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云晴站在溪水边,水面如明镜,倒影出她的倾世容颜。
风儿吹动了她的三千发丝,她扬起玉手,拨开了遮住侧脸的长发,不觉间,她的脸上绽放出了柔和的笑容。
“看着水中的自己,我或许能幻想出姐姐的模样,小时候,姐姐就常常站在镜子旁,指着里面的影子喊我的名字,那时候的她,还蛮喜欢搞怪的。”烈云晴轻声说着,思绪逐渐回到了儿时。
南知秋想了想,已是会心一笑:“是啊,云曦有时候是挺淘气的。”
“淘气?现在吗?”烈云晴扭头看向了南知秋。
“是前几年,我跟她刚认识的时候。”
烈云晴无奈的摇了摇头:“都一百多岁的人了,姐姐她还真是没怎么变化呢。”
南知秋缓步走上前来,站在了烈云晴身边:“能多讲一些关于你姐的事情吗?”
烈云晴点了点头,并蹲下身来,伸手点了点平静的水面,她看着水中那波光粼粼的倒影,轻声讲述起来:“一百多年前的儿时回忆,我已经忘却了大部分,能够记住的,也只有零零碎碎的片段,不过我记得,我小时候身子骨很弱,大家都不喜欢带我玩,云曦姐姐是唯一的例外,我还记得她身边特别温暖,特别引人注目,每次跟她走在一起,我们都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虽然我知道那些灼热的目光都是朝向姐姐的,但我还是会因为能够成为目光的焦点而沾沾自喜……”
讲着讲着,烈云晴就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对了,我记得有一次,我为了耍威风,就偷了姐姐最喜欢穿的衣服,假扮成她,在王宫里胡作非为,结果,我的身份一下子就被识破了,好像是因为我年龄比姐姐小一岁,个子矮了一些……当时父王说我险些败坏姐姐的名声,罚我抄写祖训三百遍,也就是那一次,姐姐非但没有怪我,还说父王偏心,并带着我离开了王宫,她说要带我出去散心,游览整个国家的大好河山……”
其实,南知秋能理解烈云晴当时的处境,毕竟烈云曦太耀眼了,而跟她几乎同年龄段的烈云晴又非常娇柔,同为公主的情况下,大家肯定都会更重视烈云曦,尤其是王族,国王的孩子少说也有几十个,不可能一视同仁,相比之下,国王肯定更疼爱能力出众者,同时也免不了忽视平庸子女的感受。
话虽如此,但烈云曦并没有孤高自傲,甚至还站出来为妹妹打抱不平,遇到这种好姐姐,是烈云晴的幸运,与此同时,烈云晴丝毫都不嫉妒姐姐,反而以姐姐为荣,这种温柔的好妹妹也是烈云曦的幸福所在。
只听,烈云晴继续讲述着:“那一次,我们在外面玩了好久好久,姐姐带我吃了很多好吃的食物,看到了很多奇闻趣事,最后,姐姐带我到处乱跑,偶然之下,来到了这片与世隔绝的地方,当时姐姐都被惊呆了,她说这里就像是传说中的人间仙境一样,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但她并没有如愿以偿。”南知秋沉声说道。
烈云晴点了点头:“姐姐跟我不同,她是炎神国最耀眼的云曦公主,是父王和母后最重视的孩子,是天下万民的希望,所以,她买了很多此处原本没有的东西,用那些东西和村民们交换,得到了村口的两片土地,我们两个一人一片,并按照自己的喜好,自己动手盖房子,围篱笆,种花草,当时的姐姐很认真很认真的在做着这些事情,而我一直都以为这只是一个过家家的游戏,直到临走时,她才很严肃的跟我说,希望我远离世俗的纷争,留在这片土地上,度过自由快乐的一生……”
顿了顿,烈云晴继续说道:“那份房契,是姐姐自己动手涂涂写写才做好的,她说先把房子交给我保管,等她尽完自己的义务,就会过来跟我一起隐居于此,当时她还开玩笑说,我不能霸占她的房子,因为她手里有房契,铁证如山,无论她什么时候到来,这间房子都必须给她留着……谁又能想到,那一别,竟是成了永恒……”
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烈云曦少女时期,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被南皇天盯上。
所以,后来发生变故时,隐居在外的烈云晴竟是成了整个烈家王室唯一的幸存者。
关于南皇天那件事,烈云晴其实也知道,是烈云曦托万天晓给她带的话。
足足一百多年,烈云曦不敢来找烈云晴,烈云晴也被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离开此地。
当时烈云曦还说过,她跟烈云晴的约定不会改变,等她扳倒南皇天,救出家人,就会来到此地,履行曾经的诺言。
十年过去了,五十年过去了,一百年过去了……
烈云晴一直都没有等到姐姐的到来,她有时也会想到去帮姐姐,跟姐姐并肩作战,但是凭她的力量,恐怕不但帮不了姐姐,反而会成为累赘。
这期间,万天晓受烈云曦之托来过几次,传了烈云晴一些真气,给她吃了些许珍奇之物,而这些,足以让烈云晴拥有至少三百岁的寿命。
讲着讲着,烈云晴眼角有一滴泪水悄然滑落,她背过身去,偷偷地拭去了眼泪。
不过这还是没有瞒过南知秋的眼睛。
南知秋抬眼望着满天星辰,开口说道:“云曦并没有违背你们之间的约定,虽然换了人,虽然迟了一些……只不过,这些事情,原本应该由万老先生来做的。”
烈云晴心中一暖,她知道,姐姐到最后都没有忘记跟她的约定,哪怕姐姐已经无法自己来赴约,却依然派人来了。
只听,烈云晴柔声说道:“南先生,来者既然是你,就证明我姐是认可你的,在她心里,你一定是最重要的那一个,重要到足以代替她本人。”
南知秋为之一愣:“在云曦心中,我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他默默地咀嚼着这句话。
“我相信一定是这样的。”烈云晴看着南知秋的侧脸,柔声说道。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南知秋和烈云晴两人之间,除了关于烈云曦的话题之外,就没有其他话题可讲了。
突然,一阵大风刮过,银花树上挂着的铃铛齐声响了起来。
“云晴,那些铃铛是?”
“姻缘铃,说起来,这棵银花铁树也是我姐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