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晴一走进房间，就闻到了满屋子中药的味道。这大白天的，怎么还把窗帘拉得那么严实，真让人无端的感觉压抑。
顾不得多想，孟晴走到窗户边，伸手正想把窗帘拉开，却在这时听到身后有撕裂般的呻吟声，吓得她赶紧转过身来。
“小姨。”孟晴惊呼出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她的脸痛苦地扭曲着，眼珠子微微往外凸，嘴里一直发出低低地哀鸣，就连那一头浓密的黑头发全都不见。
“妈，你快来！”孟晴吓得“哇”一声哭出声来。
母亲听到孟晴的声音，赶紧冲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神黯然，神情悲戚。
“小姨到底怎么了？她会不会死啊？”孟晴第一次近距离感觉死亡的气息，全身止不住颤抖。她一头钻进母亲的怀里，轻声说道：“妈，我害怕。”
“傻孩子。”母亲摸了摸她的头，哑着嗓子说道：“你小姨活着也没感受到快乐，也许死对于她来说，倒是洒脱。”
孟晴抬起泪眼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会就这样消失在世界上。
“妈，怎么办？就让小姨这样自生自灭吗？”
母亲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医生说没救了，所以只能接她回家。”
“保姆呢？”孟晴这时才发现以前那个照顾小姨的保姆不见了。
母亲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孟晴一心挂念小姨的安危，也没在意母亲有没回答。
这天晚上，母亲一直坐在小姨的床前，看着小姨垂死挣扎。孟晴不敢看，也不敢靠近，更不敢一个人独睡一间房。
她就拿着一床棉被包裹着自己蜷缩到沙发上，听着小姨痛苦地低吼，她真的对死亡有着深深的恐惧。
直到后半夜，小姨突然安静了下来。孟晴清醒地听到小姨突然出声，“姐，你怎么还不睡？”
这是孟晴第一次听到小姨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却没想到下一句差点让她从沙发上滚下来。
“我的孩子呢？”
孟晴看到母亲缓缓转过头来，不，不，不可能。
看着母亲脸上一脸的奇特，孟晴感觉有什么真相就要呼之欲出。
“孟晴，过来。”孟晴听到母亲叫她，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孟晴拉开身上的棉被，朝着她们走过去。
“我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小姨突然伸出手握住孟晴的手，眼里闪着希翼的光。
孟晴有些遂不及防，转头看向一旁的母亲。
“这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你们母女要相认。”母亲嘴角露出笑容，将手覆盖在孟晴的手上。
这个真相来的那么突然，又是那么顺理成章。孟晴还来不及消化，就感觉有双手一沉，紧接着就是母亲一声哭喊，“紫菱！”
那是小姨的名字，她就这样走了。
孟晴痛恨自己的懦弱和胆小，她紧抱着小姨的身体，眼泪直流，直到哭到晕厥，人事不省。
小姨的丧礼没有多少人到场，除了村里左右邻居帮衬着，母亲并没有通知其他亲友。
因为小姨的失心疯，这些年来，基本没有亲戚来走动看望。人去了，也没必要麻烦人家。
简单处理完小姨的后事，母亲带着孟晴一一登门谢谢那些曾经照顾过小姨的乡亲。
临走时，母亲又将她带到小姨的书房。看着那一摞摞新书旧书，母亲突然开口：“这些书由你来决定它的去留。”
“我？”孟晴这几天因为小姨的离去还有些郁郁寡欢，就连反应都比平常慢了半拍。母亲平生不是最排斥她碰这些书吗？难道是因为她知道小姨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不再束缚她的爱好。
那母亲这意思是可以在家写了吗？
母亲像是知道她脑袋瓜子里想些什么，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行动！如果要带走，就请个师傅开车过来搬。要不然就全都送人。”
“带走，当然带走。”孟晴生怕母亲会改变主意。这里可是有上千本书，她还有一大半书都还没看过呢，怎能随意送人。
“看看，可以。但是你想做什么作家梦，还是省省吧！”母亲说完，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就走了出去。
作家梦？孟晴不禁有些苦笑，这几天因为小姨的事情，她根本就一个字都没写，更别提更新了。
看着眼前一排排的书，她低头整理的时候，眼圈莫名有些微热，连书名都有些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脚步声。孟晴以为是母亲，连忙说道：“马上就好。”手上也加快动作打包。
“孟晴。”
孟晴手上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忙着整理书籍。
“我听我妈说了你家的事，所以才赶了回来。对不起，孟晴，我来晚了。”俞超一脸歉疚地看着孟晴忙碌的侧影。
“和我说对不起干嘛？”孟晴拿干毛巾擦了擦手上的书，淡淡说道：“我小姨浑浑噩噩活着，又没思想，连人间喜怒哀乐都感受不到，死，对于她来说，我觉得也不是坏事。”
俞超有些不解地看着孟晴，“这可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哦，那你觉得什么话才是我说的。”孟晴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俞超。
短短几天不见，他也是胡子拉碴，好像遇到什么烦心事。
“你变了。”俞超眼里一痛，轻声说道。
“我没变，只不过每个人都有两面吧！当你快乐时，外向就会战胜内向，表现活泼的一面，反之，也是一样。我从来就不是感性的一个人。”
孟晴不知为什么会和俞超说那么多，也许是她的错觉。她不希望他将心放在一个永远不会为他停留的人身上。
如果不爱，就不要给别人机会。
如果不爱，就不要玩暧昧，让彼此痛苦。
“我帮你收拾。”俞超不再多话，弯下腰去整理书柜下层的书。
“这些书有些年月了吧！”俞超将底层的书全都搬了出来。随手一翻，有个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