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去哪儿了?”
蔚擎把穆栀放回床上,兀自坐到病床上,伸手卷起她的裤腿,露出她白皙的小腿,还有上面丑陋的疤痕。
穆栀挑眉,“你不知道么?”
她才不相信,蔚擎会不知道她去杜秀蓉的病房了。
怕是连宋锡初什么时候进病房,一起在病房里呆了多长的时间他都知道吧。
还故意问她。
“知道一些,不知道一些。”蔚擎取过旁边的药,轻轻地替她上药,低着头,手里拿着面前,认真而温柔,“想知道,我不知道的那一些。”
穆栀看着蔚擎的神情和动作,突然想起了在杜秀蓉房间,回头看到的那一幕,那么的相似,像是画面渐渐重合。
“想什么呢?”抹完一条腿的药,男人微微俯下身,替她吹了吹,等差不多了,才替她放下卷起的裤腿。
“在想情郎呀。”穆栀弯着眉眼,看着蔚擎。
那模样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看得蔚擎心头一动,不过这话却是不怎么讨喜。
“嘶……”穆栀倒抽气一声,怒瞪着他,“你轻点!不会上药,我叫护士来!”
“那你不如叫你情郎来?”蔚擎用面前蘸了蘸药,煞有介事地望着她。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丝毫不退缩,“叫就叫!”
“方才啊,我过去的时候,人家宋锡初对杜秀蓉,可温柔了。”说这话的时候,穆栀眼里满是赞赏,看了蔚擎一眼,脸立马垮了下来,“哪像你,没轻没重的。”
“怎么?后悔了?”蔚擎顿住动作,抬头望着穆栀,眉梢上挑。
穆栀故意眼珠子转了转,噘着嘴,状似十分认真地思考了许久,“说得好像还真有点。”
“你知道吗?”穆栀坐好,身体前倾,凑上前,离男人更近些,望着他的眼睛,一双澄澈晶亮的眸子瞪得极大,“就是之前在小屋里,杜秀兰告诉我,原来宋锡初从很久很久以前也很喜欢我来着,就是被她给破坏掉了。你看,就算后面发生这么多事,宋锡初还是心里有我,你说,我在他心里的分量是不是算得上很重了?”
“你都不知道,刚才啊,在病房,看到宋锡初对杜秀蓉,别说,还真有点羡慕。我觉得吧!我要是现在后悔,没准还真的来得及。”说到这里,穆栀故意摸了摸下巴,笑嘻嘻地看着蔚擎问到,“你觉得呢?”
蔚擎看着跟前这个小女人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儿,什么叫“也很喜欢”,可以他喜欢,但是“也”这个字眼,就很让人不爽快了。
男人眯了眯眼,往前凑了两分。
两人眸色相对,咫尺间,呼吸混成一团。
“我觉得……”蔚擎薄唇微启,清冽的呼吸团出,“你可能不知道红杏出墙的后果是什么。”
穆栀:“……”
什么叫红杏出墙。
“怎么?我出墙一寸,你挪墙一尺不成?”穆栀睫毛颤了颤,有些没有底气,但还是硬梗着脖子问到。
蔚擎就喜欢她这虚张声势倔强的小模样,他低低哼笑一声,“我家的红杏迎风生长,欢喜,我便随她去了。但倘若是不乖,我这墙砌高了就是,叫她不见天日。”
话说得漫不经心,神情也云淡风轻,可这语气呢,偏生掷地有声,能把穆栀气得牙痒痒。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眉眼含笑,温柔又情意绵绵。
穆栀咬着牙,努力上扬着嘴角,瞪着蔚擎,就差咬他一口了。
“其实呢,还有一种办法。”蔚擎看着小家伙着生气的模样,心中欢喜又愉悦,“我家乡呢,一马平川,将你放到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往无人,无墙可出,兴许更适合你。”
说完后,还学着穆栀,故意扬了扬脸庞,问:“你觉得呢?”
穆栀简直气炸!
她发现,自己跟蔚擎,十次有九次都是她落败!
郁闷不已。
见穆栀绷起了小脸,男人低头便轻易地啄了一口那噘起的粉唇,浅尝辄止,抵着她的额头,软下嗓音,“好了,我要是真那般做,你兴许能给我平原炸成山丘去了。”
她哪里知道,看起来十次有九次都是他占上风,但十次,次次都是他先低的头。
思及此,蔚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谁让他拿她没有办法?
穆栀倒是没有在意为去那个哄她的语气,而是敏感地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家乡”,“一马平川”,“平原”。
“你北方人?”
穆栀的话脱口便出。
蔚擎一愣,心中好笑,这小家伙倒是十分的会抓住重点。
他也没有否认,“何以见得?”
“可是你说话,口音倒不是那么像个北方人。”若是从前,穆栀自然也分辨不出来什么北方南方,但是出国一趟,也有遇到许多留学生,北方的,南方的人,确实还是有不少差异的。有些小细节,是很容易就分辨出来的。
可跟蔚擎在一起这么久,她竟然没有看出来他是个北方人。
难道她这是当局者迷?还是平日里只顾着他这个人了,都忘记了,没注意到这一块?
“我母亲南方人。”蔚擎回答。
穆栀点了点头,说了句,“难怪。”
这好像是第一次蔚擎跟自己提到他的母亲,穆栀一时有些好奇。
看着蔚擎,突然“啧”了一声,“你这就是遗传的你母亲吧,瞧这俊得!”
听到这话,蔚擎有些哭笑不得,“像我父亲,就不俊了?”
穆栀竖起手指,摆了摆,“听说,一般女儿像父亲得多,男孩儿像母亲得多,我们南方女子,一般都是温婉貌美的,你长这样,肯定是顺承了像母亲得多。”
“呵!”蔚擎失笑,“就你歪理多。”
“这哪是歪理,是我二哥说的!他说了,他就像我母亲一样,所以才长得这么好看,我呢,爷爷说,我们三兄妹中,就我最像我爹了!这都是有实例的!”穆栀说着,还有些骄傲地扬了扬小下巴。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咦”了一声,问:“对了,我二哥跟你吃饭,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无外乎让我好好照顾你的话。”
说完,穆栀面露嫌弃,“不会说谎,就别说。我二哥能给你好脸色就不错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家大哥二哥都是持绝对反对的态度吗?他们已经数次耳提面命让我离你远些了!还让你好好照顾我呢!”末了,她还“嘁”了一声。
闻言,蔚擎没有生气,而是衣服意料之中的神情,“果然。”
穆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被他套了话,“蔚擎你……”
“我只以为你家中兄长不放心你同我走得太近,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反对。”蔚擎说到。
难怪,这就完全能够说得通穆邵礼今日的态度了。
吃饭的时候,就一再提及感谢的话,还连带着之前落悬崖的事,还有香会的事,加上这次,他连着谢了好多次,干了不少酒,甚至主动送了不少利给他。
敢情这都是谢礼,好叫他跟穆栀更好地划清关系界限。
原本他就料到,要跟穆栀在一起,穆邵礼这一关不好过,所以今儿才故意试探试探,没想到还歪打正着,把态度刚好摸了个清楚。
啧!这可真谓任重道远啊!
俞子美是个传统的女人,家世和能力这一块儿,她肯定是不会反对的。
至于穆邵卿,他是一个比较正也比较直的男人,又加上这些年都在军校任职,惯于直来直去。虽然他也有接触打理穆家的关系,但是总的来说,在骨子里,还是讲究一个真。他对穆栀的真心,能够做到对穆栀的保护,相信问题也不大。
唯一麻烦的,就是穆邵礼了。
这个人,太过于精,眼界格局太过于大,目光太过于长远,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的。这不是一朝一夕的表现和这么几件事,就能打动他,让他放心把穆栀交给她的。
何况……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来陵城的初衷,以穆邵礼的考虑,恐怕他会更加反对的。
思及此,蔚擎陷入了深思。
穆栀见状,还以为他听到自家大哥二哥那么反对,心里不舒坦了。
“哎呀,你不用担心。我大哥二哥都只是对我保护过度,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好好对我,我喜欢,他们自然就喜欢啦!”穆栀抬手就捏住蔚擎高挺的鼻子,轻轻地摇了摇。
“嗯。”蔚擎十分配合地随着她的动作摇着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无限的宠溺。
蔚擎素来说话都是不咸不淡,只有跟穆栀在一起,才柔和许多。
这简单的一声嗯,虽然他已经软了些语气,但是太过简短,落在穆栀耳里,就像是情绪还是有些介意的意思。
她抿唇,一双澄澈的眸子望着男人的俊颜,捧着男人的脸,软着嗓音磨着,“好啦!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说完,像只小狗,凑上前,在他唇角舔了一口。
刚准备退开的时候,被男人按住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直到感觉怀中的小家伙有些晕乎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放过她,喑哑的嗓音,尾音不断地上扬:“好。”
“笃笃笃。”
敲门声后,紧接着就是门打开的声音。
门被推开,门口的人,看到的一幕就是两人含情脉脉,一人面色酡红,一人眉色愉悦,皆是嘴唇盈润。
刚刚发生了什么,不用细想也知。
穆栀惊了一下,立马推开蔚擎。
倒是蔚擎不以为意,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眉色渐渐染上薄霜。
只要进来的不是穆家的人,蔚擎就怎么担心。但是呢,这个时候,因为阮雨菡也住在这里,穆家的人不会过来的,所以蔚擎也并不担心。
“若不,我先回避,你们继续。好了之后,门口招呼我一声?”孔队长扬了扬手,对上蔚擎的沉脸,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还挂上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你来做什么?”蔚擎扶着穆栀靠回去,伸手拉过被子,盖住穆栀的腿,也没有看孔队长,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但是语气里,那满满当当的不欢迎,是表达得很清楚的。
“关于这次案子,有一些细节,要跟穆小姐确认的。”孔队长也不回避了,抬脚进来,丝毫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一种坦然,还自己拉了个椅子坐到了病床的另一侧。
见蔚擎朝他飞了一个眼刀子,他装作未见,“毕竟穆小姐,是现在这起案子,仅存的唯一一个目击者了。”
闻言,穆栀微怔。
很快便反应过来。
从头到尾的话,就她、杜秀兰两人知道。如果一定要算上的话,杜秀蓉也是到最后的人。阮雨菡的话,跟那位绑架她的人男人一样,中途先出来了。
而她、杜秀兰、杜秀蓉,一个跳下江里,生死不明;一个陷入昏迷,只有她一个清醒的了。
“你问吧。”穆栀对孔队长已经算得上很熟悉了,特别是在最近,就差跟人介绍的时候说,这是我老朋友了。
所以也没有什么拘谨,反而还有些随意。
这个反应和态度,倒是让蔚擎有些诧异。
询问的目光投向孔队长,而孔队长却视若未见,故意不看他,而是转了转椅子,朝向穆栀,侧对着他。
穆栀也不傻,不是没有察觉出两人的一些小细节,立马问到,“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问出后,穆栀脑海中闪过在警局的一些事,如果蔚擎跟孔队长有交情的话,那么这就能够说得通了,为什么孔队长对她态度还算不错,又是为什么她最开始穆家的车被人围堵,蔚擎能够刚好凑巧地出现在警局门口了……
原来是这样么?
穆栀有些了然地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番。
“没什么情况。”孔队长一脸不在意。
蔚擎冷冷吐出两个字:“不熟。”
好吧,穆栀明白了。
她耸了耸肩,朝孔队长做了个请的动作,意思是他可以开始了。
“主谋是谁?杜秀蓉还是杜秀兰?”
“杜秀兰。”
“跟杜秀蓉有关系吗?”
“有。”穆栀点头,见孔队长皱起了浓眉,穆栀接着说,“她是受害者。”
话落,便见孔队长朝她挑了一下眉,似有责怪。
穆栀笑了笑,故意说到:“我这是很详细地说,是孔队长自己问得有歧义。”
孔队长一口气憋在胸口,看了一眼旁边气压有些低沉的蔚擎,最终自己继续憋着,“得!你说得有理。”
“确定杜秀蓉不知情吗?”
“确定。”
“杜秀兰为什么绑你?”
“怎么说呢?一为情,二为仇。”
见穆栀也没打算细说了,孔队长诧异,“就这样?”
穆栀偏了偏头,问:“不然?”
“什么情,什么仇,不说说?”
听到孔队长这么问,穆栀倒是十分诧异,“孔队长也对这些事有这么大的好奇心么?在结案上写,因为情和仇不就行了么?”
“为什么情,为什么仇,案上总是要记得越清楚越好。这关系作案动机。这也可能会为以后相似的案件提供方向。”孔队长说得一本正经。
但是穆栀还是有些怀疑的,但是因为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也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孔队长一边听着,也一边掏出本子记着,同时还时不时地看两眼蔚擎。
穆栀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每次她说到宋锡初的时候,孔队长的视线就老往蔚擎身上飘,穆栀就对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的了解了程度。
也没表现得明显,就当不知道。后面也不怎么说了,三两言语总结了一下。
“对了,除此之外,那个男人,你见过吗?”
穆栀点头。
现在倒还有几分印象,估计印象有些深刻,不仅是因为他的形象比较有特点,还可能是就他一个男的,所以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
“还记得他什么样吗?”
穆栀点头,把他差不多的样子和特征描述了一下。
说完后,孔队长就突然皱起了眉头。
蔚擎也突然拧起了眉,两人对视一眼,脸色更沉了。
“怎么了?”穆栀被两人的神情,弄得有些懵,讷讷问到。
屋内的气氛突然凝重。
半晌,还是孔队长开口的。
“还记得之前,你跟宋锡初被人堵着打吗?”
闻言,穆栀疑惑了一下,然后才想起,之前在艳阳天,帮阮雨菡教训那登徒子之后,出来被人围着打的事。
“嗯。”穆栀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那件事,其实不是那个你们在艳阳天教训的那个纨绔子弟叫来的人,而是另有其人。据那天被抓进来的人口述,找他们来的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像是练家子的,身上带着一股腥味儿。”
孔队长说完后,脸色更加凝重,“按照你刚才的说法,除了皮肤黝黑,在晚上看不出来,其他的身材魁梧,身上带着鱼腥味儿,练家子,都全部符合。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要么这一次的绑架并不是杜秀兰筹划的,要么从之前杜秀兰就已经找过人对她出手过了。
“可是不对,虽然我说有鱼腥味儿,但是也并不能排除,晚上在江边呆太久染上的鱼腥味儿,而且我总觉得那个腥味儿不是鱼腥味儿。但是具体什么,我也说不上来。”穆栀开始提出异议,“而且,这一次,是杜秀兰亲口跟杜秀蓉说的,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得很清楚。”
“而且……”穆栀想了想,措辞着,“至少上一次……从艳阳天出来的那一次,应该不是杜秀兰找的人。她对我恨,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有的,说是找人来对付我,说得通。但是那天宋锡初也在,那个时候的她,再恨我,也不会连累着让宋锡初受伤的,所以我觉得上次应该不是她。”
听后,孔队长也没有反驳,感觉穆栀说得也在理。
思索了好一会儿,问到:“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两次背后的人是同一个。”
见穆栀刚想反驳,他抬手先示意打住。
“我的意思是,上一次筹划的人,和这一次背后的人是同一个。也许,这一次是杜秀兰的主意,也都是杜秀兰想做的,但是她肯定是找了人帮忙的。而她找上的人,恰巧跟之前的是同一拨,当他听说杜秀兰想做什么之后,就……顺手推舟?”
孔队长话落,屋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如果是这种可能性的话……那就说明,现在在陵城,有人在他们都看不到的暗处活动着。
而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都一无所知。
这对屡次卷进来的穆栀,和对陵城警察局的孔队长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对孔队长还好,是治安问题。
但是如果真的是针对穆栀的话……
蔚擎看着蹙眉的穆栀,眸色渐沉渐暗。
“笃笃笃……”
又是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屋内沉默的三人。
“谁啊?”穆栀应了一声门。
“是我。”
闻声,蔚擎看了穆栀一眼,见她小声地说:“宋锡儒”。
蔚擎脸色微微动了动,虽然看起来变化不是很大,但是明显是吃醋的神情。
毕竟,就只是两个字,穆栀就知道那人是宋锡儒,说明他们平日里是很亲近的。
就算宋锡儒是个病秧子,没有什么威胁性,也是不行的。
但是想归想,蔚擎还是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的窗户处,背对着房间,佯装看着窗外的风景。
“进来吧。”
穆栀的话落,宋锡儒才推门而入。
进门后,他看见病房内坐着的孔队长,先是一怔,随即笑着打了声招呼,“孔队长也在?”
孔队长点了点头,一脸坦然,“来问些关于案子的细节。”
宋锡儒恍然点头,抬眼看见站在窗外的男人,开口询问似乎不太好,就只能指了指,以眼神询问穆栀。
穆栀顺着他指了那一下看过去,然后解释到,“青社二爷。”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来看雨菡的。雨菡出去了,就在这里等了。不用管他。”
“哦。好。”宋锡儒继续点了点头。
站在窗口处的男人,不用管他?恩,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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