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让夏天的夜晚变得舒爽,此时山中的田永胜与董涵玉相对而视,一个带有担忧之色,一个面色复杂。
担忧的当然是董涵玉,复杂的则是田永胜。
“走!”田永胜拉过董涵玉,一把将之扶上牛背,接着自己也跨了上去。
牛鞭轻挥,黑牛猛冲而出。
夜晚的官道上,黑牛载着两人迈着四肢不知疲倦的奔跑。
然而田永胜的心情却随着牛背的起起伏伏,颇为不宁。
他有些后悔自己硬是要做好人,硬是要来救董涵玉她们,要是自己不出来,老娘或许就不会远去,以至于连自己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人生的悲苦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他无处诉说,心里悲寂。
董涵玉也发现了田永胜的不对劲,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记起自己以前的事了?”
田永胜惊讶这女子的敏锐,他没回话,点了点头,继续控制黑牛奔跑。
董涵玉见田永胜不愿回答,也不纠缠,只是往田永胜怀窝里让了让,这个动作让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下意识的想这样。
田永胜没有阻拦她,要是这女孩这样明显的动作自己都看不出来什么意思,那自己两世为人,也都白混了。
两人就这样不说话,随着黑牛往前方赶去。
这一跑,就跑了三个时辰,天,也终于亮了。
小河村,比以前更要清静,弥漫着些许悲伤。
整个村子里,不只是田永胜一家悲痛老娘去逝,其他村民也心生悲痛。
原因很简单,老娘在世时没少帮助别人,跟四里八乡的乡亲处的极好,为人和善的人,都招人爱戴。
相比其他地方之前来祭奠老娘的人来说,小河村村民才是真的为老娘抱可惜。
想想也是,刚过上好日子,却早早的离去,徒增许多遗憾。
更让村民难过的是,村子里出了侯爷,出了诰命,这都是荣誉,村民与有荣焉,然而……
牛蹄声打断了清晨小村的宁静,一些动作利索的村民出来查看,远远的,便看到了那头黑牛,这是田永胜的标志。
“侯爷回来啦,永胜回来啦……”看望的人激动的大喊之,声音往村子里四周扩散。
田永胜听到乡亲们的喊叫,心中有些温暖。
不过他没有停下来跟他们打招呼,因为他想立刻去看老娘。
问清了老娘的坟地,田永胜将董涵玉从牛背上放了下来后,就往村子的一个山坡上奔去。
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四周有山有水。
只是,那儿有一座新坟,显得很是突兀。
风景再好,也掩盖不了孤单,藏不了老娘离走时对儿子的眷恋。
在离坟三十米左右,田永胜翻身下牛,迈着沉重的脚步往那座突兀的新坟走去。
他,走得很慢。
他,两手紧捏,手指被捏的没有一丝血色,两只手臂上的青筋鼓起。
他直觉得喉咙像什么卡住一般,分外难受。
心里面,更是像掉进了荆棘之中,扎得慌。
慢慢的,田永胜双眼模糊起来,他用手摸去眼泪。
可是,那眼泪很不争气,刚摸掉又模糊了他的双眼,以至于他干脆放下手来,任由眼泪垂落,随风飘散。
“呜呜……”田永胜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身来,他认为自己要是哭出来的话,会打扰到老娘的沉睡,会打扰到这清净之地。
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从他的的口中慢慢滑下来,让他无比凄惨。
“娘,儿子回来啦,儿子来看你来啦。”
到了坟前十米处,他双膝猛然着地,虽然地上有许多石子,但他好似没有感知似的,双膝溅起几颗碎石崩向四周。
“娘,儿子不孝,连累老娘,呜呜……”
他说不出他想说的话,此时,他已经悲伤透顶,他边看着老娘的坟地,边跪走前往。
良久,他的膝盖已是血肉模糊,他终于来到老娘坟前,他“砰砰”的磕头响头。
小风吹过,夹杂着人的呜咽……
田永胜双手颤抖着抚摸老娘的坟碑,他很小心,似乎是只要自己稍用力就会将之碰坏一样,格外专注。
山腰上,此时聚集了许多的人。
人虽多,但无一人吵闹,他们只远远的看着,看着那个正在伤心的孝子。
许久,许久……
田永胜终于站了起来,他格外难受,因为他想给老娘的坟扒下草都不行,因为那坟上格外干净。
他走到边上,扯了一束野花,集在一起,而后放在老娘的坟前。
“永胜,还要节哀才是,你还有家室,你老娘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不安心。”秦琼慢慢走过来,看着田永胜的惨样劝到。
“秦叔,你说我是不是很混账?”田永胜眼着坟着,问着秦琼。
“此话怎讲,之前你去救人并无过错,连李娘子都觉得你应该如此,她离开之前,还为你骄傲呢。”秦琼回到。
“呼……临行坐母空床前,抚像泣语泪涟涟。昔别蹒跚依依送,今无母牵去影单。”田永胜低沉念到。
田永胜转过身来,对着秦琼躬身道:“多谢秦叔对家里的照顾,不然我心里就会更内疚了。”
秦琼扶着他,说道:“不必如此,在我眼里,你就如同我的子侄般,何许如此见外。”
田永胜点点头,看着天色,已然将近黄昏,没曾想自己在这儿一呆,就呆了一个白天。
田永胜手一引,让秦琼在前方先走。
秦琼会意,也不推辞,当先一步迈了出去,田永胜紧跟其后。
那半山腰上的人还没有散,他们还在关心着田永胜。
田永胜看着那些人,心里一片温暖,那眼泪又不争气的滚了出来。
远远的,田永胜躬身大声道:“乡亲们,谢谢了,谢谢了。”
“侯爷不必如此,我等当不起侯爷如此大礼,还请侯爷多多保重。”一个老人出列大声说道。
可是田永胜还是恭敬的行了三个大礼,那群乡亲阻拦不了,只得回礼。
行过礼后,田永胜往人群走去。
在最前方,正是他的妻妾王乐和春兰,此时她们也是满脸累痕的眼着田永胜。
来到王乐和春兰面前,田永胜怜惜道:“苦了你们了。”
王乐和春兰此时泪水不断滚落,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得咬着牙猛摇头。
田永胜叹息一声,只觉得自己昨天和今天,就像是人生变了个天一样,他发现自己心境变了。
“走吧,回家,你还有身孕呢。”田永胜扶着王乐说道,春兰见状,往旁边一让,也扶着王乐。
乡亲们没有跟田永胜寒暄,此时的景况不用说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让开一条道,看着田永胜一家人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