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三)(1 / 1)

<>小受的身体慢慢变成光球四散开,我能做的只有紧紧抱着它的大脑袋,我的身体也在慢慢的消散,像剥玉米皮一样,从外面一层层往里开始。趁现在意识还没完全消失,我扭头打量着这个怪异的城市,我们落下来的地方貌似是个街道,两旁奇异的建筑物发出微微亮光,这些建筑给我的第一感觉是没有规律,也不符合物理定律。像是某人随手一丢形成的,巫教授一家落在上面的那栋建筑现在从我的角度看上去更像弹簧。它那么个庞然大物从那么高的地方砸在上面,那建筑竟然没有丝毫破损。弹簧建筑旁边是一栋像棉花糖形状的建筑,最奇特的地方是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支撑起整栋建筑。这里每栋建筑都不一样,全都呈不规则状。地面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铺成,很光滑发出的微微亮光跟周围建筑相互辉映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这里除了我跟快消散殆尽的小受没有任何生命体,也找不到任何物种存在过的痕迹,周围建筑如同是自然形成的一般。怀中的脑袋越缩越小,这时我才注意到,从头到尾小受没有流过一滴血,巫教授一家也是,除了光球其它的凭空消失了。可能因为体质的关系,我被吞噬的速度很慢,很难形容那种感觉,绿色字符覆盖的地方明明可以感受到身体还存在,可眼前的是一点点化成了光球的躯体。

小受快被吞噬干净了,现在只剩下一颗散发着火焰的球,绿色字符没有继续吞噬那火球,我以为它会像小怪物一样消失不见,等了一会那火球没有消失,而是在慢慢变大,这地下城市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在你惯性以为事情会按你预期的顺序发展的时候,它给出的却是出人意料的结果。我不知道被吞噬分解成火球的小受最后会怎样,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我的身躯快被绿色字符吞噬殆尽,看着自己一点点消失不见,那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眼前一黑我陷入一片混沌中,像掉入窟窿时下滑过程中那样,周围除了无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跟上次不一样的是,现在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躯体,飘荡着的仿佛只是我的一缕思维,无边的恐惧和无力感再一次袭来,压抑得我快疯掉,我拼命想找一个出口。不知道在黑暗中游荡了多久,在我彻底绝望的时候,远处出现一丝萤火大小的光亮,我不顾一切朝那丝光亮飘去。越来越近了,那丝光亮由一个点变成面,穿过光圈一束强烈的光打来照得我睁不开眼,待眼睛慢慢适应周围的环境后,发现我竟站在某个城市的街道上。这个城市已经华灯初上,远处的高楼大厦闪烁着霓虹灯,镶嵌着彩灯的广告牌把夜空照得透亮。

我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的是梦境还是现实,阴寒的夜风吹过我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迈着脚步,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旁边正在建楼的建筑工地外围了一道墙,墙上挂着广告布,我的手从上面滑过,指尖穿来冰冷光滑的触感,路过地铁站出口时,看到一个环卫工人坐在路基上啃着馒头,不远处的非机动车道上停放着一辆没上锁的破旧自行车。看着那些面带愁容,或面带匆忙神色的行人,我在想他们的终点会是什么地方,他们是刚下班赶着回家,还是要去赴某场酒局,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一样,生活方式也各不相同。漫无目的走过几条干净的街道,眼前环境变得熟悉起来,这……这是我以前生活的城市。为了验证这一结论,我朝记忆中打工的那家餐馆跑去。

周围的一切依旧保持着以前的样子,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遮住整个路面,秋天的时候梧桐树上的果实外皮脱落,空中会到处飘荡着像柳絮般的物体,落到luo露在外的脖颈上非常痒,每次路过都会小跑着通过,到了春天的时候这些梧桐树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没有如柳絮般的脱落物,青翠的绿叶仿佛感染了整个街道,连带着锈迹斑斑的护栏都瞬感亲切起来。餐馆拐角有一家小超市,超市老板人很和善,以前打工的时候嘴馋经常去他们家赊零食吃。不管赊多少次老板总是笑呵呵的说没关系,发薪水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去把欠款补上,虽然钱还上了,但是很多时候还是会感觉还欠着他很多。跟记忆中的场景一样,时间很晚了,超市还开着门,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照射在地上,地上映射出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

我快跑几步想去确认下那身影是不是属于超市老板的,刚到超市门前身后忽然窜出一团火焰,接着眼前的超市竟燃烧起来,不是房子起火那种燃烧,而是像一副画卷着了火。火势很大瞬间整个城市都燃烧了起来,转眼我所熟悉的一切都化成了灰烬。在生死边缘徘徊了那么多次,我已经没了当初末世刚开始时那种包含着一丝兴奋的心态。我想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拼命想抓住眼前的一切,可是抓到手里的连灰烬都没有,我狂叫着转身想找到毁灭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小受!”看到站在身后的小受,我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那种感觉很复杂心里滋味让我感觉有些酸涩。迟疑了一会我才走过去一把抱住小受的大脑袋,小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变得强壮了不少,它拿大脑袋在我怀里亲昵的来回拱着。

我放开它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又变了,那些被烧毁的画面又不断重新长了出来。街道还是街道,只是超市餐馆不见了,路两边杂乱的灌木取代了高大的梧桐树,柏油路面也变成了土路,那个熟悉的城市变得陌生起来,现在只能从地形上找到一点熟悉的影子。四周高楼大厦变成了低矮的瓦房,忽然出现的状况让我有些摸不清头脑,还没等我仔细端详,身旁的小受又朝着空中喷了一团火,刚才经历过的场面又一次出现,整个城市不一会又化成灰烬。

下个城市出现的时候已是白昼,我站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稻田,周围青山绿水环绕,清新的空气中都夹杂着几分甘甜。我示意小受接着喷火,我倒想看看最后会出现怎样的画面。

我在画面的不断转换中得出一个结论,我所处的地方没改变,改变的是时间,倒流的时间,画面从热兵器时代朝着刀耕火种的时代不断往后退。我如同在历史的长河中遨游,一帧帧记载着世事变迁的图画不停在眼前划过。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小受不知疲倦的喷吐着火,把这些曾经存在过世间的证据烧成灰飞。我忘了一切,像看电影般静静的看着世事变迁。当周围变成茂密的原始森林时我示意小受停下,走马灯似的画面晃得我脑仁疼。处在时空的逆流中,那种感觉让我有些错乱,爬上小受的背我示意它带着我四处转转,从空中往下看去,这里已经找不到一点那个我熟悉的城市的影子。苍天大树覆盖了整个区域,绕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森林中大大小小的各种动物不计其数。

小受这货不知是饿了还是馋的,看到满地乱跑的动物忍不住喷了口火,这一喷整个如同画卷的森林又燃烧起来,我有些无奈的敲了下它,等另一副场景出现的时候,下面的森林已经消失不见了,取代它的是一副冰天雪地的画面,整个地区放眼望去如同被冰封在一个巨大的壳里,这次出现的画面跟之前的反差有点大,我没丝毫犹豫示意小受接着烧,这一切虽然如同画卷般,可你身处其中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之前经历过一个战争画面,一枚炮弹落在我们附近,当弹片滑过手臂的时候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割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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