萄牙人,这些人的射术,个个都是哲别级的。
只是第一波,能覆盖三百米范围的恐怖连弩,爬上船头的海盗,纷纷中箭坠落大海。
“旗手法令,乘胜追击!”
‘击’字一出口,结成队形的羽林卫,只是一个跨步,弩箭就对准了小船上的海盗。
这个时候,就看出海盗不要命的精神来。
这些人,于第一时间就主动落水,浪头一打,就去了老远。
剩余一些运气不好的,纷纷被弩箭射死。
有羽林卫想要追,朱鹫把手一拦,道:“传令全军,勿要追击!”
朱鹤刚刚也击杀了好些个海盗,成国公府的朱二小公爷,用的是一把大号连弩,箭虽然也只能装填十支,可威力与普通连弩,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只是一箭,就将小船射穿。
朱鹫白了他一眼,这些船都是资源,没听陛下常说,蚊子再小也是肉?
至起码,这些船只需拖去崖州,往来物资运输,能节约成本是不是?
朱鹤不解,连忙问道:“大统领为何不追?”
“嘿嘿……”
朱鹫冷笑起来。
“打了大半天竟然是肉搏战,本统领如何过瘾?陛下说了,除恶务尽,等这些家伙回了船,吾等只需追着他们,等到了对方老巢……”
“嘿嘿……”
朱鹫猥琐地笑起来,丝毫没有领兵大将的风采,反而眨着眼睛,给了一个你懂得的意味。
朱鹤秒懂!
“大统领是说……这些家伙打家劫舍的宝贝?”
朱鹫摸摸光溜溜的下巴,道:“陛下常说海盗最喜欢把宝贝藏起来,吾等要是就这么杀了,去哪里找?”
“再说,陛下最近正为银子头疼,吾等若能为陛下解忧……朱鹤公子,你的婚事是不是就有了着落?”
见朱鹫说自己,朱鹤马上反唇相讥,笑眯眯道:“怕是大统领为了兰香楼的小怜儿?”
朱鹫老脸一红,狠狠瞪了朱鹤一眼,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
“怜儿卖艺不卖身,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老子就是喜欢,等占了马六甲,老子就上书陛下,让陛下帮忙指婚!”
朱鹫一边说,一边流口水,眉花眼笑道:“有了陛下背书,哪个敢对小怜儿闲言碎语,说不得还可以得个诰命,何乐而不为!”
朱鹤目瞪口呆,见这厮丝毫不顾忌大统领颜面,更是乐在其中,除了给个大拇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兄弟们,不要追丢了,只给那群贼寇留一条船,其它统统击沉!”
朱鹫一个弹跳,也没看膝盖如何弯曲,再一次跳至桅杆之上,举手了望了一下,就给水手们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