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既然是叶幼清想出来的,为什么他不直接告诉皇帝?
总不会是因为善心大发,想给她个机会,放陆家一条生路吧。
不可能,就算叶幼清想,陈锦缳恨她入骨,也绝不会同意给陆家活路。
但皇帝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马方的解决办法,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叶幼清没开口。
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陆氏,你可不要不识抬举。”传旨的郑公公掐尖了声音呵斥,一招手,捧着毒酒的太监就走了进来,“写出个法子来,陛下还能赏你个痛快,省得受那零碎之苦。”
不管叶幼清在算计什么,既然他不肯说出马方解法就是另有所图,她就依然握着一线生机。
她就还没输。
所以……陆昭锦瞥了郑公公一眼,神情平静,“我要面君。”
“面君?”说什么天方夜谭的梦话,郑公公嗤笑一声:“所有要被赐死的人都想面君。”
“陆氏,这次连叶侯府都被你拖下了水,你就别想着陛下能再法外开恩了。”郑公公一挥手,盛放纸趣÷阁的漆盘被端到她面前,“你陆家上下百口,可都指着这一张纸呢。”
陆昭锦也被郑公公的话惊到,眼光频频闪烁。
什么叫叶侯府也被她托下了水,难道叶幼清不是这件事的最大获益者?
对对对,她父亲虽然临终托孤,但这门婚事也是叶侯一力促成的,如今她被指勾连北境,叶侯又如何能洗脱?
皇帝一贯忌惮叶候功高盖主,今天叶家竟然有这么大的嫌疑,皇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善罢甘休的。
难道他真的这么恨自己,为了害死她,害死陆家,不惜赔上叶侯?
不可能的,叶幼清一向看重叶家门楣。
更何况,只要他现在将马方的解决办法报给皇帝,就能证明叶家与北境毫无干系,进而洗清叶家身上的罪名。
可他非但没有这样做,还把机会留给了自己,让自己能用此拖延时间,而不是被当场赐死。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是想保她,还是想害她。
难道昨天在大牢门前的黑衣人不是他?否则他怎么会这样自相矛盾呢?
不可能。
陆昭锦坚信,自己怎么会错认叶幼清的眼睛。
除非他还有个什么兄弟,否则,她一定不会认错那双凤眼,因为那双眼发起怒来,几乎和长公主一模一样。
所以,叶幼清殚精竭虑苦心孤诣,就是为了让皇帝怀疑他?
陆昭锦还有些失神,手中已经被人塞了毛趣÷阁,催促着:“快写,陛下还等着呢。”
“咯哒”女孩子回神,猛地将趣÷阁丢到地上。
“你回去告诉陛下,信不信我蒙冤受屈都随他,但马方的弊端只有我能解,八皇子的病只有我能治,他的妹妹,”女孩子瞥了惊愕的郑公公一眼,轻声:“也只有我能替他找到。”
陆昭锦傲然拂袖,字字铿锵,气势愈强:“这几件事也有旁人知道,是转告,还是逼我喝下毒酒,你大可以自己决定。”
“这……”郑公公犹豫不定。
八皇子的病,陛下应该是做出了取舍,但陆昭锦不肯就范写出马方解药就是他不能做主的事了。
何况她还提到了陛下的妹妹。
郑公公是心惊胆战,他是宫中老人,也只是耳闻过一些山阴公主并非身亡而是离宫出走的风言风语,陆昭锦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还敢说出这种话?
若他耽搁了这件事,只怕就是皇帝饶了他,太后也不会放过他。
还是稳妥一点好。
“胡说八道,长公主殿下就在宫中养病,哪里需要你找!”郑公公厉喝,却下令:“你们看住了她。”
陆昭锦闻声面色不改,正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心中却是一块大石落地。
皇帝可以不顾忌八皇子的生死,但太后绝不会不顾“山阴公主”的下落。
只要能拖住不死,让皇帝太后召她上殿,就还有机会。
郑公公急匆匆弯腰出了牢门往宫里赶去,并没有注意到大牢外,缩在角落阴影下那人凝重神色终于缓和。
……
乾祥宫的大殿里,皇帝怒摔了茶碗,“大胆毒妇,竟还敢讨价还价!”
“陛下息怒。”下跪的郑公公哆哆嗦嗦,却还是如实禀报了,并没有隐瞒那句皇帝的妹妹。
果然,皇帝坚定的杀意动摇了。
他知道,逃出宫去的那个妹妹是太后的心结,如今有机会解开,只怕他若执意处死陆昭锦,会招致太后记恨。
“都把嘴闭严了,不许让太后听到消息。”皇帝神色冷峻,眼中杀意明显。
这个陆氏,先勾引了叶幼清,又迷惑太子,就算无罪也是个祸害。
不能留。
“告诉陆氏,她不肯交代,朕就要她陆家十族为朕的万匹战马,陪葬。”皇帝咬牙切齿:“杀!”
“是。”郑公公领命要退,只听大堂外一声倒喝:“谁敢!”
皇帝匆匆站了起身:“母后?!”他瞥了一眼,承平乖巧地扶着老太后走了进来,眉头深皱:“承平?”
“皇帝,这件事哀家有话要说。”太后肃容沉声,“请皇帝屏退左右。”
“是,母后。”皇帝无奈垂头,一挥手,大殿中伺候的众人鱼贯退下,却在对上郑公公时秘密使了个眼色。
郑公公会意,垂头就要退下。
“站住。”太后中气十足地喝道:“皇帝,你当哀家老糊涂了吗?你,留下。”
太后目光所示,正是郑公公。
皇帝心道不妙,却又不能当面驳了太后的面子,只能垂头道:“都依母后所言。”
“皇儿至孝纯善,该知哀家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太后走上正坐,将掌心一直牢牢攥着的那枚蝴蝶盘扣递给承平,“看看吧,这是当日陆昭锦昏倒在承平宫中时落下的。”
皇帝瞪向承平,原来是她把这件事捅给了太后知道。
承平无辜地看向父皇,好似什么都不懂。
“你瞪她干什么,不愿哀家知道你妹妹的下落吗?”太后喝道,声音高了几分。
“儿臣不敢。”皇帝恭身道。
“若不是承平想起这盘扣跟山阳送给哀家那件彩衣上的一模一样,跑来告诉,你是不是就打算瞒着哀家处死唯一知道你妹妹下落的人了。”太后质问。
皇帝皱眉,禀道:“母后,这东西既然是出自山阳之手,恐怕是陆氏从叶家寻到的,和……她没有关系吧。”
“你啊!山阳这些年一直恼着山阴和哀家,别说这盘扣了,就是嫁前也只带了香云一个人出宫,她根本不会再做这些盘扣,所以这枚……”太后眼中透着气愤憎恨又带着几分心痛怜爱,“应该是山阴当年带出去的,一定是的……”
皇帝见势,就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思女成狂的太后,只得一叹。
“儿臣这就命人带陆昭锦上殿,让您问个清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