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这才笑起来道,既是你也不嫌弃东厢房委屈,那就不妨留下吧。
再说阿巳和阿辰已经追踪法净而去了,万一路上出现了什么变故,再往天王寺送信儿总比往内城送信儿快。
只是她这几日虽然不曾正面与那法净打过什么交道,这五六天里却也是瞧见过那小尼姑几回的,单看那小尼姑的走路姿态与身段儿,她可没看出法净是个有功夫的。
那这小尼姑在这大半夜里又是怎么离开天王寺的?
她可一直以为法净即便被人偷了银钱,也会强按着心焦等天亮呢……
方麟闻言便笑了,笑道这么大的一个天王寺,漏洞还能少了去:“你这是以为只要入夜关了山门,那些和尚尼姑便出不去了,外头的人也进不来?”
换言之便是那法净既只是个挂单的,又是个别有用心的,从打她前年进了天王寺,也便早早就备好逃生的后路了,这后路还不止一个。
譬如寺庙最后面的山墙根上早就挖好了只够一人爬进爬出的洞,又用碎砖和杂草做好掩护,还有那轮流顺着后门往外运送垃圾和污水的粗使僧人们,又有哪一个是花了银子买不通的。
锦绣顿时一脸狐疑:“你不是就顺着那个洞爬进来的吧?”
要不他怎么就会对那法净逃跑的路径如此清楚?
方麟难免尴尬的笑起来:“你又不是没瞧见我方才从房顶跳下来的身手,以我的身手还用钻洞?”
只是别看话是这么说了,他的心里却不由得哀叹了一声道,他这究竟是给自己寻了个什么样的媳妇,竟然什么也瞒不过她。
以他方麟的身手自是飞檐走壁也不在话下的,可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墙,什么样的房不是么?
这天王寺的山墙可不是寻常高矮,就是京城里最为谨慎的勋贵高门,那院墙也不过只有天王寺山墙的一多半高。
这么高的墙头莫说是他了,想来就是阿丑几个身手最好的,不借助飞爪也难以攀爬上来好么?
而他又来得太过急切、就什么工具也没带,跟来的几个手下又都不如阿丑他们身手好。
那他不钻洞又能怎么办,难不成主仆几个在那墙底下叠罗汉?
不过这也多亏他连个飞爪都没来得及带,也便被他循着那山墙转来转去的找到了洞口,不但在当时便将手下打发回去给容程报信了,自己还在墙上给阿巳几个留了记号。
想来等那法净小尼姑钻洞出去了,暗中缀着她而去的也便不但有阿巳阿辰,镇抚司也早就为她摆下了天罗地网,阿巳两个也就有了人手接应。
可方麟既是提起了自己的身手,就令锦绣立时就想起他打晕了那个高长青之后的行踪。
外加上锦绣早两日便叫人给方麟送过信儿,叫他想方设法将那胡郎中和那个善堂查一查,她突然就是灵机一动,便想将这两件事捏合在一块儿。
她就连忙与方麟商议道,她本来还有些担忧那个仙公教遍布各家各户的教徒难收拾呢,如今她倒觉得她有办法了。
“你方才打晕了高长青后便又去了丁字一号院对不对?”
“我看不如我们这就伪造一份信件,借着高夫人或是高长青的口吻点清那仙公教的所作所为,再将这信件放到一号院去?”
“譬如就说高家早被仙公教的教徒混进来了,仙公教又是个有所图的邪教,这才逼得高家人活不下去了什么的?”
其实锦绣本想说是伪造一份“遗书”,可她眼下到底也不知道方麟将那高夫人和高长青如何了不是么?
万一他还想留那两条狗命另有用处,那两人如今不过是躺在一号院里昏迷不醒,她这话岂不是轻轻松松就将人逼死了?
她便只得小心翼翼的措辞道,不如伪造一份信件;而方麟既是明儿一早便要假装前来接她和大长公主,等一号院闹将起来,他也正好可以顺水推舟接手。
方麟抚手轻笑:“你这是想用一封信件引出各家各户可能都藏了仙公教教徒,也好叫那些高门大户乖乖配合镇抚司查案?”
他之前倒是从未想过,那些隐藏在各家各户的教徒该如何查办。
毕竟他的人早在昨天便出去彻查那处善堂所在,阿巳和阿辰之前也缀着那个法净而去,不愁摸不到仙公教的某个巢穴。
到时只需拿到仙公教的教徒名单,前往各大勋贵高官之家要人还不容易么。
可若是那些勋贵高官从未听说过仙公教的名头,也不知道仙公教的危害呢?
到时且不说那些老家伙们会给镇抚司办案设置多少障碍,必还得有一多半固执己见的认为镇抚司这是无理取闹,借机生事!
如今锦绣却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想要借着高家人之口说出仙公教的可怕之处,立时便能叫镇抚司办案师出有名了。
要知道那曾经的锦衣卫指挥同知高源已经丢了官,他的夫人和庶长子如今又在天王寺的观音七时吊死了,这一切全赖“仙公教所赐”。
既有着高家这么一个悲惨的下场摆在这里,谁家不怕自家重蹈高家覆辙?
那些老家伙和他们的夫人们说不准还得蹦着高儿的央求镇抚司赶紧上门,替他们解除隐患!
这就更别论这观音七可是来了不少高门大户的女眷,就算不是个顶个儿全是能够在后宅当家作主的,多少也在家中颇有地位与话语权。
等这些女眷见识了高夫人的惨死模样儿,再听说了高夫人因何而死,恐怕也不等镇抚司上门,她们自己回了家便得逐一排查……
到那时镇抚司只需将眼睛瞪大,只看各家撵出了什么人,要么一一上前捉了,要么就索性跟踪这些人而去,这岂不是又省了不少人力物力?
方麟这般一想之下,忍不住连连笑着点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好得实在不能再好了,他这就去寻了笔墨照方抓药。
锦绣扑哧就笑了:“还找什么笔墨呢?只要有纸就行了!”
等她说罢这话,便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狠狠用牙咬的动作,言之意下便是叫他不妨去借了高夫人或是高长青的手写份血书。
既是已经打算帮那高家人留封信吓唬世人了,那血淋淋的血书不比笔墨写下的字迹来得更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