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殿下所说,单单靠正堂共识是无法永久约束正堂族人的,事实上,在明宗大帝出世前,正堂共识就已经有成为口号的倾向,生活在强盛年代的族人们对外征伐年年告捷,逐渐淡忘了正堂迁移带给先祖们的痛苦,内部斗争升级,为了争夺领导权,各个集团领导人开始不择手段。”
“明宗大帝创立正堂帝国后,清醒的意识到了即便是身为完美种族的我们,有着正轮这样一个可以自证本心的方式,也无法永久的使内部团结成一体,正堂民族需要一个更为有效的方式来调解内部矛盾。”
“他任命自己的六位孩子为一至六亲王,其中年龄最大的长子,也是其他五位亲王的兄长分管宗法,目的就是为了让一亲王能够在调解矛盾时占据大义名分。”
“但是光靠这样还不够,因为随着皇位的延续,有可能出现一亲王比其他亲王低辈分的情况,这个时候,由侄子辈去管叔叔辈的事情,难免底气不足。”
“明宗大帝高瞻远瞩,他在盛年亲自面见冥王,与冥王谈判,在付出某些代价的情况下,确立了先祖监督的制度。”
“在现世过于强大的个人,即便身死,也可以凭借极强的力量在冥府获得一席之地,但按照冥府的规定,这些人是不可以干涉到现世的,但是明宗大帝及之后的各位皇帝和亲王们可以在某些必要的时候降临现世。”
“比如?”
“比如某些亲王以及公爵之间的斗争开始触犯正堂共识的时候。”卫坤眼里寒光一闪,显然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某些代价,指的是什么?”文山点点头,继续发问。
“我们不清楚,或许皇帝会知道,但从未告诉过他人。”
“明白了。”
这种监督方式的确厉害,甚至可以说无懈可击,文山回忆起之前,卫坤告诉自己正堂帝国的六位亲王的分工时自己还在心中暗笑,想着这样的分工一定会使帝国内争斗不休。但现在看来,内部有着可以自证本心的正轮,外部有着先祖的注视和监督,这样的政治体制的确有着长久发展的可能。
文山心中还有一个问题,但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日后去问文渊,那就是皇帝是怎么选出来的?这个事情很敏感也很关键,其他的倒还无所谓,但这件事情他只相信文渊的回答。
“文渊公是上任三亲王的养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文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那位名义上的父亲,他是孤儿,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过于陌生,好在卫坤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略显冷漠的称谓,而是接下他的问题开始回答。
“文渊公的父母均是三亲王得力的下属侯爵,战死沙场的时候文渊公还不到十岁,三亲王心中有愧,上报皇帝后让按理降等袭爵的文渊直接继承侯爵爵位,然后带入自己的府中悉心教养,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是父子,胜似父子。之后——”
“我知道了。”文山点头,打断了卫坤的叙述,没有继续往下问。
卫坤心里泛苦,这算是当面揭人伤疤,但文山有问题,他不得不照实回答,他其实已经压缩了三亲王和文渊之间关系的叙述篇幅,但奈何这位年轻的三亲王殿下是一个字也不想听,直接打断了自己,他还指望靠这番话让文山对文渊的观感变得好一些,毕竟文渊的行为是可以被理解的,他想让文山去理解。
在前提目标,即让文山相信自己说的话并且有意回归正堂帝国这一目的达到之后,卫坤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让文山尽早与文渊和解,他相信文渊会转过这个弯来向文山道歉,他担心的是文山会不接受。
毕竟,他不算了解文山。
而文山呢?
他知道卫坤的意思,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文渊和上任三亲王的关系,无非是想要让自己理解文渊的心情进而原谅他,只是他未免想得太多。
这不过是小事,文山不会在意。
他担心的是文渊会因为对上任三亲王过深的感情导致他不能完全的对自己尽忠。
而这只是一个公爵,剩下的还有十个,作为一个完全的外来户,他该如何自处?
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回到正堂帝国,那他需要尽早的让文渊成为真正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为了达到目的,文山可以理解任何人,事实上他已经决定了回去之后向文渊道歉,就因为他没有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使用尊称。
他做错了吗?他认为没有。那这个道歉违心吗?很违心。
但他不在乎,比这个更违心的事情他都做过,道个歉算什么?
并排前行的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而处于他们内心想法中的关键人物——文渊公,他在做什么呢?
……
文渊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脑海里不可抑制的回想起他幼年时的回忆,那个高大沉稳的背影。
那是炎热的午后,训练场。
“文渊啊,你的拳头没有力量。”文穆再一次接住他全力的进攻,轻松的将他摔倒在地面。
文渊用力的喘息着,试着爬起来,汗水从鬓角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
他不可以在在这里倒下,即便面对的是自己敬爱的养父。
他再一次站起来,他感觉地板在喘息,空气在喘息,太阳在喘息,周围的一切都在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这已经是特训的第三个月,无论如何,今天他要将自己的拳头印在对面那个人的脸上!
“喝啊!”文渊右腿发力,身体像一支箭似的向前射出,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文穆摇头,轻松避开这一拳。“太慢了!”
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光环骤然在少年的眼中出现,文渊在越过文穆后急转身向,强劲的肌肉力量将动能迅速抵消,脚掌在地面上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随着一声暴鸣,文渊凌空而起,提起右脚踢向文穆的后脑!
文穆低头蹲下,这一脚又落空了。
但是背身已经完整的出现在文渊的视野中!借着横踢的力量,文渊轻松完成转身,左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自上而下打向文穆的头顶!
文穆在心里点头,然后手肘瞬间后拐,只听一声闷响。文渊从半空中跌落,抱着自己的小腿艰难的喘着粗气。
“没事吧?把手拿开我看看。”文穆担心的问道。
肉体上的疼痛,无数次失败所带来的打击,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和对养父永远无法被击败的恐惧与怨怼,最终混合成了一种叫做“恨”的情绪,文渊不顾前来关心他的文穆,一拳挥了上去。
“砰!”
毫无防备的文穆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文渊看着自己颤抖的拳头,大脑中一片空白。
他已经忘了当时的养父对他说了什么,那是的他只是在哭泣,想着养父之前对自己的爱,想着自己已经死去的父母,逐渐哭的撕心裂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只记得养父独自出去了,然后自己接着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场哭了很久。
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养父端着丰盛的晚餐走进来,抱着他走到训练场外面的走廊——那是三亲王府风景最好的几个地方之一。
然后看着他吃饭。
那顿饭混合着眼泪吃得很咸,但却是他永远都会记得的一顿饭。
“小渊,你要知道,当一个人因为仇恨而出手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就算是打败了对手又怎么样呢?失去的东西已经不会再回来,除了空虚,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以后你要多想想,你为了什么挥出你的拳头,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爱。”
文穆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文渊似懂非懂的点头。
远处,是绚烂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