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汝是怎么受欺负的，一五一十如实说来”，程郑沉着脸，语气冰冷似铁，黑黢黢的脸更是黑得吓人。听到里面程郑说话的语气不对，门外的两个白衣侍从不由得微微侧身，向里面看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动了动。
程二娘脸上露出一片喜色，从小到大，只要是程郑脸一沉，天大的事都能解决。看来，听到自己受欺负，阿爹是动了气。
看到这个架势，卓姚氏眉毛一挑，簪子上吊着的玉环“叮”地一响。她强忍心里的惊喜，催促道：“有啥事，那倒是说说吧”。
程二娘站起身来，眉飞色舞地开始控诉文文的诸多不是：不给红包、对雀舌青冷嘲热讽、对宫廷专供绸缎出言不逊、出尔反尔说好的鞋底子不给纳……
程二娘一路说，卓姚氏一路频频点头，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卓王孙几次想插嘴打断程二娘的话，都被卓姚氏拦下来。
“说完了？”程郑面无表情地问。
“先说这么多吧”，程二娘用绣罗帕揩一揩嘴角的唾沫星子，“哎，一家人，吾也不愿多说。反正是一言难尽，罄竹难书啊！”
“请问文君小姐，她说的可是实情？”程郑侧过身来看着文文，嘴角一丝冷笑。
“是又怎么样？”文文“啪”地一下拍案而起，“哎呦，哎呦”，马上手疼地龇牙咧嘴了。
“咯咯！”程二娘捂着嘴笑出了声。这样的乌木椅子，硬逾金铁，寻常的刀都砍不动，一个小女子敢拍它，那简直是作死的节奏了！
“是又怎么样！”文文揉着自己的小肥手，“吾好歹是大姐，她茶水也不给倒。说吾不是一家人，是什么外人。既然是外人，要钱的时候又说是亲人了，开口见面红包就是欠她两万钱，两万钱啊！”说到这里，文文用手一指卓王孙，“要知道，这个抠门老爹一年都给不了两千钱啊！让吾怎么给得起啊，这不，她就说出恶毒的主意，让吾纳鞋底子还账。要给她修鞋子。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啊。”
说到这里，文文喘一口气，屋子里的人都一声不吭盯着她看。文文觉得悲愤得胸口发闷，接着说：“可这样无理的要求，他们也都不管，只等着看笑话，反倒逼着吾纳鞋底还账。”
“别急，有理走遍天下，公道自在人心”，程郑还是一如既往冷冷地说。但这句话，在文文耳朵里，却像一股，舒畅无比。
“这是吾的家吗？这是吾的父母吗？父母尚且如此，这个世上再没有关心吾的人，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一句话说完，千般委屈涌上心头，文文放声大哭。
卓王孙黯然神伤，轻轻说，“文君，别想多了。阿爹阿母让汝多干活、少花钱，这也是为汝好啊！乱花钱，将来成了家也不会过日子。不会做女红，将来指望谁啊？知不知道，汝有世界上最好的父母！虽然有万贯家财，可还是培养起汝勤俭、勤劳、坚强的美德。”
“欧卖噶德！”文文觉得，自己简直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奇葩的理论，她眨巴着眼睛看了半天卓王孙，也不知道是该信服地被他洗脑，心悦诚服爱戴他、感谢他，还是要愤怒地斥责虚伪，揭穿他、痛骂他的抠门。
缓了好半天，文文也没理出个一二三头绪，只好放弃，不去思考这么高端的题目。
“算了，咱们还是先探讨一个小目标吧！”文文盯着程二娘对卓王孙说：“好。阿爹英明！可汝口口声声要勤俭，吾一年才花两千钱。可是，三熊媳妇一杯茶，一双鞋就几万钱。汝还好意思说让吾少花钱，吾气不顺心不服啊！老孟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汝怎么不去管管她呢？”
“哎。文君又胡说。吾早和汝说过，不要和别人攀比，更不要比物质享受，要活好自己”，卓王孙轻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看看老爹，和谁比过衣服房子，比过吃的喝的吗？因为老爹有自信，咱有内涵，咱不在乎这些外在的物质层面的东西。”
“哇！阿爹真是太会聊天了！”文文不由上下打量打量卓王孙，心里琢磨，这个卓王孙说话好有道理耶，说的话让人听起来跟真的似的。不由点头赞到：“阿爹，汝真不愧是全国首富，果然有两把刷子。就凭刚才这些忽悠人的话，在盛世不当首富也能当个教主。在乱世，说不定还能混几天皇帝当当，起码也能混个诸侯。”
“胡言乱语！汝又要中邪，小心吾……”卓王孙双眉一拧，小圆眼睛一瞪。
“知道了知道了，又是祛邪汤，吾不说话就是”，文文挤个鬼脸，噤口不说话了。卓王孙忍不住笑了，圆圆的胖脸就像一个的，绽开了花。屋子里气氛顿时轻松下来，程郑、文文都笑了，程二娘也尴尬地笑了两声。
只有卓姚氏“哼”了一声，黑沉沉地绷着脸，把头扭向一边暗暗生气。
程郑和卓王孙看到她的样子，干笑了两声也就沉默下来。场面又骤然冷了下来，一屋子的人又恢复了奇怪的沉默。文文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一句话，脱口而出：“一人向隅满座不欢”。
“汝说什么？”卓姚氏倏地扭过头，厉声质问。
“阿母，她指责您冷场，不给吾爹面子，也让大伙都跟着不开心”，程二娘适时跳了出来，给文文补了一刀。
“汝不要乱猜，文君不是这个意思”，程郑打断了程二娘，回过身去，用晶莹闪亮的黑眸看着文文，忽然问道：“文君姑娘，汝看，吾要是生在乱世，会怎样？”
“汝？生在乱世？”文文有些蒙圈，深呼吸了两口，调整了一下才明白，程郑这是接着自己刚才评价卓王孙“盛世当首富教主，乱世当帝王诸侯”的那一番话来的。
静静打量一下程郑，文文真心感慨！这里咋就没有网络呢？不然我去度娘或者喂鸡乱七八糟搜一下，谁的命运清清楚楚，我不就成了活神仙了？可惜啊可惜。我本可以前知五百年，后知一千五百年，但就是互联网不起来。哎，要不然的话，指点别人命运，预测生死，一家收他个十万八万，也不至于打赏小费都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