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而让人不安的灯光,依稀间听到大褂的摩擦声;一旁的床上,母亲平静的睡着,细小的输液管从被子下向上延伸着,药水则向下输送着。
这是于妈妈第二瓶液了,还有两瓶在护士办公室里调剂着。于妈病了,虽说平日看起来干劲十足,可终究是年轻的风度,老来的医护。
颈椎病,目前跨年龄段的通病,手机电脑的普及,带给我们的除了便利的通讯和高效的工作外,是沉迷,是依赖。
于妈就是颈椎病,不过她这个很严重,综合看病因很多,但主要的却同样是长时间低头和坐姿不端正导致,也就是说长时间玩手机和看电脑导致的。
流感高发期,于小川就着过年,把剩余的年休假也用了,想着回家团聚一下,毕竟离家一年多一直拗着性子没有联系。
这到家才几日,如今刚过完初六,母亲就突然旧病复发,说来赶的也巧,这要是再晚几天,真就没人陪床了。
药瓶里的药输的难以相信的慢,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有时间和于小川自己在动。
做了三个多小时的于小川,是腰酸背疼浑身难受,看着母亲熟睡,药瓶里的药还有大半,便起身走到长廊,活动活动筋骨。
医院总是这样,灯光并不是那么明亮,各种小说有将其描绘的神乎其神,小川心里总是毛毛的。
长廊尽头的门是关上的,小川站在门前,顺着窗子看,外面黑漆漆的,零星的红色应急灯和绿色安全通道点缀着。
正当于小川要转身回去时,突然,窗外的一处应急灯闪了一下。
这不是寻常,应急灯应该是不会闪烁的,更不会突然灭一次,应该是什么东西挡住了光的传播路线。
于小川定睛,这像极了恐怖小说的剧情。于小川虽怂,但那强烈的好奇心告诉他,要是真的有鬼,这看见了,死了也值了。
拧开身前的把手,门滋啦啦的缓慢打开;很静,依然很静,不过并没有什么感应灯。
接着应急灯和安全通道的光线,于小川在漆黑的走廊艰难行进,早已被汗沁湿的双手,闪烁的双眸。
就在这时,本已停用的电梯突然之间响了。
“叮~”是电梯停靠的声音,一旁鲜红的数字写着“4”,正是于小川所在的楼层。
门缓缓的打开,于小川头皮发麻,瞳孔已经缩小到极致。
“来,让一让。”一个推着清洁车的大叔和蔼的向于小川摆了摆手势。
于小川提到嗓子眼的心又咽了下去,不过,这电梯已经停用了,晚上只剩下住院部那两座还运行,这大爷又是怎么坐着这电梯上来的,让人摸不到头脑。
于小川的心已经到了承受恐惧的极限,转身想要回去了。
这时,于小川猛地向后仰了一下。刚刚的大爷正在身后不远处看着他。说是看着也不能肯定,乌漆麻黑的,也只是从微弱光线中的轮廓感觉的,貌似大爷的头正对着于小川的方向,而身子则朝着九十度方向,同时头和身子是垂直的。
这样的形态不由得让人恐惧,人的脖子怎么可以弯到如此程度。
于小川如今什么也不愿想,也不敢想,低着头快速的向来时的那扇门走去;他不敢跑,如果大爷真不是人,那么他跑了,大爷一定会追上来索命;如果大爷是人,看到如此慌张的自己肯定会嘲笑;没有办法保守起见,更何况双腿早已吓得发软,根本没有力气去跑。
眼看就要到门前,然而据里仿佛被等速拉伸了,无论于小川怎么跑都还在原地,加速,减速,永远是那个距离。
“年轻人,好奇害死猫。”大爷站在背后。
于小川猛然回头,一张扭曲的,咧着嘴却满口参差的老脸贴的很近,并没有感受到呼吸。
一瞬的寂静,像双耳失聪,丝毫不闻。
“看造化罢!”大爷拍了拍于小川的脸,转身消失不见。
片刻,于小川缓过神来。自己躺在地上,晕过去了?
环顾四周,好像听得见了,听见电流的声音,听见门那头护士的说笑声。
跑,于小川卯足劲。
“哐!”门被猛地推开。那冷清而让人不安的灯光此时是那么明亮,周遭的一切是多么熟悉,给予无尽的安全感。
心,快要落地了;
是什么?一股力量将快要着陆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过于熟悉和安全往往掩盖着陌生与不安。
原本这里应该是整所医院的最西面,不再有门;而眼前,又是一道对开的铁门,而门的另一头依旧是漆黑的长廊。
依稀可见的,电梯的灯一样亮着。
于小川来到304号病房,于妈就在里面,平静的睡着,如临走前一样。
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
于小川前脚刚刚跨过门框,眼前的一切完全改变。
微风拂过,牵着红彤彤的枫叶,在空中缠绵婉转;眼前是看不到边,更不见日月的枫树林;枫树整齐的矗立在两侧,踏在茶红色的“地毯”,并不吝啬的,洒满娇阳。
于小川一愣,这突如其来的安逸舒适,尾随的是惊慌与恐惧。“误入枫林深处”,迷了双眼,更迷了归路。
于妈还躺在病床,此刻的自己却身处异地,不知归途。
时间仿佛变慢,于小川的左脚从后方踏进的过程被放慢了很久,足足一分钟有余,就在空中,悠闲的画着弧线。
落地,一切归位,还是那个房间,于妈还躺在那里。
落地,一切重新,一模一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于妈躺在同样的位置。
跨过的,也许,不单单是门。
——御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