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方麟十几天前叫人给锦绣订了房回来,锦绣听说与她同住一处小院的竟是礼部杜侍郎家女眷,她当时便笑了。
这位礼部杜侍郎不就是黄氏那个表妹杜晓云的伯父?
等她得到了方麟的确认后,难免分外满意——与其和那些不认不识的人家住在一起,论起来还是这些杜府女眷更好相处些。
那杜家的心眼儿是不大好,明知她父亲是有正妻在室的,正妻还是华贞郡主,还敢将杜晓云送到容府来,妄图叫杜晓云削尖了脑袋往三房钻。
而那杜晓云一旦露出一丁点儿不情愿,那杜侍郎夫妇又无所不用其极,不是逼着杜晓云的嫡母吓唬她,便是写信给杜晓云的亲爹、叫那位杜县令写信回来教训女儿,一家子只差剥了这个可怜女孩儿的衣裳直接卖肉了。
可眼下却不比当初了!
且不说那杜晓云自己个儿也是个聪明的,来了容府没两日便假装惹了祸,叫杜家那个小算盘尚未打起来便啪嚓碎一地。
单说杜晓云的那位表姐黄氏也被容府休离了,这杜家女眷还敢在她容锦绣面前上蹿下跳?
方麟自也是这么想的,哪怕那杜家听起来有些叫人烦,实则却再省事不过,谁叫这家人早就在锦绣手里吃过大亏,心里也早长了记性。
若非如此,他必得不依不饶、逼着那天王寺的知客再给锦绣换个住处。
那么现如今眼瞅着早就定好的同住女客竟然突然换了人,换的竟然还是方夫人,锦绣当时便恼了。
她既然本就是为了方夫人而来,她当然不怕这人使出任何手段。
可方夫人当初对她打过的那个主意……她可还没忘,随时提起随时都恶心的想吐呢!
如今却叫她与方夫人同住一处小院长达十来天,这是嫌她恶心不够么?
还有那杜家,听着这位知客僧人的意思还是杜家女眷主动与方夫人换的住处?
也不知这杜家是想趁势报个一箭之仇,自己对付不了她便叫方夫人对付她,还是杜家怕她容锦绣依然记着旧仇,唯恐她随时都会翻脸,这才慌不迭的躲了去?
只是锦绣既是昨日才与她四婶讲过天王寺不比别处,她自己也不会因为住处这点小事与这知客僧人闹翻就是了。
这事儿就算要怪也得怪那方夫人脏心烂肺,顶多再怪一个杜家不知所谓,怪得着天王寺么?
再说不论是那方夫人还是杜府女眷,哪儿是她略微恼一恼便能解决问题的?
而她既是有备而来,若她能忍着恶心与方夫人同住不是更好么?
她倒要看这位方夫人的一举一动能不能瞒过她的眼睛耳朵去!
她就在知客僧肯定道、确是鸿胪寺丞方老爷府上女眷后,迅速将恼意换成了笑脸:“师父说的是,这一家的女眷也是极好相处的。”
当即就顺水推舟随着知客僧的引领进了小院,哪儿管这院儿里到底住的是观音菩萨还是地狱饿鬼,总之她都不在意。
谁知却也就在她前脚迈进小院儿之后,后脚便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这院中响起来:“锦绣姐姐是你么?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之前听得我母亲说,锦绣姐姐也要来赴这观音七,还会与我们住在同一个院儿里,我还不大相信呢。”
“原来我母亲并没骗我,姐姐你还真来了!”
良姐儿欢快的如同小鸟儿,飞快的扑了过来拉住锦绣的手,口中亦是话语不停如同炒豆儿。
锦绣的眼梢顿时一跳。
良姐儿这是想要告诉她,方夫人早就知道她会来,又早就打算跟她同处一处小院儿了?
良姐儿这倒是一番好意,张口便叫她知晓方夫人“用心良苦”。
可这孩子就不怕这些话语声传到正房去,再叫方夫人暴跳如雷,骂这孩子胳膊肘儿往外撇?
好在这时也不等锦绣出言阻止良姐儿,这孩子身边那个大丫鬟就连忙伸出手来,轻轻捂住了良姐儿的嘴。
“小姐这是忘了夫人太过劳累,如今还在睡着么?若等夫人被小姐吵醒了,小心又给你脸色瞧。”
锦绣自是认识这个大丫鬟的,这丫头叫同春,三年前就被方麟放在了良姐儿身边;虽说比不得沉香这些刻意调教、随时都能做暗谍的,也算忠诚外加够机灵。
那么哪怕同春不过是个丫头,她也是真心为了良姐儿好,锦绣又怎会斥责这丫头竟敢伸手捂住良姐儿的嘴。
她便一边笑着摸了摸良姐儿的头、权当打了招呼,一边悄声道,同春你先带着良姐儿玩一会儿,等我在东厢安置好了再领她进屋来坐。
本来肖莹等人眼瞅着同春竟是丫头没有丫头样儿,难免个个儿神色惊疑;如今见得锦绣竟是认识这丫头,说起话来还分外熟稔,肖莹这才褪去惊疑、重新笑起来。
“那个叫同春的丫头是方大人的人吧。”等到众人陆陆续续进了东厢房,肖莹笑问道。
见锦绣闻言便点了点头,肖莹也便放下一半的心。
“亏我之前还觉得这是不是方夫人又生了什么坏心,放着别处不住非要与你挤在一个院子里,还想叫你多加提防。”
“姑姑的意思是……这也许本就是方麟故意安排的,安排他继母与我们同住一处?”锦绣笑问。
可这若真是方麟顺水推舟,他却为何没早知会她一声?
还是说他也怕他继母不上这个当,提早说了唯恐无用,这才直等她到了后、叫她自己领会?
“这不是还有良姐儿身边那个丫头么?”肖莹轻笑着提醒锦绣。
“这丫头既是从打出了方府便一直跟在方夫人母女身边,叫这丫头细细跟你说可不是一样的?或许这丫头比方大人说的还清楚呢。”
锦绣恍然大悟道,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亏我明明方才还叫同春一会儿进来坐,却是转头就忘了这一茬儿了。”
只是别看锦绣话是这么说了,心里却不敢苟同肖姑姑,说是方麟早就胸有成竹、甚至对接下来的一切手掐把攥。
倒不是说她对方麟的行事不放心,而是她心里极是清楚,她这天王寺一行的对手并不只是一个方夫人。
那么的双方对阵与交锋……肯定还隐藏着很多未可知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