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位副官走的慢了几步,刚走出别墅的高墙大院,便与刘雪琪擦肩而过,然后,毫无悬念的被拦截下来,看到了刘总身后的那名俊朗青年,副官眉头紧蹙,一股憋闷的气息,灌入心肺。
走进大院,首先要经过一道庭园迷宫,刘雪琪带路,罗雨辰跟随,副官乖乖的待在后面,几位陈家的家丁陪伴左右,除却副官,家丁们均不知晓罗雨辰的身份,更无人敢问津,因为,那是刘雪琪带来的宾客,刘家的这位独生子,在陈老太爷心中的地位极为特殊,他的意志,更无人敢质疑。
迷宫通道,是通往那栋别墅的最后一道关卡,里面,布设了各种监控和暗道,是陈老太爷最为得意的设计,以至于,京城里他居住过的老宅子,也有同样的一处布置。
也因此,刘雪琪一行人能顺利通过,副官甘心乖乖的跟随,并非他们聪敏过人,而是他默许了他们的行径。
别墅二楼的客厅里,陈老太爷背手站立在窗棂处,窗外,夜光静谧而幽暗,将他枯瘦却依旧高大的背影,投射到了装潢考究的壁墙之上,那里,一位老管家正在清理一座狮子头标本,寻常日子,这位动作娴熟的管家,总能用最快的速度打理完卫生,这个时候,便开始泡制清茶,以供老太爷饮用,今日,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了很多,似有心事一般。
这位秃顶瘦削的老管家,跟随陈北寒二十余年,最通晓他的心意,方才,副官刚走,监控录像便传递回消息,陈老太爷只是微一迟疑,便行允许,然后就踱步站到窗口,沉默不语。
这并非陈北寒的一贯风格,唯有对刘雪琪他才格外耐心,即便看出了他身后的青年,便是罗雨辰。
他做了这番布置,并未引起罗缙的关注,反而是罗缙年轻的儿子最先有了反应,不得不说,这对父子的关系,正如同社会上流传的那般微妙。
尤其这位罗大少爷,仅凭借刘雪琪作陪便敢于只身赴险,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即便是他平日里那些风流韵事,不务正业的行径,也显得不足挂齿了。
五分钟后,别墅大门缓慢打开,管家等待在大厅入口,迎接刘雪琪的到来,二楼里,陈老太爷坐回书桌前,正襟危坐,不怒自威,与书房一墙之隔的套间里,隐藏着一股精锐力量,随时等待他的指令。
“老太爷,打扰您了“,随着刘雪琪恭敬的问候,一行人已由管家指引,走入书房。
罗雨辰最后一个进入,目光在整个房间内打量一番,落在了老者身上,那是个极为寻常的老人,若不是早有听闻,丝毫觉察不出他的特别,然而,从走入这座山城,目睹了那座壮观的迷宫建筑后,罗雨辰自然不能再平常视之。
“陈老,您好”,罗雨辰上前一步,心中微有些紧张,表现的倒还算坦然,“半夜造访,确有些急迫的事情”。
陈老太爷的目光,只在罗雨辰身上停留片刻,便转移向了刘雪琪,缓声道,“早和你说过,经商之道,不要太重义气,就凭你此刻的行为,便足够令自家产业受挫,真是愚蠢至极”。
他的这句话,抑扬顿挫,自有一股威压在里面,刘雪琪微低下头,不作辩解,亦不去附和。
罗雨辰却听的有些不喜,掏了掏耳朵,揉了揉太阳穴,原本还恭敬站立的姿势,恢复了往日的随意,“话可不能如此说,要来这里见您,可是我的主意,与我这位兄弟毫不相干”。
“你便是罗雨辰,罗缙之子”,陈老太爷微一挑眉,显然对他的言语,极为不满。
“如假包换”,罗雨辰应道。
“那你可知,入了这座山门,便无法轻易离开,即便你那位父亲,也奈我不何”,陈老太爷继续问道。
“没错,我自然明白”,罗雨辰微一摊手。
“那你还敢过来”,陈老太爷加重了语气,“你可知,你那父亲多次出手对付我的孙儿,这笔账,都还没清算”。
罗雨辰身子微怔,心里想道,“这都要和我清算,那您和我父亲又有何区别”,心意如此,他的话却变换了风格,“父亲行事确有不妥,但您放心,我与他行事决然不同”。
陈老太爷眼睛微眯,“既然不同,何必来找我”。
“正是不同,所以要来这一趟,与您谈个生意”,罗雨辰躬身以礼,真真摆出一副生意人的模样。
或许是这位年轻人足够坦然,又或者是夜已深,他的内心也归于平静,陈老太爷紧绷的面容,逐渐放松了下来,对着他们一摆手,“好,坐下来谈”。
“谢了”,罗雨辰随即坐下,那樽红木茶椅,坐起来虽不舒适,却是件价格不菲的古物。
刘雪琪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不坐便是不坐,无人能说服。
副官还站在一旁,从进入房间开始,他便缄默不语,他自然不用开口,陈老太爷看的清局面,20公里外的府学路,一行人还在等待他的指令,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越加不利,不过,对于罗雨辰的造访,陈老太爷却感意外,便暂不发令,倒要看看这位公子哥,肚子里卖的什么生意。
“此番来访,正是受人眷顾,说只要在您面前提他的名字,大事不敢说,小事的话,陈老您定会给他个面子”,罗雨辰说道,这便是他今晚过来的主题,也是他的手段。
“谁”,陈老太爷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妥。
“约翰先生”,罗雨辰没说出全名,只道出他的称谓。
陈老太爷忽而一起身,神情幽暗下来,若有所思,这一场明争暗斗,沉寂多年的陈家,能够再起波澜,除了陈老太爷的睿智英明,刘家的帮扶之恩,便倚赖与一股外国势力,他们在十几年前找到陈家,表明了立场,愿意提供资金支持,与商业庇护,只为换取一个目的,便是借助陈家打入国内制药领域的市场。
因为,陈老太爷,除了在地产领域一枝独秀外,他最初的立足点,便是制药公司,而他又恨透了制药行当,正需要这样一股势力,携手扳倒以京城为首的几大制药集团,占据相应制药市场份额。
约翰·德普,便是这股外国势力的领头人物。
“你与他有何旧故?”,沉默许久,陈老太爷终于开口,同时看向了那位管家,管家即刻领悟,低头退出了房间。
罗雨辰微微一笑,那笑容很美,又有几分歉意,“我与他真不相识,却与他那混血女儿,颇为数落”。
扑哧-,那位副官终于没忍住,突然笑出了声。
刘雪琪也略微一颤,面露尴尬。
果然还是个世家子弟,即便刚才表现的再镇定,颇有种脱俗的气魄,也离不开他花花公子的本性,三言两语,便提及了女人,偏又是在陈老太爷面前,在陈家众多守卫的注视之下,这一句言语,便显得格外轻佻。
然而,陈老太爷不这样认为,管家很快回来了,一阵耳语之后,四下里又恢复了沉静,因为,他的脸色比照先前,更为难看了。
“你有什么目的?”,许久,陈老太爷终于开口,便是一句问话,很显然他明白了当下的处境。
“我说了,想和您谈一笔生意”,罗雨辰不紧不慢道,“我要您,支持我获取另外两处俱乐部的管理权”,他停顿一下,“这与您没有什么坏处,若父亲在杭州的势力都被我接手,与您而言,也减少了一份威胁,而与约翰先生之事,我便再也不提”。
他的这个要求,看似简单,实则潜藏着微妙的玄机,陈老太爷答应过刘雪琪,杭州地界,唯罗雨辰经营的场子不作干扰,那么,若陈老太爷接受了他的要求,出于严守诺言,他将再无理由阻挠罗家在杭州的产业一分一毫,因为,都是罗雨辰的势力范围了,而今夜,他也只能即刻收兵,放行终于围困住的孟家大少爷。
陈老太爷轻声一笑,伸手摸了一把斑白的胡须,“年轻人,你这笔生意可真会做”,笑渐停,他的语气一转,“可是,你怎知,我真会买那外国佬的人情?世事之交,唯利可图,即便我不看他的面子,他又能不依仗我的权势?”。
的确,陈家与外国势力,从不必顾及颜面,因为,那本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这与陈老太爷对刘家的态度不同,他对刘家,尤其是现在的刘雪琪,事事要留有几分面子,否则今夜,他怎允许这一行人完好的待在此处。
罗雨辰目光一凝,拳头微微握紧,这般局面,他早有预料,所以先前,刘雪琪问询他有几分把握时,他才给出了三分。
刘雪琪也紧张了起来,小步轻挪,靠近了罗雨辰几分,今夜,从他启动车子那一刻开始,便做出了最坏的打算,他会保护罗雨辰,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尽全力确保他今夜的安全,所以,先前他并未入座,便是心意坚决。
也因此,罗雨辰的生意,看似失败了,实则并非如此,别忘了,他赌的便是刘雪琪,而陈老太爷真正在意的,也是刘雪琪,果然,见他如此坚定的站在罗雨辰身边,陈老太爷微一叹气,“你这孩子太过任性,偏要让我背弃了,对你父亲许下的诺言吗?”。
是的,当年的事故,最后陪伴刘山启一程的,并非还没归国的刘雪琪,亦非刘家其他亲属,而是陈老太爷,他接受了他的遗愿,许诺会帮扶刘雪琪,无论刘家遭遇任何变故,都会助他立足一片天下,就如同,当年,刘家义无反顾的帮扶陈家一样。
“对不起”,刘雪琪说道,“恩情难忘,兄弟之情更难违背,若您执意出手,我只能先行不尊,来日再与您负荆请罪”。
陈老太爷摇头而坐,欲言又止,一墙之隔处,全部精英都已戒备完毕,只待他一句呼喝,便破门而入,刘雪琪绝无机会搭救君雨辰,自身都难保。
于是,对陈老太爷来说,原本的生意,便成为了,是连同刘雪琪一起处理,破了约翰先生的面子,还是,认同罗雨辰对于三家俱乐部的管理,放了孟琦,这着实难下结论。
这样看来,罗雨辰的三分胜算,变成了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