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金蝉脱壳(1 / 1)

<>这一日,京城奉圣夫人府邸,魏忠贤亲自到来,奉圣夫人让下人准备好一桌酒席,摆放安置已毕,便叫周围伺候的侍婢关上门,全部退下去。奉圣夫人神色妖媚,叹了一口气,笑道:“我可是好久没跟你好好吃顿饭了吧。”魏忠贤道:“以前咱们俩常吃吗?”奉圣夫人道:“哦,你的心里头是不是早就对这顿饭没兴趣啦?”魏忠贤拿起筷子正去夹菜,嘴上却道:“也许吧。”奉圣夫人哼了一下,魏忠贤道:“你的胃口不也变了吗?变得清淡无味了嘛,是不是?”奉圣夫人道:“我看啦,还是你的胃口变啦,越变越大,越来越吃不饱啦。”魏忠贤笑起来,试探的问道:“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奉圣夫人道:“说什么呢。咱们挣了这么长的日子,苦头也该尝透了,好不容易挣到了今天的这顿风光,这眼下也该甘心了吧?好好的享受享受,开开心心的去度过往后的日子,干吗非要兴风作浪,非弄得天下动荡不可呢?”这奉圣夫人客印月原本不是良善之辈,她贪权好势,和魏忠贤内外勾结,欺瞒皇帝,把持朝政,诛锄异己,更兼心肠狠毒,颇是善妒,暗设圈套,害死怀了龙种的几个妃子,甚至连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也遭了同样的暗害。但她毕竟是天启皇帝的乳母,天启皇帝自幼靠她的奶水喂养长大,对她依恋有如亲母,而她也对这位皇帝有着不啻于亲子的感情,她便想着一直过着这样安稳的日子。17,K,唯一完整版

魏忠贤“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不乐意的道:“你在骂我?还是在教训我?啊?你在宫外有大宅,又常在宫内住。以前咱们俩是同坐一条船,没错,可你现在过的是小桥流水,我过的是*啊,你的天下就是脚底下那一小块地儿,当然容易高枕无忧了,我的天下是八方土地,十面神崖啊,我今天走一步路如登高山哪,我走错半步路,我就往下掉了。你刚才那些话,你说,你说,你让我怎么听得进去?”奉圣夫人笑道:“好,好,好,你说的对,我的天下越来越小,你的天下越来越大,可是这,这再大的天下还不只容得下你一个人吗。我告诉你啊,山越高啊,这跌下来的跌势就越沉重。我只是想让你见好就收,别自讨没趣。”说着往魏忠贤碗里夹菜。

魏忠贤低头叹气道:“哎呀,我明白。可是路走了这么远了,不用回头了,也不容你回头。”忽然抬起头,面有疑虑的问道:“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话了?”奉圣夫人道:“没有,我只是一时意动,随便瞎说的。”魏忠贤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眼前这趟事儿你可得好好的给我办妥了。”奉圣夫人道:“什么事儿?”魏忠贤扭头瞧了瞧门口,凑近奉圣夫人跟前,悄悄说道:“信王久病不愈,又不肯见人,你想想看,这中间有什么学问没有?”

奉圣夫人奇道:“哦?前一阵皇上召我一起给你庆贺生辰,信王酒醉回府不坐轿,偏要骑他那什么宝马,结果摔下马来,听御医说伤很重,十天半月怕是动不了,皇上倒是很担心哪,让他在信王府中好生休养,这段时间都不让人打扰。咱们只管皇上好好的不就成啦,他信王是死是活,你瞎操什么心啊?”魏忠贤嘿嘿一笑,拿起筷子道:“别想太多,今儿丢掉清淡,吃点刺激的,别有一番滋味。”说着夹起一块蒜泥肉块往奉圣夫人嘴里送,奉圣夫人笑道:“我倒是想好好的试试。”

看奉圣夫人吃下自己夹的菜,魏忠贤笑道:“哎哟,真好。”脸色一变,又道:“你呀,你现在如果随皇上走一趟信王府,保证你有意想不到的惊奇。”奉圣夫人奇怪道:“信王府有什么东西好看?”魏忠贤道:“你不去你怎么知道呢?”奉圣夫人道:“好啊,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去。”魏忠贤叹气一声,不住摇头,站起来背着手道:“我不管你去不去啊,我可是亲自要查他一查。”说罢拂袖而走。

魏忠贤回到东厂书房,伸了个懒腰,黄坤立刻上前,献殷勤道:“督公,我一看我就知道您累了,让黄坤给您锤锤好吗?”魏忠贤道:“也好,让我试试你的手艺。”说着在太师椅上坐下。黄坤站在椅子背后,给魏忠贤按摩着肩膀和后背。魏忠贤半眯起眼睛,说道:“黄坤啊,你这两下子还真不赖,在哪学的啊?八成就是跟那劈柴胡同的王寡妇去学的。”黄坤笑道:“督公,您也知道那个地方?”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魏忠贤道:“玩儿的地方,我能比你们少知道吗?不过最近你给我少到王寡妇那喝酒。信王爷突然间堕马受了重伤,皇上十分关念信王爷的安危,派了太医天天伺候,可信王爷躲着咱们,不见人影。你给我到御马监去跑一趟,看看那些养马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背后出了什么状况。”黄坤道:“督公啊,这个事您尽管放心,属下一定亲自跑一趟。”魏忠贤转口问道:“那个卧槽马怎么样了?”黄坤道:“他呀,来过一个消息。说啊,一切都很顺利。方正安一伙尚在五福客栈里。”魏忠贤哼哼一笑,道:“好极了。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啊。”

黄坤道:“督公一向运筹帷幄,决策千里。这件事情一定会办得非常的顺利啊。”魏忠贤道:“你真的是这么想吗?”黄坤道:“督公,您看看我什么时候给您玩儿过虚的啊。”魏忠贤突然回头瞪住他,厉声道:“你真的这么想吗?你赶快把这个念头给我丢到九千八百里以外去。难道说你忘了李瑾和那个小女孩怎么被劫的?在李府怎么被劫的?”黄坤打了个寒噤,一下跪到在地下,不敢吭气。魏忠贤斥责道:“我告诉你,你要再以为还能犯一次错误,我还能让你舒舒服服在这儿过日子的话,那你就奇怪了。”

黄坤战战兢兢的道:“属……属下不敢啊。”魏忠贤骂道:“别用这副嘴脸对付我,一天到晚就这嘴脸对付我,巧言令色,讨好卖乖。我今天骂你们是为你们好,我骂你是看你还有可用之处,我才纠正你。等哪天,看我不发脾气了,那就够你们瞧的。”黄坤道:“督公,我感谢您的教诲。”魏忠贤转缓了口气,道:“跟我到牢房里走一趟。”黄坤应一声“是”,赶忙站起,跟着魏忠贤走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东厂大牢,魏忠贤端坐于椅上,背后站着数名锦衣卫,黄坤将给信王朱由检看病的那名太医带上来,摔在地上,太医已是血迹满身,遍体鳞伤。魏忠贤道:“信王府里的东西找到了,干枯叶败,全染上了信王受伤时服用的药。没想到专治骨折、堕伤的药还能拿来灌溉,看样子这个太医不但懂得医术,还懂得园艺之道。”黄坤道:“禀督公,他的骨头已经断了,内伤也很重,正像他所说的,和信王的伤势很接近了。”魏忠贤道:“好。太医,现在就让魏某人来看看你高明的医术吧。”叫旁边的一名锦衣卫端上一碗药水,道:“瞧见没有,这可是你亲手开的药方,它不可能治不了你的伤,保不了你的命。黄坤。”黄坤应道:“在。”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魏忠贤道:“闲着干什么,喂。”黄坤蹲下问道:“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听到了没有?”太医不答,哇的一声,口吐鲜血,黄坤掰起来一看,骂道:“妈的!”起身向魏忠贤道:“督公,他咬舌自尽了。这个家伙,宁可死去,他什么都不说。”魏忠贤瞪了黄坤一眼,道:“谁说他什么也没说?这个人从头到尾没吐一个字儿,说明他忠,宁可为他的主人咬舌自尽,说明他义,这人一直没少说话,你说的有他一半没有啊?”魏忠贤教训过黄坤,随即带了一个小太监进宫去见天启皇帝。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皇宫之中,偏殿的木匠房里,魏忠贤跪拜道:“奴才叩见皇上。”天启皇帝坐在桌案边,正在忙活着手中的图纸,头也不抬的道:“不必多礼。”魏忠贤起身道:“谢皇上。想皇上可能是有什么心事还未通透,奴才愿意为您分担。”天启皇帝依旧只盯着图纸,摆弄着手上的木尺,道:“这事儿,你不懂。”魏忠贤呵呵一笑,道:“皇上钻研的技艺,非奴才这等庸愚之辈可以通晓,但是皇上心中的困顿,奴才倒是可以替您解决的。”天启皇帝回过头道:“朕是苦于无法解这技艺之法。既然你不懂,你又如何助朕?不必胡言乱语。”

魏忠贤道:“皇上圣明。这丁点儿的匠门技法,自然难不住皇上,必定是皇上还有什么心事未了,心结未开,出受此困扰啊。”天启皇帝道:“那你说朕的心事是什么?心结又在何处?”魏忠贤道:“是。皇上关念信王爷的安危,这事儿谁人不知,皇上这一问,可以说是多此一问。”天启皇帝忽然站起,责道:“你说话也太大胆了。”魏忠贤道:“回皇上,只要能替皇上梳困解愁,就算奴才爆裂肝胆,也死而无怨。”天启皇帝不解:“你……”魏忠贤躬身道:“奴才今天来就是为了替皇上解决一切心结。”天启皇帝道:“那你说有什么办法?”魏忠贤道:“是。”从小太监手上端过木盘,走到天启皇帝面前:“回皇上,您看眼前这些药材,都是皇上令奴才去替信王爷张罗而来的。这些药材如今不要也罢。”随手扔掉木盘。

天启皇帝一惊,指着魏忠贤道:“你这是干什么?”魏忠贤道:“回皇上,药是给病人用的,没有病人,这些药用它何用?”天启皇帝道:“怎么会没有病人呢?由检他不是躺在病塌上吗?”魏忠贤下跪道:“皇上,奴才恭请圣上亲临信王府一趟,一切事情自有知晓。”天启皇帝道:“你明明知道信王他不能风寒之侵,你这不是为难朕吗?”魏忠贤爬将起来,说道:“皇上,奴才愿以项上人头做担保,皇上此行必有所获。到那时候,您心事自了,心结自开。”天启皇帝道:“公公,朕真不知道你到底要弄什么花样。”魏忠贤道:“皇上,奴才一切所为都是为了皇上,此心昭昭可以证明。皇上,请起驾吧。”魏忠贤见天启皇帝犹豫,喊道:“皇上起驾!”天启皇帝喝道:“放肆!”魏忠贤道:“奴才愿以项上人头做担保,皇上就不愿意相信奴才这一回吗?”天启皇帝道:“好!朕就随你走上一趟。”魏忠贤道:“谢皇上。”跟着天启皇帝一同来到信王府。17,K,唯一完整版

“由检,由检。”天启皇帝一进门就叫着弟弟的名字,可是无人应。“快到里面看看,快!”太监们应声匆匆去找。天启皇帝奇道:“他怎么不在府中?”魏忠贤道:“皇上,您别太着急,一切事情,总会自然有个结果,您要不要歇会儿?”天启皇帝道:“由检他会到哪里去?伤的这么重,怎么走得了路。”搜寻的几个太监回来道:“禀皇上,信王府找不到信王的踪影。”天启皇帝颇为焦急,向魏忠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信王被谁掳走了?”魏忠贤道:“回皇上,您放心,信王不可能被掳走,是他自己出走的。”

天启皇帝道:“公公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由检伤得重极了,连太医几乎都束手无策,他怎么能走得了路呢?”魏忠贤道:“回皇上,太医当然束手无策,因为信王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天启皇帝奇怪道:“什么?这件事越来越让朕糊涂了。”魏忠贤道:“皇上别动气,奴才刚才来面圣之前,已经嘱咐东厂的人密切查看,据奴才亲信所报,信王根本没有受重伤,他的五脏六腑都没有受伤,只是一点轻伤,在府里面休养半天,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平常信王跟这个太医的联系非常密切,或许他已经假装成重伤逃出京城了,那么事情的来龙去脉,奴才也是刚从太医的口里得知的。”

天启皇帝一惊,气愤的道:“这,这个太医竟敢骗朕,他在哪里?”魏忠贤回道:“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再也不会骚扰人家。”天启皇帝点头,问道:“可是由检他到底会跑到哪里去?他为什么就不告诉朕一声?难道,难道,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告诉朕?也是朕这个兄长做的不太好,平素很少和他聊天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不开心不快活,一定要离京而去呢。”魏忠贤道:“皇上也别太自责,这事究竟如何呢,等信王回来之后,自然真相大白。”17,K,唯一完整版

天启皇帝忧虑道:“这……朕到哪里去把他找回来呢?”魏忠贤道:“奴才不才,愿替皇上分忧解劳,把信王给找回来。”天启皇帝道:“公公真愿意走这一趟吗?”魏忠贤道:“奴才万死不辞。”天启皇帝喜道:“好!朕就命你明早就出京,去把信王爷找回来。”魏忠贤躬身道:“遵旨。”天启皇帝连忙扶起魏忠贤,道:“公公真是朕的左膀右臂,要是没有公公,朕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魏忠贤道:“奴才如果没有皇上的庇佑,奴才更是无从苟活。皇上,要不您先回寝宫歇息,这儿的事就交给奴才打点妥当。”天启皇帝随即起驾回宫。17,K,唯一完整版

魏忠贤回到东厂书房,这时,有一亲信手下前来报告,收到月泉小镇五福客栈传来的消息,将一个手指大小的竹筒呈交给魏忠贤。魏忠贤读罢大惊失色,那正是凌云冲秘密传回来的消息,他已证实许显纯确是派亲信锦衣卫乔装从京城出发,护送一箱银两,赶赴宁夏关,并告知魏忠贤,这些人他已经解决掉了,虽然不知银两作何用,但必定和镇关总兵脱不了干系。

魏忠贤思忖,许显纯和这个总兵是同乡,又是同科武进士,素有往来。许显纯派亲信锦衣卫乔装改扮到宁夏关,以押送生辰纲为名,可能是在暗地里做一笔交易。魏忠贤心下暗暗盘算着,当即派人叫来黄坤,吩咐说,对外放出消息他向皇上称病未能远行,让黄坤带人马前往五福客栈。

月泉小镇,五福客栈,任青阳的房间,门外初九敲门喊道:“青阳姐,许老爷有事找你了。”任青阳在房间里答道:“进来。”初九推开门,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许老爷请。”随后出门。许显纯走进去,任青阳招呼道:“许老爷请坐。”自己坐在桌边。许显纯坐下开门见山的道:“我是来跟任老板谈一宗买卖的。”任青阳道:“什么买卖?”许显纯道:“咱们这宗买卖,你是卖方,我是买方,货品就是方正安一伙人。”任青阳心下甚明,谨慎的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个买卖我可不懂得去做。”许显纯道:“你一定会懂的。人吃人,黑吃黑的本事,你堂堂一个任老板怎么会不懂呢?”17,K,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不客气的道:“你说话没来没去的,咱们恐怕也不需要谈下去。”说着起身要走开,许显纯一把啦住她手臂,阴阴的道:“且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任青阳沉脸骂道:“放手啊你!去你爷爷的!无缘无故的来跟姑奶奶拆台吗?来啊!”忽的一手上持起数根飞镖。许显纯狞笑,松开握住任青阳的手掌,从身上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本子,上面写着‘东厂驾贴’。任青阳道:“你是东厂的人?”早在她意料之中,一点也不惊奇。许显纯道:“提督东厂的大档头、锦衣卫北镇抚司都指挥佥事,正是区区本人。”

任青阳道:“原来你是京里的大人物啊,我任青阳倒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让你在这山头野店委屈多日,真对不起啊。”许显纯道:“你们这家五福客栈地区偏远,可声名也远播啊。不过你们没有跟咱们东厂过不去,咱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就过了吧。你只要能够按照这个本子上的去做,那就保你生意兴隆,一本万利。”任青阳道:“哼,只怕咱们店小,吃不了这口大饭。”许显纯道:“有些时候,富贵逼人,飞来的横财由不得你不发财啊。”任青阳道:“有财没命,无福消受。倒不如平安度日子好了。”

许显纯道:“你尽管放心好了,不用你出手,也不犯什么风险,你只要把那伙人留在这个地方,等我们东厂大军一到,张网成擒,你就尽管袖手旁观是了。那个时候你就袋袋黄金,箱箱银两,这笔生意光赚不亏,你怕什么?嘿嘿,除非你有心跟咱们东厂过不去,那就另当别论了。”任青阳道:“好啊,不过这个买卖,一个万字也少不得。”许显纯道:“那你要的价目到底是多少?”任青阳比了一个一万两的手势,道:“我就记得这个东西,其它的事情我统统不管。”

许显纯试探的问道:“真的不管吗?江湖道义,天地良心,也不管?”任青阳装作迷糊的道:“啊?那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呢?”许显纯哈哈大笑道:“好!我喜欢你。”任青阳也哈哈一笑,道:“我也喜欢你……”许显纯满面惊疑,任青阳继续说完道:“你的银两,呵呵呵。”许显纯大笑,道:“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肯合作就都好商量。”任青阳道:“你交钱,我办事。”许显纯笑哈哈,走出房间。

翌日,楼下大堂,方正安正在坐在桌边吃饭。凌云冲从楼上下来,走到他面前,问道:“方兄,怎么就你一个人用饭呢?程姑娘呢?”方正安道:“她还在房间里,待会儿下来。”凌云冲正要坐下,忽听得任青阳在喊:“初九,方公子的酒弄好了没有?”凌云冲坐下道:“人家说千金一刻,这话倒也不假,咱们任老板可真是没有浪费一时半刻,也没有浪费半点机会,随时都准备给方兄奉上温柔风情。”开始方正安就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吃饭,但是听见凌云冲这话后半句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道:“凌兄真会说笑话。那壶酒是我找任老板叫的。”凌云冲若有所明的样子,笑道:“哦?是吗?任老板她……”“凌公子,你在说我些什么坏话啊?”

任青阳老远的就见凌云冲说个不停,仿佛听到他有说自己的名字,打断他未完的话问道,两手捧着两壶酒走了过来。凌云冲笑道:“任老板的好处多的是,就是说上个一年半载也说不完,凌某怎么会说你的坏话呢?”任青阳笑道:“你可真会说话。这酒就送给你们喝吧。”把一壶酒放在桌子上。凌云冲道:“既然会说话的是我,怎么喝酒的还是我们。这个道理我就不明白了。”17,K,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情知凌云冲又在开玩笑,故意道:“你不明白没关系,别人明白就好了。”凌云冲笑问:“这个别人是谁啊?”任青阳嗔道:“我没闲工夫跟你扯。这壶呢,是方公子叫的。知道你吃饭要喝酒,顺道就多拿了一壶过来,这壶本来你是要付帐的,现在请你喝你还这么多废话,爱喝不喝吧。”凌云冲连忙两手接过任青阳手上的另一壶酒,笑道:“任老板请喝,岂有不喝之理?多谢,多谢了。”17,K,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美目斜挑,横了他一眼,转身走去柜台上。这时,程雅言从楼上下来,背上背着竹篓。福叔上前问道:“客官,你要走了?”程雅言道:“是的,给我结帐。我待会儿就走。”凌云冲见程雅言欲走过来与方正安同坐,自己便拿着酒壶,走到柜台边去喝。对面那桌一直监视他们的东厂人见这情景颇是注意,赵小兴道:“老大,他们到底在搞什么花样?”许显纯道:“静观其变。”

程雅言走到方正安身旁落坐,放下竹篓,喊道:“老板,给我来二十个馒头。”任青阳叫道:“初九,快拿二十个馒头过来。人家急着上路呢。”那一桌边,赵小兴道:“老大,咱们可不能让他们把咱们给牵制住了。”许显纯道:“你有什么法子?”赵小兴道:“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许显纯道:“别让蛇把你反咬一口。”赵小兴道:“我本来就很歹毒了,这一口我根本没放在眼里。”随即站起,往程雅言的竹篓走去。17,K,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站在柜台边观望着情形,说道:“哎呀,看样子,好象要出事了。”凌云冲悠然的喝着酒,道:“你也是见过场面的人,用不着大惊小怪的。”赵小兴朝竹篓里面看去,程雅言马上纵身而起,喝道:“别碰我竹篓!”话音未落,宝剑出鞘一半,已架在赵小兴的喉头,冷声道:“你难道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赵小兴见剑刃抵着皮肤,心头一虚,道:“我只想看看这竹篓。”程雅言冷哼道:“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扭头对其他东厂的人说:“我只想教训那一些不听忠告的人。”尤其暗骂许显纯。那日她跟许显纯对上过一次,虽然只在口头上,并未出手。赵小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17,K,唯一完整版

程雅言刚才见他的手似有异动,尚未得逞已经被发现,冷笑道:“你的手不老实,吃苦的可是你的喉头。”许显纯见情况不妙,顿时二三步飞移到程雅言面前。方正安见状,同时一闪身到程雅言身边,将她护着。许显纯皮笑肉不笑的道:“这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千万不要伤了和气。”方正安道:“既然是误会,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让他们彼此一笑置之吧。”许显纯道:“刀剑可不长眼睛。还是让你的朋友先放下刀剑吧。”方正安道:“也许你我不该站在这里,免得节外生枝,对吧?”许显纯阴笑不答。任青阳在柜台边看着这一幕,疑惑道:“无原无故弄出这么个僵局,到底什么玩意儿?”

凌云冲道:“也许就是一个小玩意儿。”说着往柜台上放下酒碗,朝程雅言走去,一脚踢起那个竹篓,倒翻个个儿提在手上,看着程雅言,笑道:“这仗你赢了。”转而朝东厂众人不紧不慢地道:“我也弄不明白,这个竹篓到底有什么好看。”任青阳见状颇觉惊讶,心道:“凌云冲好厉害的眼睛,原来他早就看出这是个空竹篓。”但见凌云冲说着,把竹篓扔在一边,对赵小兴道:“小兄弟,你害我少赚了一百两银子。”右手轻轻一送,将架在赵小兴喉头的长剑推进剑鞘。程雅言收起剑,一言不发,直走而去。

许显纯见之心有不忿,但只得道:“原来是一场赌局,你们把咱们当成赌具了。”凌云冲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各位的这顿饭就让我来付帐好了。”许显纯等人闻言各自退开。凌云冲眼神看向方正安,会心一笑,方正安颔首点头。原来这是方正安和程雅言商量的引蛇出洞的试探,东厂人对他俩还是有所顾忌,没有百分百的赢面,还未敢直接与他俩正面火拼。凌云冲在旁观望,已看出其中端倪,眼见他们要与东厂的人动手,先行一步掀开竹篓,揭开谜底,一场虚惊总算化解。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是夜,在房间里,许显纯等坐在一起,商讨白天这事。赵小兴道:“那个姓程的,简直目中无人,我刚才真想出手教训她。别让她以为咱们东厂都是好惹的。”许显纯手抚茶碗道:“东厂不好惹,哪个不知道。何必在别人面前露底呢?记住,敌人越沉不住气,我们的胜算就越大。只要不让他们离开五福客栈,待督公来人一到,就把他们一把抓住。”赵小兴道:“老大教训的是。小兴一定把你的话深深的记在心里头。只是她出言不逊,辱骂老大,我心里头特别不舒服,就好象被刀刺了一样难受,所以才忍不住要动手的。”许显纯拉拉他的手,笑道:“小兴,你的心我自会明白的。可是这是紧要关头,也只好把心里头的事情暂时给压下来,明白吗?”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在坐的冷眼相看的陆超把头转到一边,满脸的不满。许显纯道:“陆老三,你看那姓凌的是怎么回事?”陆超阴沉着脸,冷冰冰的道:“不知道。”赵小兴道:“真想不到,这儿还有你看不出路数的人。”许显纯道:“别胡闹,咱们在谈正经事。”许显纯对陆超道:“这个人真有这么厉害?”陆超道:“此人谈笑用兵,举手间分寸拿捏极准,他的一句话就压住了全场,止住乱局,不简单啊。”许显纯道:“真想不到方正安他们竟然是如此的强劲,怎么黄老四没给咱们一点消息呢?”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陆超道:“依我看,他不像是和方正安他们一伙的,也许他是那边派来卧底的。”赵小兴疑惑道:“是他?”许显纯道:“现在是猎物就在跟前,督公也在途中,咱们是既不能错,又不能大意的紧要关头,稍不留神,一出差错,那咱们就成了别人剑下的猎物了,那便是千年道行毁于一朝了。不管这个人是敌是友,可是他态度暧昧,对咱们而言总是一道阻碍,咱们可要小心应付。”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陆超道:“探信的回报,督公身体不适,这趟他老人家不会亲自前来。他叫黄坤带东厂大军跟咱们汇合,不日就到。”许显纯神色一变,问道:“这消息可靠吗?督公不来,是黄老四?”陆超道:“你可以不信。不过这是事实。”许显纯沉吟片刻,对赵小兴道:“小兴,你去跟那个姓凌的打个招呼吧。”陆超道:“老大,我看这件事还是让我去一趟吧。”许显纯道:“怎么,难道你认为小兴应付不了吗?”赵小兴道:“陆老三,我的天花烟可不是乱放的。”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陆超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怕你出手不留情。再说那个人的身份还没查明,要是误伤了本厂的,犯不着。”许显纯道:“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认定别人是咱们自家人呢?”赵小兴道:“放心好了。我只不过是去摸他一把,出手轻点,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赵小兴悄悄摸进二楼凌云冲的房间,凝神一探,房中并无人,便推门而入,又关上门。东张西望四下里扫视了一周,忽然听见门响,便藏身在柜子后面。

凌云冲走进屋来,伸了个懒腰,正欲解衣睡觉,但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当即脚步轻移,极快地闪身到柜子边,从背后卡住赵小兴的脖子,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到我房里来干什么?”赵小兴被遏住喉头,无法说话无法发音。凌云冲道:“好,你不说话,不说话我就不放手,快说。”将赵小兴扳过来,松开手,故作惊讶的道:“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出声呢。”赵小兴摸着喉咙,气喘吁吁的道:“我……我根本就没办法说。”凌云冲道:“你就是不说话,我才会没把你认出来。要不然怎么会让你受这么多罪呢。”说着推着赵小兴到门口,“来,好了,快点出去了。下次小心一点,免得我出手误伤了你。出去了,出去。”将赵小兴推到外面去,立刻关门。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第二日晚饭时分,方正安和程雅言两人用过饭后,各自回房,陆超、赵小兴东厂一干人等照例跟上去监视着。凌云冲在客栈大堂里一人据桌独坐,叫了几个下酒小菜,独自饮酒用膳,悠然地自饮自酌。他细细品着酒中滋味,似乎十分赞叹享受,笑得很愉快。昨天赵小兴前去凌云冲房间查探,却失手被他拿住,回来告之于许显纯,好不狼狈。此时坐在一旁桌边的许显纯,循着凌云冲的笑声望去,便起意要亲自探他一探,笑容满面地搭讪道:“阁下真是逍遥人,悠然自得,独享闲情,可否过来一起吃一杯酒?”

凌云冲心知,东厂人不甘失败,许显纯老谋深算,这又跑来试探自己的身份,凌云冲不动声色,冲许显纯一扬手中的酒碗,淡淡一笑道:“既然先生相邀,盛情难却,我这嗜酒如命的人怎会不过来对饮?”说着拎起酒坛,走到许显纯对面位置坐下。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往酒碗中倒满一碗酒,朝许显纯一扬手中的酒碗,道:“请!”仰首把碗中酒一口干尽。许显纯喝过酒,放下酒碗,一双鹰眼在凌云冲脸上打量着,赞道:“阁下长得一副好相貌。”凌云冲两眼微眯,似笑非笑道:“貌好不如命好。”许显纯察言观色,品头论足的道:“相貌好,自然有着一番好际遇。看阁下额际宽广,出身想必非常富贵。敢问祖籍何地?为何独闯天涯?”凌云冲嘴角一扬,看不出意蕴的一笑,道:“我不过是一名落拓人,年年岁岁江湖漂泊,哪儿还记得祖籍老家呢?”许显纯碰了一脸灰,僵直的干笑着:“哼呵呵。”凌云冲一挑眉,嘴角轻扬,似笑非笑的道:“反正我跟先生是同途不同路,今朝一聚,只求一醉。”拎起酒坛,又倒满了一碗酒,自己喝将起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许显纯的试探,直戳到凌云冲的痛处,他又岂能真的无动于衷,毫不在意。尤其是说出这话的人正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家,当年烧毁史家庄一村数百户的惨剧的主谋。那年,浙江一带遭逢水患,导致良田被淹,农作物欠收,致使当地的物价居高不下,百姓多贫苦,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其时任职的浙江巡抚,为求得功名利禄,讨好魏忠贤,设立名目总总,向百姓收取很多不合理的苛捐杂税,街头巷尾怨言四起,而后来甚至公然抢夺当地商民的货物充抵税收,凌云冲之父史孟麒为一村之长,是当时内阁大臣史孟麟之亲兄弟,曾中进士,却不愿入朝为官,只在史家庄做一个村长,造福乡里。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浙江当地发生这等天灾**,史孟麒凭借交友和声望,积极收集巡抚罪证,据实上报当地情况。朝廷东厂耳目遍天下,上至朝中大臣的**密谈,下至寻常百姓的柴米油盐,无一不难逃过探子的监视,可以说是天下各处,无孔不入,魏忠贤自然也知史孟麒和史孟麟之关联甚深,史孟麟为东林党,是魏忠贤的迫害对象,为了不让浙江这事被史孟麟上呈皇帝,对史家彻底斩草除根,魏忠贤派许显纯亲率锦衣卫,假圣旨之名,以平息祸乱为由,捉拿肇事众人,其时浙江各地几名正直官员逃避追捕,路过德清县城,藏身在郊外史家庄,许显纯就为抓这名官员,更为以此为借口灭掉史孟麒一家,除掉东林党之一史孟麟的嫡亲派势力,居然放火烧毁了整个村庄,百户无辜居民少有生还,凌云冲家人无一幸免,那一年,他只有十三岁。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至今犹记那噩梦般的一晚,雪下得很大,天气很冷,可是他感到很热,热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的家四处都是火,熊熊的大火,把半片天都照亮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大火,冲天眩目。他的家烧得通红,连他的身子也烧着了,他亲眼目睹一个个亲人倒在东厂番子的刀下、亲眼目睹一个个亲人死不瞑目的倒在满地尸体的血肉之中。父亲临死前拼命向他呼喊:“快走!快走!”他每当忆起之时如历历在目。他及时救了寄居在他家的堂妹,在惊慌和混乱中,把她推进地窖,叫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听见任何声音,都不可以出来。他原以为他就这样和亲人们一样在大火中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他这条命连老天爷都不要,把命丢回来给他,大雪终究是扑灭了大火救了他一命。那场冰火煎熬,他从大火中爬出来,他没有死,却在他的背上留下了大块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从此他流落天涯,和自己堂妹失散多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原本,他有疼爱他的父母,有平静安乐的生活,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他沦为孤儿,那场门庭血案和父亲惨死前的呼喊,对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冲击力足可以将他以前人生观重新洗牌。孩提的他,是个有些内向腼腆的孩子,清澈干净的眼睛里没有阴霾,天真单纯的笑容里没有伤害。那场烈火,改变了他,死过一次的人都不会再轻生,从此以后,他脆弱幼稚的心灵承担起同龄人无可相比的沉重。正如任青阳所说,没有看见他真正笑过。1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戴着含笑的假面,压住胸中的恨,咽下心中的血,和不世仇敌谈笑共饮,面不改色,他在与狼共舞与虎谋皮之时,心里会是怎样一种冰火交煎的感受?那种滋味,除了他自己,恐怕再无人能体会到半分。他在地狱之火里潇洒起舞,还要承受世人的冷眼轻蔑,千夫指骂,在他洒脱的笑容里,包含的是怎样一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心?那样的创深痛剧的伤口,在踽踽独行的路上却只有自己去舔舐,多少次残梦惊醒的时候,有谁怜惜?凄风苦雨无人知,前路茫茫无人问。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见凌云冲笑而不语,许显纯凑近他,目光隐隐透出凶险,说道:“阁下这份气定神闲,超然物外的气魄,真是羡煞许某啊。敢问阁下大名?”凌云冲目光灼灼如箭,挑衅般直逼许显纯,敛了笑容,字字清楚的道:“凌云冲。”许显纯阴寒的低声沉吟道:“哦。凌云之志,冲上云霄,这名字,我记着。”凌云冲眉毛一扬,端起酒碗道:“不知先生名讳该如何称呼?”许显纯一字一顿的道:“许,显,纯。”凌云冲眼睛朝上看看又看向许显纯,装作皱眉苦思的模样,却一脸的戏谑逗弄之意,道:“呃,说不出来,这名字不好记。”许显纯被凌云冲将了一下子,一时塞住无语,低头看着桌子,阴冷的目光似乎把桌子当作凌云冲,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来。凌云冲一放酒碗,露出疲倦神情,伸个懒腰,冲许显纯冷淡的一笑道:“在下睡意正浓,先行告辞了。这酒帐算在我头上。”说罢霍然起身,大步离去。许显纯一抱拳:“多谢。”拈一颗花生送到牙缝间,狠狠的一锉,仿佛无从咽气般。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酒桌上一番言来语往不啻于刀剑交锋。凌云冲斗罢许显纯扬长而去,款步走上楼梯,姿态潇洒中不失稳庄,上得二楼一转头,在楼梯拐角看见方正安站在那里,看来已经等候多时。方正安望向凌云冲,微微颔首。凌云冲一边走上前去,一边笑道:“方兄,看来你在等我。”方正安道:“凌兄真是好眼力,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凌云冲笑道:“你本来就是一个坦白的人,什么事都没放在心里。”方正安的眼光瞄了他的房门一眼,问道:“能不能到你屋里谈一谈?”凌云冲伸手一引,爽快的道:“请进。”推门入内,二人进屋,凌云冲热情招呼道:“来,坐。怎么样,喝茶还是喝酒?”方正安道:“都可以。”凌云冲提起桌上茶壶给方正安倒茶,道:“今日难得闲暇,倒不如破点例,以茶代酒吧。”方正安微笑道:“也好。”举头侧目便看到墙上挂着一把三弦琴,问道:“凌兄也好音律之技?”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浅浅一笑,道:“我这是闲来消遣,全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哪比得上方兄跟程姑娘的箫声造诣非凡动人肺腑呢。”方正安道:“你如何知道是我还是她在吹?”凌云冲道:“你们的箫声各有差别,你的呢,大心大志,济济于世,程姑娘反而更多的是弄箫吹云的隐逸情怀,清泠幽寂,恬静淡然。”方正安道:“你的眼睛很厉害,没想到你的耳朵也一样这么厉害。”凌云冲道:“那只是方兄的箫声中寸心流露,真情真意罢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道:“凌兄不但耳聪目明,眼光亮,出手准,就连这一张嘴也厉害透顶,谈笑间寥寥数语就化解了一场险局。昨天的事,我还没向你道谢呢。”说的正是他和程雅言商量的向东厂人引蛇出洞的试探。凌云冲笑道:“道谢就不必了。你们俩孤身犯险,以少敌多,就算不出手,单是这份气势,也叫东厂那帮人输了七分。我倒真是佩服你们俩的胆色。”方正安开门见山道:“凌兄单枪匹马,一路跟着那队商旅,不但偷走了他们的地图,还能把他们引到这儿来,这不止需要胆色,更需要非常的本事。”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一怔,心想这件事一定是程雅言告诉他的。当日,凌云冲和程雅言初次见面一番谈话,程雅言就问过凌云冲这个问题,只是凌云冲没有回答她。凌云冲道:“莫非你现在开始怀疑那伙所谓的商旅未必是真正的商旅?”方正安道:“因为任青阳从来不承认她开的这间五福客栈是黑店,几次三番下来,我觉得她不像在撒谎,或许,真正有问题的,是那队商旅。我想,凌兄应该知道他们的真实来路,莫非那伙人也东厂的?”凌云冲知道如果实话告诉方正安,自己的卧底身份和任务都将暴露,掩饰道:“我只不过是一名江湖落拓客,四方跑路,劫财无数,只要有便宜可捡,哪管它什么来路。就算是东厂的又如何?只要碰在我手里,照劫不误。”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说着举起茶碗,向方正安一笑,随口转移话题道:“嗯,喝茶总比不上喝酒来的痛快。你知道喝茶跟喝酒的分别吗?”方正安道:“茶是越喝越淡,酒呢却是越喝越烈。”这个回答正合凌云冲心意,他开心一笑道:“哎,你怎么知道的?”方正安接口话头,切入正题道:“我以前那个姓史的朋友,也问过我一样的事情。”凌云冲心神一震,握茶碗的手顿时僵住,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虽然面上仍看似镇静,其实心里已经五味杂陈,一时间多少悲欢旧事涌上心头,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方正安今时今日真的还记得自己,甚至只是自己的一句问话他都记得。凌云冲不禁神思飘远,慢慢地垂下了眼眸。方正安觉察到他的神情变化,继续试探道:“而且我的这个好朋友,他也精于弹奏三弦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知他话中有话,有意试探,尽管心中波翻浪涌,脸上仍然不动声色,仍笑意盈盈的道:“嗯,就是方兄你跟我说过的那个,跟我际遇很像的浙江旧知是吧。”方正安道:“在德清县城外的那片竹林,凌兄是否还记得呢?”凌云冲装糊涂的道:“浙江故乡的人和事很多已不复记忆了。”方正安不容他回避,步步紧逼追问道:“是记不起,还是不愿记起呢?”凌云冲不置可否的道:“都一样吧。”方正安正色道:“历史可鉴,青史无双,绝无一样。”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一怔,猛的抬眼,望向方正安的眸子里似惊喜,似悲凉,似期盼,似无奈。虽然无语,但这双眼睛里,却盛满了千言万语。方正安一句话叫出了他和他堂妹的名字,十多年了,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真正的姓氏跟名字,猛然间听见,而且猛然听见的是自己和堂妹两个人的姓名,叫他如何自已。可是此时在这个步步杀机危机四伏之地,他一个字也不能说出。他一时失神,方正安忽的唤出儿时的称呼:“阿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两人四目相对,见方正安眼里真挚的情感迸发,凌云冲生生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和酸楚,掩饰地换上一张笑面,硬撑着笑出来:“哈哈哈哈哈……”恢复了平常不羁的样子:“看你的样子,倒以为是真的呢。我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罢了。看样子在你心里面,真的很痴念这位故友啊。我想他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目光略有失望的盯在凌云冲脸上,幽幽的道:“我是很惦念他,可是他心里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凌云冲不愿再触及心中伤疤,此刻也不能透露身份,试图把话题引开,问道:“你不是说有事找我相谈吗?”方正安笑道:“我要问的事情已经问了。没想到更有意外的收获,找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说的是问了被凌云冲偷掉地图的那伙人什么来路,而意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就是当年自己的好朋友,只是他碰到老朋友了却不承认,方正安猜测凌云冲有什么隐衷,也不便再追问下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笑得有些无奈,道:“你这个人真是情深意重,叫人吃不消啊。”方正安直白的道:“此时此地,敌我难分,我只不过想多交一个朋友。”凌云冲神色间雾散云开,笑道:“还是这句话坦白,让人听得进去。”他望着方正安,真心实意的道:“这你倒没白走一趟,咱们这个朋友是交定了。”方正安注目回视,问道:“不管何时何地?”凌云冲收了笑,掷地有声的道:“哪管何时何地。”两人以茶为酒,碰碗同饮,一饮而尽。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宁夏边塞,月泉镇口。这天上午时分,乔装改扮的信王朱由检一行人已经来到。朱由检头戴竹斗笠,身着白布衣,几名随从侍卫也都扮作仆人模样。这一路日夜兼程的赶路,望去尽是满眼黄土,沙尘蔽日,难得见到人迹,可是这个小镇竟穿梭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朱由检道:“想不到这个边陲小镇,也会有这番热闹景象。”一个随从道:“王爷,我们就在前面的客栈落脚,孙将军的人应该在里面等着咱们。”

朱由检道:“如此一个偏僻小镇,也显得这般的繁盛,可见咱们真有太平日子,哪怕大明天下不再,也可重建贞观、永乐盛世之风。走!”忽然后面窜出三个人,贼眉鼠眼的,耳语一阵,直接冲到几个随从抬的棺材上,朱由检急忙伸手喊道:“诶!”话还没喊完,只见路过的一个年轻男人一把抓住了那三个故意闯碰棺材的人其中一个,揪着那人衣服领口道:“当心一点!”说罢一把松开,把那人推至一边。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走上去,拱手致礼道:“谢了!”那个年轻男人并不回头,左手一摆道:“不用客气!”一个随从凑近朱由检低声道:“这人来路不明,不可不防。”朱由检道:“我们不也是来路不明吗?别人都没防着我们,我们又何必提防人家。我看眼前这位朋友也许是我们这趟行程的意外收获。”那年轻男人回过头,正是林清风,打量了朱由检几眼,说道:“那几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可能目标另有其人哪。大棺落地,到底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更不愿意看到这位先人受不敬之待,更不想看见月泉镇因哪个糊涂之人有不慎之举而坏了风水,惹是生非。”朱由检点头道:“兄台一番善意,咱们十分感谢。”说着抱拳示谢。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林清风拱手回礼道:“好。有缘走来月泉镇,我当然想你们高兴而来,希望你们也平安而去。”朱由检道:“路上多遇上像兄台这样的有心人,哪怕路不好走呢?”林清风道:“好。”转身向路边喊道:“卖茶的!”走到一个茶摊边:“这壶茶记在我头上。”提起茶壶倒满一碗茶,对朱由检道:“这碗茶我请你喝。”一个随从恐是陷阱,拦住朱由检,朱由检摆手,走到林清风身边,林清风将茶碗递到他面前:“请!”朱由检微笑接过青瓷茶碗,一口喝尽,把茶碗递与林清风。林清风接了放下茶碗,说道:“你喝下这碗茶,可一点也不冤哪。这个茶可大有名堂,它是我们月泉镇的五宝之一,名叫‘十方茶’,一茶在手,十方平安,准保饮者身子舒坦,心境平静。”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扬一扬手中的空茶碗,道:“茶好不如人好,这碗茶该不该喝还不知道。那你这个人倒是值得一交的朋友。”林清风笑道:“一碗茶交一个朋友,这笔生意划算哪。”朱由检报以一笑,道:“我看你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林清风哈哈一笑道:“谁说我不是呢?我是这镇上悦来赌坊的大老板,也是这月泉镇七店十三铺的大当家,林清风。”朱由检颔首道:“林大官人。”林清风一拱手道:“不要客气,你呢?”朱由检道:“在下姓朱。”林清风道:“哦,那我叫你朱老弟。你们几位到这边陲小镇来,自然是有事要办,需不需要我帮忙啊?银两的事儿我倒挺有兴趣的。”朱由检道:“我不是怀疑林大官人的实力,只是天底下有很多事情不是只凭实力就可以应付得了的。”林清风道:“这话我不爱听。”从腰包里摸出色子,抓起茶摊桌上一个装筷子的竹筒,道:“我看这样吧,我们赌一局,就赌一局,大小从天命,怎么样?”朱由检问:“谁先掷?”林清风道:“我是主你是客,你先请。”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拿起三颗色子往竹筒中一掷,反扣在桌上,打开来看,点数为四五六。朱由检嘴角一扬,有些放心了。林清风笑道:“哈,不错,不俗。我说啊,照你的色子下去,你今后的路会顺顺当当。”朱由检瞄着他嘴角含笑。林清风抓起竹筒,递给一个随从,道:“你帮我掷吧。”随从接过竹筒,奇道:“我?”林清风道:“对。”随从摇了几下竹筒,扣在桌上。林清风打开时手上略施小技,开来一看,点数为六六六。朱由检见之脸色不悦,林清风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今天不是有意承让,我就是让你心里明白,我是个赌徒,而不是个骗子。”朱由检似已会意,拱手道:“我真的有事要办,我先走了。”林清风道:“你是个明白人,你也清楚路该怎么走,路上要当心啊。”朱由检面色深沉的道:“再见。”几个随从抬起棺材,朱由检走在最前面。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到了镇外戈壁,一行人换了身上的素服,改穿百姓日常衣着,丢掉棺材急急赶路,约莫大半日时间,已近傍晚,终于远远看见客栈伫立在眼前。一随从道:“王爷,五福客栈到了。”朱由检开心的道:“是啊,我们终于到了这个地方。走过了宁夏关,又是一番新气象。”解下头上斗笠,沉吟道:“孙将军等了那么久,还是等到了这一天。”快步走进客栈大门,初九立刻迎上,笑道:“欢迎,欢迎,客栈里休息。”把朱由检一行请进大堂。柜台上的福叔见这一行人都是乔过装的样子,问道:“请问几位是来投宿还是来歇脚?”一个随从道:“我们只在这儿住一宿,明天出关。”任青阳从楼上下来,道:“那可不巧了,几天前关外的地方乱起来,兵爷们全都去平乱打仗了,现在关门都还没开呢。看来各位得多住几天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无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只好叨扰贵栈了。”任青阳见朱由检神姿翩然,年轻俊朗,气势不凡,暗暗猜测来头不小,笑道:“这位小爷儿好说话啊。老福,替几位爷儿们安排厢房啦。”朱由检盯着任青阳不动声色。福叔道:“请问贵姓啊?”朱由检道:“敝姓朱。”福叔颔首道:“哦,朱公子你好。我这店哪,这几天多亏了各位爷儿们的关照,房间哪有点吃紧,眼下只有一间,请朱公子委屈一下,暂住一宿,明天哪我尽量解决。”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道:“没关系。”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来,递与福叔,说道:“这是房租,请收下。”福叔接过银票暗暗吃惊,眼色示意,任青阳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数额一千两的。任青阳招呼众人坐下,叫初九摆上几坛好酒,倒酒伺候。任青阳道:“朱公子,哦不,应该叫朱大官人,这一张可是一千两的银票来着。”朱由检道:“没错,这是京城大通钱庄的银票,大江南北、各省各地皆可兑现,老板放心。”任青阳道:“咱们怎么会不放心呢。难得贵客驾临,只是咱们店里一时现银短缺,恐怕找补不方便。”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道:“那就不必麻烦,先存放在老板哪儿吧。”任青阳道:“那怎么可以呢,敝店好象没有这个规矩啊。”朱由检道:“规矩是人定出来的,也可以让人改,老板不用客气。”任青阳道:“那好吧,姑且就为朱大官人破例一次了。不过有言在先,下不为例。咱们现在去准备上房。”说罢转身上楼。朱由检一行人在大堂坐了一会儿,随即上楼进房间去了。坐在旁边桌上的数个东厂人监视着朱由检一行,其中一个说道:“是他?”另一个道:“他是谁?”那个道:“御前一等带刀侍卫吴非。赶快通知大档头,正主现身了。”另一个立即起身,奔上二楼三个档头的房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许显纯陆超等人正在喝茶闲谈,忽听见有人敲门。赵小兴以暗号问道:“天色已晚,敲谁的门啊?”门外的人道:“福禄双全,老刘来给老爷通传,贵客来访。”陆超起身开门,那手下进门抱拳道:“大档头、二档头、三档头。”陆超道:“是哪位贵客来访?”手下道:“御前带刀护卫吴非。”陆超奇道:“吴非?此人乃御前一等带刀侍卫,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事有蹊跷。”许显纯道:“还有谁跟他一起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那手下道:“三个人,其中一个年轻人很有气派。吴非一直待在他身旁,恭敬有加。”许显纯脸色突变,道:“陆老三,吴非属于哪一处别宫?”陆超道:“信王府。”许显纯道神色诡异,沉吟道:“信王府朱由检。”旋而阴笑道:“想不到咱们在这儿等来一位意想不到的贵客。督公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居然在五福客栈等他呢。”叫手下人出去继续监视。赵小兴道:“老大,咱们东厂这几年可真是鸿运高照,谁敢挡路,谁就倒下,现在就连督公最担心的对手也自投罗网,把他干掉以后,那便高枕无忧,天下太平了。”许显纯得意的阴笑着。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赵小兴转头向陆超道:“陆老三,你有什么高见不防说出来。让我也开开眼界。”陆超哼了一声,道:“他人在客栈,再说也不是在咱们自己手里,还有姓方姓程的那两个在,万一他们连成一气,这个仗可就难打了。”说着不住的摇头,重重叹气。许显纯道:“说得好。咱们不能坐这里苦等,错失良机误了大事,先上门拜访他吧,走。”

朱由检房间,他见几个侍卫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却不动筷子,关怀道:“你们不是饿了吗?吃点东西。”吴非道:“王爷,属下吃不下。”朱由检笑道:“嘴里说吃不下,肚子却急得想吃呢。我们还有很多路还没走完,如果不吃点东西怎么走完剩下的路呢?这个时候保重身体最重要。如果没有你们在我身边,叫我怎么样走过边城呢?”吴非道:“王爷,边关给封了,我们困在这里,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东厂番子随时会来。我想,我们明天就离开这个地方。”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沉思道:“我也有这个想法。可是李瑾大人曾经跟我说过,一旦他们出事遭到毒手,我要立刻离开京城,赶到边关去,找孙承宗孙大将军。孙将军曾是先皇的老师,继而又做了皇兄的老师,皇兄曾以孙将军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亲临山海关督师,他栉风沐雨,惨淡经营将近四年,力挽狂澜于既倒,营造了一条令建州鞑子望而生畏的关宁防线,安置战祸难民近百万。孙将军真可谓是劳苦功高,功在社稷,实为我大明之中流砥柱。去年的时候,孙承宗将军等朝中大臣拒绝具呈为魏忠贤建生祠,遭到阉党们的监视。我们这一路上也许会遇上李大人和方阁老的亲人,到时候拿出来桃花标记,他们自会表露身份,跟咱们一起走。”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吴非不放心的道:“可是怎么……怎么认出来他们来呢?”朱由检道:“我有桃花标记,他们有孙将军军令。”吴非道:“可是咱们总不能老困在这里,他们身在何处,我们通通不知道。人海寻人,真是太渺茫了。”朱由检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想明天之后边关仍然封闭,也碰不上清流的人,我们就离开这里回月泉镇,找那个姓林的朋友帮忙,藏在他的赌坊里,静待时机,再行出关。”吴非道:“王爷,你真就这么相信那个开赌坊的家伙?”朱由检微微一笑,道:“他真的是个赌徒,不是个骗子。这个人我很放心。”神色忽的黯然下来,道:“我现在只放心不下皇兄,他知道我逃离京城的事情,到底会怎么样呢?他会生我的气,还是明白我的初衷。”这时房门被急促的敲响,吴非警觉,道:“什么人?”在外面敲门的陆超不答,仍旧使劲敲着,许显纯使了一个眼色:“开!”陆超双手运气劈向房门,门被震开,房间里朱由检等人一惊而起,见进来的竟是东厂三大档头。17,K,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怒目而视,许显纯阴笑道:“别动怒。”跟着抱拳道:“骠下许显纯,隶属锦衣卫北镇抚司、提督东厂督公魏忠贤麾下,率同赵小兴,陆超向王爷请安。”朱由检冷笑道:“不必多礼。”随即慢慢坐下,用一条湿毛巾擦脸,不紧不慢的道:“你们东厂的人可真是无处不在。在这边塞荒野之地,也和你们碰上了。”许显纯阴笑道:“骠下不知信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请降罪。”

朱由检不动声色道:“我也不过是路过此地,奔不想叨扰地方,多生枝节。既然你们已经过来请安了,也就不必拘礼了,退下去,办你们的事吧。”右手一挥叫他们离开。许显纯阴笑道:“谢信王爷体谅。骠下刚刚办完事情,暂无工职在身,而信王爷此时正身处荒山野地,骠下理当担心,追随左右,确保王爷路上无阻。待信王爷平安抵达目的地之后,骠下才回京复职。”

朱由检鄙夷的一笑,道:“不必了。我这次微服出巡,就是为了图个方便,你们没有必要为我们耽搁公务。这件事情于情于理,实在不合。你们回去吧。”许显纯道:“王爷贵为皇上亲弟,身系社稷安危,骠下司职锦衣卫以及东厂之位,以保国安邦为己务,自当守护左右,这于公于私,都不容骠下推委。骠下只身随信王,绝不打扰信王爷,万请安心。”朱由检情知东厂是要死盯着自己,被监视上了。

许显纯对赵陆二人道:“陆超,小兴,吩咐下面的人,屯守信王爷房外,日夜不撤,凡失职者,重罚。”赵陆二人应道:“是。”许显纯阴笑走向朱由检道:“骠下先行告退了。王爷请安寝。”转向吴非等侍卫道:“你们也可以安心睡觉了。有咱们的人在,谁也进不来,出不去。”说罢带陆赵二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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