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永远也走不出这栋小破楼！”
容笑笑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当晚就灵验了。
容大牛和何秀芬两母子眼神凶狠的瞪着容笑笑，陆洁一脸怯怯的缩在门后小心的打量着容笑笑。
空气反复凝滞了一般，只剩下容笑笑在昏黄的灯光下满脸的平静，手机拨号键盘上，刺眼的三个数字——“110”，这是容笑笑目前唯一的胆气来源，也是容大牛和何秀芬的恐惧来源。
郑红跳楼自杀的那个晚上，小破楼下的警车，郑红惨烈的死状，容笑笑逼迫他们答应断绝父女关系的情形，一个个片段从脑海里被拉了出来。
就连陆洁都察觉到了，容大牛和何秀芬对这三个数字的恐惧。
但是，郑红怎么死的，她知道，每次觉得自己委屈的时候，却没有这个勇气学着郑红那样推开窗，所以，现在的苦，她能跟谁说！
之前对容笑笑的那种好奇，到现在，全部变成了浓浓的羡慕。
如果郑红还活着，容笑笑也许跟她现在的近况一样，但是现在的容笑笑穿着高档的衣服，踩着很好看的高跟鞋，甚至手上的包包看上去都是她没见过的样式，这种羡慕，又慢慢转变了嫉妒。
“你别忘了，你姓容，就算你妈死了，你爸还是你爸！你要是不给钱养活我们，我可以告你的！”
何秀芬气急了，只想着想办法吓唬容笑笑，让她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完全没注意到容大牛使劲扯她袖子的动作，“你拉我干嘛！还要不要钱了！”
“妈！”
陆洁就站在家门口看着，容大牛只觉得自己的“英勇”形象破坏殆尽，何秀芬那么直白的问自己的孙女要钱，这让他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很难看，但是他早已忘了，何秀芬和容大牛平日里在家里也没有任何想要减轻陆洁负担的举动。
“笑笑啊，你别听你奶奶胡说，我们怎么会告你呢。”
“但是笑笑啊，虽然咱们是白纸黑字写了断绝关系了，但是这么多年了，你奶奶一直那么疼你，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也是难得过来一趟，没带东西没关系，你就包两千红包给你奶奶，当提前给新年红包了，这样，行吧？！”
容大牛在肚子里面酝酿了半天，说出口的话，跟何秀芬刚刚的意思差不多，只是委婉了一些。
新年红包！？
容笑笑仔细的回想了一遍，然而实在是找不到相关的记忆，从小到大，只有郑红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小红包，容大牛和何秀芬一块钱都没给过她。
既然他们都知道他们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了，在这个时候，还要提什么亲情！有意思吗！
讽刺的笑深深的刺激到了容大牛和何秀芬，从刚刚容笑笑的举动，他们已经发现，容笑笑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了，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敢怒不敢言的容笑笑。
但是，他们辛苦找寻了这么久，容笑笑自己送上门来了，怎么能轻易的放过了。
“你个死丫头，我打死你！”
容大牛松开手的时候，何秀芬疯一般扑了上去，容笑笑躲闪不及，衣摆被何秀芬狠狠扯住了，容笑笑这才反应过来，何秀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她身上的这件外套。
本来只是想嘲讽他们没见识，但是现在真的被何秀芬摸到了，容笑笑第一反应就是脱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原本只是几个淡淡的手印，现在又多了几个漆黑的鞋印，白色和黑色的对比是那样的明显，容笑笑发泄了一通，心里痛快了不少，何秀芬和容大牛却是直接黑了脸。
至于陆洁，已经悄悄的躲在门后面，看到被容笑笑一通乱踩的羽绒服就这么铺在地上，目光里满是心疼。
“不就是想要衣服么，送给你们了，反正我也不想要了！”
外套的口袋里没什么东西，容笑笑就穿着打底的毛衣，拎着小包，在三人嫉妒愤怒的视线中，踩着高跟鞋优雅的离开了小破楼。
高跟鞋的鞋跟踩在水泥楼梯上的声音格外的清脆，在楼道里回响着，一直到听不到声音的时候，何秀芬还趴在窗户上看到容笑笑走到外面街道了，立马把地上的羽绒服捡起来，狠狠的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尘。
容大牛虽然知道这衣服是容笑笑不要的，但是想想之前容笑笑说的，这可是值两千元的衣服啊，也凑到何秀芬的身边，还沾着油渍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表面的料子，久久了才感叹了一声，“这两千块，确实比咱们的衣服好太多了啊。”
容大牛还要继续摸，何秀芬眼尖的发现了衣服上新增的油渍，一把拍掉了容大牛的手，心疼的抱在怀里，推开门回去试穿了。
容大牛讪讪的把手在背后蹭了蹭，也跟着进了家门。
推开门后，就看到陆洁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上缝补旧衣服，想到刚刚容笑笑身上穿着的那些衣服，容大牛幻想着陆洁穿着那贴身的黑色小毛衣的画面，一团火在心里燥的慌。
“小洁啊，马上就要过年了，要不，明天我陪你去买几件新衣服吧。”
家里还是有点钱的，容大牛除了在麻将馆、牌桌上打发时间之外，也去工地里面干点活，只是钱基本都是在何秀芬手上，眼看着离过年一天天近了，陆洁这才嫁过来第一年，怎么说也要买一件新衣服吧。
陆洁也是难得从容大牛的嘴里听到这么好听的话，连忙放下针线，想了想附近有什么地方卖的衣服好看些。
还没等陆洁答应，在自己房间换衣服的何秀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家里不是还有衣服么，干嘛还要买！”
话音刚落，担心容大牛会把自己藏着的私房钱也给陆洁的何秀芬套着一件土黄色粗毛线针织衫拉开门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容笑笑扔下的那件白色羽绒服。
“我记得郑红还有不少衣服，都是那个死丫头花钱买的，她都没穿过几次，小洁手艺好，自己改改又是一件新衣服。”
“现在啊，外面的衣服就是看上去好看，一点都不结实，穿几次就开线的，真比不上我们自己做的衣服。”
何秀芬一边说着，一边把白色羽绒服套在针织衫外面。然而容笑笑的身材高挑，羽绒服又是修身收腰的款式，何秀芬拉链拉到大腿部就卡住了，任凭她对着窗玻璃怎么折腾，拉链就是拉不上。
希望破灭的陆洁看着何秀芬的动作想笑，但是看看容大牛横了一眼过来，辛苦的憋着笑。
这么好的一件衣服，就算上面顶着一大堆的脚印，何秀芬还是想试试穿着两千块在身上是什么感觉。好不容易挤进去了，肚子崩的像一个球，何秀芬对着窗玻璃看了又看，又跑回房间翻出一条彩虹色的丝巾，在脖子上比划。
陆洁实在忍不住，只好起身去厨房洗碗。灶上还炖着何秀芬的夜宵，铺了一些小虾米的白粥，咕噜噜的冒着热气，陆洁把煤气调小了一点，刷了两个碗就被何秀芬喊出去看她的新衣服了。
等何秀芬的高兴头终于过了，已经是九点多了，陆洁本来怀着孕就容易累，一直坐在客厅里面看着何秀芬一个人高兴就更无聊了，看到何秀芬回房了，立马跟着容大牛回房间去休息了。
厨房里，乱糟糟的水槽边，小陶瓷锅下的火焰早已经消失，空气里只剩下淡淡的刺鼻气味，慢慢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