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越来越闷热,天上的光带也越来越亮,一层蒙蒙的绿光笼罩着大地,似乎要吞噬整个迷谷。
可能是身子还是有点虚,陆远征感觉呼吸有点困难,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来。
“远征哥哥,你没事吧?”
阿云看到他嘴唇发白,脸色有点不对,关切地问道。
“没事,你让大家在石洞一角腾出空间,把能收集到的食物,全部搬过去放好,能找多少是多少,要快!”
“咕噜——咕噜——”
远处传来沉沉的雷鸣声,像是一头巨兽在低声呻吟。
绿光渐渐被一片乌云吞没,整个天空变成了灰暗的颜色。
“远征哥哥,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去石洞吧!”
“看这阵势,这次的风暴不小啊,再多屯点粮食,要不然就算是风暴过后,我们也难以支撑往后的生活。”
“那好,我多叫些人一起来帮忙,你要注意身体。”
“我没事。我要去检查一下,看还有什么人落下没有。”
陆远征挨家挨户去检查,确保每一个人都不能留在屋里。
部落里的茅草屋构造简单,在风暴里有如垒卵,岌岌可危。
“军师,你过来看一下,这里有个小孩。”
一个战士在屋子的米缸里,发现了一个摸约四五岁的小孩。小孩估计是听到外面吵闹,不明就里,自顾钻进米缸里盖上盖子,躲藏起来。
“小娃仔,快点出来!”
陆远征把小孩从米缸里抱了出来。
懵懂的小孩一脸茫然,见到人来,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陆远征没有哄小孩的经验,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安慰。
“细伢,莫哭莫哭,姐姐带你去找阿母哦!”
阿云听到屋里有哭声,便走了进来。
小孩看到阿云的声音,立即停止了哭喊,乖乖地站在一旁。
“远征哥哥,其他人都去石洞了,外面在起风,我们也赶紧跟上去吧!”
“呼——”
一阵猛烈的风把茅屋吹得快要倒塌,陆远征赶紧把细伢抱了起来,拉着阿云的手跑到屋外。
阿云的手被陆远征抓得发疼,可是却一声不吭,默默享受被保护的感觉。
天空已是乌云密布,折腾了那么久,现在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
风把泥土卷起飞扬,各种枯枝烂叶也跟着搅和,一些根基浅的茅屋被吹得东倒西歪。
“阿云,跟紧我。”
陆远征一只手抱住细伢,一只手仍然紧紧抓住阿云的手。风沙扑打在他的脸上,眼睛都快睁不开,空气里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阿云脚下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膝盖的位置被划破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陆远征把阿云带到一丛灌木后面。
“来,我看看。”
“没事,我们赶紧去石洞。”
阿云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怎么使劲也起不来。
“你别动,应该是伤到筋骨了,我先帮你包扎。”
陆远征在自己的衣角撕开一块布条,把伤口包了两圈,然后绑紧。
“来,我背你。”
“你快走吧,背着我大家都走不了。”
“别废话,来,到我背上来。”
“你带细伢先走,我休息一下就能走动。”
“你这个伤口很深,一时半会儿肯定动不了,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远征哥哥,这次风暴似乎不同以往,你再在这里磨蹭,就真走不了了,我们那坡部落往后还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快走。”
阿云的脚上沾满了血,脸上的气色明显变得暗淡。
“你这个倔脾气,老子真想把你抽晕了……”
“啪啦——”
陆远征话没说完,旁边一栋茅草屋倒塌过来,差点把他们压在下面。
这回管不了那么多了,陆远征斜挂背包,把阿云强行拉过来背在后背,用一只手托住,另一只手抱起细伢,一脚深一脚浅地往石玛山走去。
换在平时,这么前抱后背地走路都会让人觉得吃力。陆远征此时元气没有完全恢复,又加上风沙弥漫,天色灰沉,每走一步好像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
此时的迷谷,就像一个地狱,电闪雷鸣,鸟兽尽逃。
弄瓦部落和扶度部落同样是人心惶惶,惊慌失措。大家都认为这是当年翁町先祖念下的咒语,只要诚心求助于神灵,就能免于灾难。
然而每次风暴来临,毫无准备的族人都是难逃劫难,死伤无数,房屋尽毁,接着就是瘟疫肆虐。
那坡部落在这次风暴中能及时转移族人,郭大胜和陆远征的功劳最大。他们是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自己能救自己,神灵神棍神婆都是个屁。
“远征哥哥,把我放下吧,你这样我们都会死在这。”
阿云的脸贴在陆远征的背上,那一刻感觉温暖极了,但是身子渐渐虚弱,说话的声音变得微弱无力。
“你别说话,能不能安静点?”
陆远征几近吼出来。他很讨厌这种磨磨叽叽的交流,就像看泡沫剧一样让人心烦。
阿云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一行热泪夺眶而出,从脸上滑落到他的脖根,可惜他却全然不知。
“啊——”
陆远征突然大喊一声。
“咚!”
脚下不小心一滑,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他双膝同时跪地。膝盖与地面结结实实地碰撞,疼得他脑子里都在嗡嗡作响。
“远征哥哥!”
阿云哭着喊道:“放我们下来,我听阿爹说过,黑色风暴是受过诅咒的,每次来临,都要取人性命前去祭天。此次用我一人之命足矣,你赶快把我放下,带着细伢走吧!”
“毛ZX说过,人定胜天,这次我就堵它一次,咱就活着给它看!”
“你说的毛ZX是何方神灵?”
“他是能扫掉一切牛鬼蛇神的人,比之神灵还要让人敬佩。”
陆远征大约在地上缓了半分钟,突然用力一蹬,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的脚似乎不再听使唤,想挪动几步都极为困难。
这回真的是进退两难。
陆远征心里打鼓阵阵,难道真的要把阿云扔在这里不管吗?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三个人也是凶多吉少。
黑压压的云层像是要直接压到人的头顶一般,狂风似乎能把人吹得飞起来。
“哒哒哒……”
鸡蛋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砸在地上,碎裂成一片。
真是祸不单行,陆远征想哭的力气都没有。老天实在有点作弄人,这段时间经历了种种险境都能活过来了,今天却是要死在这该死的风暴里。
正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呼”的一声,一个黑色的身影跃到他们身后。
“二麻子!”
陆远征回头看了一眼,大叫一声。
果然是那只长毛怪物,他的伤口好像已经好利索了。
长毛怪物听到陆远征喊到“二麻子”,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从他后背夺过阿云,夹在手臂里,在暗无天日的风暴里,带着陆远征往石玛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