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们俩?阿sir,白天不用上班的吗?”管理员老伯守在办公室中,见到贾道安和赵牧二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看了早报,陈安在撞墙后脑干受损,已经成了植物人了,你们还来干吗?”
“老伯,”赵牧将手机上的招租启示递给管理员,道:“我们是来租房的,已经和房东约好了。”
听到二位警官要住进来,管理员的面色微微一变,道:“二位警官不是本地人吗?以你们的工资完全可以租其他地方,何必来金宵大厦?”
“嗨,是你们俩要租房吗?”
从门外一名趿拉着拖鞋,手中拎着便利店袋子的大爷牵着一条小泰迪进来,看向贾道安和赵牧,笑道:“跟我来吧。”
管理员大爷还要阻止,被这名房东恶狠狠瞪了一眼,说道:“死和尚,别多事,搅和了我的生意,有你好果子吃。”
和尚?贾道安记在心里,在上楼时问道:“房东大爷,管理员以前是和尚吗?”
“是啊,几十年前这附近有一座喇嘛寺,这老头没爹没妈被寺里的和尚收养,当了二三十年和尚,在喇嘛寺破败后,才出来讨生活。”
房东大爷拿出一串钥匙,将702室的门打开,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房间中的桌椅都腐朽,各个墙角都是蜘蛛网,墙壁斑驳,脱落了一大半,房东大爷道:“你们别看这房间破,但两室一厅两卫,可用面积有83平,才收你们500一个月,对得起这个价格了。”
赵牧皱眉打量起房间,阴气充斥整个空间,他碰了碰贾道安的手臂,贾道安微微摇头,当即拍板付了2000块钱,从房东手中接过房间的钥匙,然后把门关上。
“贾哥,这房间有问题,大中午都能缠绕着浓郁的阴气。”赵牧走到吊扇下,指着头顶道:“这里阴气最重,可能有人上吊自杀。”
“对了,小赵,你说鬼魂也算是NPC吧,不应该谁都能看到吗?怎么我看不到?”
“贾哥,你觉得我想要看到吗?估计就因为我学的都是道术方面的技能。”
“有鬼不正是我们来此的目的吗?别废话了,我们先去找那个算命师。”
贾道安口中的算命师名为王心安,女性,68岁,居住于金宵大厦1104室,丈夫于两个月前脑溢血死亡,这是他通过警方系统调查到的最新资料。
“滴答——”
11楼的走廊上满是水渍,顶上的水管可能破裂,但是无人修理,而且在调查王心安时,贾道安把金宵大厦所有住户资料都看了一遍,如今的11楼只有王心安一户。
1104室的门口设置了一个小小的神坛,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在门上贴了一张醒目的黄纸红字“入门请上三炷香”。
这尊观音像显得灵韵十足,用的是沁心玉雕刻,细小的红色零落在观音像的全身,头冠和衣角镶嵌了金箔,手中捧着的玉净瓶用的是和田玉,其中插着一根新鲜的柳条。
“吱呀——”
门没有关,贾道安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房间内幽暗有红光,刚一踏入贾道安就感到心烦意燥,尤其是1104的布局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倒像是卖丧品的铺子,客厅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纸扎人。
王心安正在客厅中会客,是一名秃顶的四十岁左右的医生,估计是翘班来的,连工作穿的白大褂都没换,胸口的工作牌上写着“夏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你们没有预约吧。”王心安是名头发发白的老太太,但从她的面容却看不出,皮肤像是四十岁的妇女,虽然略有松弛,但并无太多皱纹,而且她的眉眼看起来有点说不出的熟悉。
“警察,办案。”贾道安再次亮出他伪造的重案组警官证。
“王大师,那我先离开了,晚上再来拜会您。”
医生神色疲惫,身上一股子浓郁的烟臭味,他果断起身离开,贾道安给赵牧一个眼神,便跟着医生走出去,走到门口时,拦住医生的去路,问道:“请问你和王心安聊了什么?”
“阿sir,有法律规定不准算命吗?”
“我怀疑王心安和一起命案有关,所有和她有接触的人都可能是共犯,”贾道安对于忽悠人的说法信手拈来,他看清医生的工作证上写着赖雄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发黄,显然是抽了很多烟熏的,工作服的前襟上有大片污渍,应该是饭被打翻,额头上有淤青渗出的血迹干涸没来得及擦拭,应该是在来的路上摔倒或被车撞倒,“赖医生,你的精神状况很差,每夜都会失眠,抽再多的烟也觉得烦躁,精神恍惚走在路上都能摔倒,你做了昧良心的事?”
“我警告你别胡说!小心我去警局告你!”赖雄宇额头上流下密密麻麻的汗珠,撂下狠话就转身欲离开。
贾道安用伸缩自如的爱缠在他的小腿上,在他没走多远后,向后一拽,赖雄宇趴倒在地上,像是见鬼一样拍打小腿,惊慌地向后爬,扫视周围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是你搞的鬼?”赖雄宇爬起来,拽住贾道安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
“喂,喂,”贾道安举起双手道:“我手里可什么也没有,你要是还不放手,我就告你袭警。”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看你是被恶鬼缠身,命不久矣了,我们警察虽然表面是抓犯人,但私下里有专门部门处理恶鬼,赖医生,你把事情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到你。”
赖雄宇颓然地坐在地上,双手抱头道:“阿sir,我最近每晚脑海里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象,很真实,场景都是在夏海本地,直到昨晚,我看到了一把枪抵在一个人的脑袋上把他杀了,那个地点我知道,在夏海机场旁的荒山上,我以前经常去那里散心,于是我半夜开车去到幻象中的地点,在那真的看到了一具尸体。”
“尸体还是热乎的,没有死太久,一定是在我看到了幻象时才被杀的!”
“你有没有孪生兄弟?尽管目前没有科学依据,但双胞胎之间出现心灵感应是很常见的现象。”
“我有一个哥哥,但是在三十年前的火灾中就死了,我母亲带着我去认领他的尸体,他被烧焦的模样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赖雄宇道:“我母亲在七岁的时候就和父亲离婚了,我父亲不是个好人,烂酒鬼一个,动辄打骂母亲,离婚后我和母亲搬出了金宵大厦,我哥哥和父亲还住在金宵大厦中。那次火灾警方判断是我哥哥烧饭时引起煤气泄漏导致的,他和父亲都在火灾中丧生了。”
又是金宵大厦的住户么?有意思了。
贾道安拍拍赖雄宇的肩膀,道:“行,情况我了解了,我会向上级汇报,这两天就会有专员解决你的事。”
从赖雄宇那得到想要的信息后,贾道安又回到了王心安的家中,赵牧和王心安对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见贾道安进来,才开口道:“王女士,既然你是算命师,想必对风水也有一定研究,我观你这住所所摆的是血盆聚煞局,在擎羊、陀罗、铃星和火星四个星位放铜镜,还抹了人血,你是想养尸吗?”
“警官,我想你是影视剧看多了,”王心安道:“我只是个算卦的,对于风水并不了解,你说的血盆聚煞局我从未听说,更不可能摆出来。”
贾道安刚坐下就觉的心中烦闷不堪,一股莫名的压抑感从四面八方袭来,王心安一定在说谎,赵牧说的是真的,话说这道士的业务能力可比只会唱儿歌的陈玄奘高多了,他道:“小赵,既然王女士不知道,那你就顺手把血盆聚煞给破了,为人民服务,助人为乐不就是我们警察的职责吗?”
话音落下,贾道安用打量的目光盯紧王心安,见她没过分的动作,问道:“王女士,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做朱楠的男人。”
“记得,他也是金宵大厦的住户,曾经还求我帮过一次忙。”
王心安眼神涣散,余光瞅着赵牧在房间中找到用来扎纸人的蓝纸糊在窗户上,又用清水将房间四个角落的铜镜洗干净,窗户外顿时发出呜呜的风声以及风铃的响声,“嘶拉”,糊在窗户上的蓝纸碎了一地,被洗干净的铜镜中央又出现血迹。
铜镜中,映出的不是赵牧的脸,而是一个模糊的黑影。
“这……”赵牧面色凝重,破解血盆聚煞局的方法很简单,血盆以火炙,蓝色为水,壬癸为水,将北窗糊上蓝色便可浇灭血盆,而煞气以人血为引,凝聚于古铜镜中,只需要去掉人血就能散煞,可他失败了!
风铃声?他打开窗户,见到窗户外挂满了风铃,这又是何意?
“小赵,你老毛病又犯了,都和你说影视剧中的内容不能信,咱们可是人民警察,别整封建迷信这一套,一不小心就会被404,办案才是我们的本职。”贾道安冲着王心安露出歉意的笑容,道:“王女士,让您见笑了,我了解过朱楠的案件,此案有疑点。”
“朱楠妻子刚怀孕三个月,你就断言她怀的是妖怪,还劝朱楠赶紧打掉对吧?”
王心安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可惜他不听劝,不然也不会落得家破人亡。”
“当时媒体对于这件事的报道很多,”贾道安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剪报,摊开放在茶几上,“报道多集中在女婴在母亲胎中长了四颗犬牙将她母亲的内脏咬碎,但有一家媒体不同,他们拿到了你开的药,并送到专业的检验机构对药材进行检验,其中三种被化学药剂污染过,可能造成胎儿变异,所以说对于朱楠的惨案,你才是最大的凶手。”
“警官先生,有的事不能用科学解释,”王心安面色冷冷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注定,无法改变,我的药方是祖传的,救过无数人,不可能出问题,如果这篇报道是真的,那当初我就会被抓捕。”
“嘿嘿嘿,”贾道安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女婴的古怪头骨放到茶几上,这一次他在王心安的背后看到了女婴的模样,那是一名长相可爱的四五岁孩子,她口中喃喃念道:“我想回家。”
王心安脊背一凉,她扭头看到站在身后的鬼魂,神色复杂道:“她父亲呢?”
“死了,在被抓到警局的当天夜里就自杀了。”
“也对,”王心安露出沉思的表情,道:“他不能离开的。”
忽然,王心安站起身,从墙上摘下一个童女样的纸人,口中念叨听不懂的佶屈聱牙的咒语,就见小女孩化为红光进入纸人之中,她对贾道安道:“把她带上,我送她去见她父亲和母亲。”
说完,她又从墙上摘下一男一女两个纸人,正欲出门,瞥了眼怔怔出神盯着浴室门的赵牧,冷冷道:“二位警官,请跟我来吧,要想搜查我家,请拿搜查令来吧。”
“小赵,走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赵牧摸摸脑袋,仍是一副沉思的模样,浴室门紧闭,门缝用红封条封上,门的正中央贴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黄符,说不出的邪恶感,令他这个修道之人觉得不安。
朱楠一家住在513室,贾道安抱着女孩的纸扎人跟在王心安的身后,走楼梯下去,不知为何,金宵大厦的电梯一直在维护中,似乎无人修理。
来到513室门口,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并未上锁,自从朱楠一家出了事后,就再也无人进入,房内乱糟糟的,霉味扑面,王心安将两个纸人放在地上,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黑色的粉末围绕纸人画了一个圈,又在房间的四个角落分别点燃一根白蜡烛,口中再次念叨起发音古怪不是人言的咒语。
房间内的温度陡然下降,赵牧本能地从次元口袋中掏出古剑,王心安瞥了一眼道:“收起来,别干扰我的法事。”
“听她的。”贾道安饶有兴趣地观看王心安的法事。
两道模糊的黑影随着王心安的咒语在纸人上方浮现,面容渐渐清晰,正是档案中朱楠和其妻子张梅的模样,他们化为黑光没入下方的一男一女纸人中。
然后,两个纸人陡然立了起来。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