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京师的薛牧也是大把事情焦头烂额。
知道申屠罪在大漠,薛清秋自己可以兴奋莫名,薛牧可不能这么大的心,觉得姐姐大人天下无敌就无所谓了。他第一时间就通过星罗阵传达沂州,让岳小婵紧急赴援大漠去帮她师父。
至于本来岳小婵正在负责的“沂州谈判”事宜,事态早就不一样了,沂州总督黄永坤已经被直接捉起来移送京师,沂州都被划给星月宗了,还谈什么鬼?如今的局面其实是宣哲与夏文轩等人一起在压制冷竹,其中涉及宣哲和冷竹的恩怨,薛牧也就没调宣哲回来。
沂州的具体细节薛牧已经无心去管,相信他们能处理。
大漠南邻沂州,东靠剑州,让岳小婵赴援的同时,薛牧也给问剑宗那边“打了电话”,慕剑璃不在。
她早就去了天极冰原。
在那里就一时无法联络了,想让慕剑璃从冰原南下去帮铸剑谷也联系不上。薛牧只能通知铸剑谷那边的星月分舵,尝试探一探铸剑谷内部是什么状况,同时派人去找慕剑璃。
在分舵回复之前,他不知铸剑谷内确切情况,也不能随意做出安排,否则那要坑了自己人。
事情既然发生了,着急总是没用的,不能自乱阵脚。
他第三个通话是面向鹭州天香楼的,星月宗南方主管琴梨接到消息,立刻联络了鹭州周捕头和东南六道精锐,打算一起北上,去理清药王谷事宜。同时陈乾桢奔赴药王谷,和琴梨等人会合行事,这一回他上路总归是安全的了……
没有喊上无咎寺,药王谷这件事上还算是朝廷内事,夏侯荻不是姬无忧,不会盲目把正道八宗的力量引进这种事上。
“其实喊上无咎寺没什么的,一点条件都不需要答应他们。他们愿意出力就出,不愿意拉倒。”
“我不想欠他们人情,人情债最难还,免得将来被拿捏。”
薛牧笑了:“我这可是让南方六道齐出,你就不说欠我人情。”
“欠你的人情早就肉偿了你还想怎样,如今天下你也跟皇帝没有区别,连人带江山都是你的,你还要什么?说吧。”
若是平日里薛牧肯定免不了一番新姿势云雨,可这种环境下他还真没这样的心情,只是笑笑:“够了。”
夏侯荻见他情绪不佳,柔声道:“你也不是神仙,能做的安排也只能这样。这种各地起火的态势,你又不能分身千里,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薛牧沉吟片刻,忽然道:“我想去看一看乾坤鼎,陛下许可么?”
夏侯荻笑笑:“遵命,爱妃。”
薛牧打了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怎么也不是这种称呼啊!”
“哦,好的,薛娘娘。”
“……”薛牧翻了个白眼,没去和她争是娘娘还是皇夫这种问题,更不会无聊得去问她是不是想要招收后宫三千壮汉,脑补党是没朋友的。
他知道夏侯荻只不过是有意开点小玩笑,让他心情放松一些。夏侯荻从来不是擅长玩笑的人,说的笑话有点冷,可这份心思他感觉得到。
于是他也笑笑,牵起夏侯荻的手:“那就劳烦陛下百忙之中陪我去趟太庙,免得本宫被人乱棍打出来。”
夏侯荻自己挑起的“娘娘”称呼没笑,却被薛牧自称的“本宫”笑得差点岔了气:“朕要想想封个什么宫给你住,让你的本宫名副其实。”
“就是未央宫啊,陛下不让我住?”
“我看你是想住慈圣宫。”
刘婉兮被封为慈圣皇太后,慈宁宫也就改成了慈圣宫。本来也只是随意调侃,可不料薛牧听了立刻颔首:“说得也是,我忽然知道你该称呼我什么了。”
“什么?”
“假父……或者干爹?”
“去你的吧!”夏侯荻飞起一脚,薛牧拔腿就跑,两人一追一逃地进了太庙。
一群守鼎长辈听着下方打闹的声音接近,睁着眼睛互相看了好久,又无奈地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在太庙打情骂俏举止轻佻……算了。如今的形势他们也知道非常严峻,可谓处处起火,这姬家江山都要靠薛牧护持,惹薛牧不悦或者没有薛牧帮忙的话,这大周就真有可能完蛋了。也就是说其实这会儿皇家是得求着薛牧的,夏侯荻即使巴结着薛牧都可以理解,能是两情相悦就更好了,他们行将入土了还管这个干嘛……
其实即使薛牧不来,他们估计都会想要让薛牧来一趟,所有人都很好奇,为什么鼎好像听薛牧的多过听他们的?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夏侯荻在门口干咳两声,叩门进殿。
薛牧跟了进去。
皇族长辈们转头看去,一个个浑浊的老眼都亮了一亮。
一身女式龙袍穿在夏侯荻身上一点都不显别扭,反而更是英姿勃发,威严凛然,那帝王之姿简直就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好几个人心里都在想,怎么以前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丫头继位?真是瞎了……女帝的传统又不是没有,从来没人排斥这一层,没往这儿想只能说是被姬青原坑了吧……
而薛牧和她并肩而入,气度卓然,风采逼人,真正的男俊女俏,简直配一脸,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有位老者忍不住爆出一句:“真天生一对……”
薛牧和夏侯荻对视一眼,都微微一笑,薛牧便开口道:“今日来此,是为了……”
话音未落,乾坤鼎上七彩流光,喷洒溢散,那股欢乐开心的情绪连从来没参过鼎的夏侯荻都感觉得出来。
一群守鼎者目瞪口呆。
薛牧更是感到有什么欢呼从灵魂深处响起,就像是在外已久的游子,终于归乡。
归根结底,和其他鼎关系再亲,那也只是“兄弟”。而乾坤鼎,几乎可以说是一体的,他的碎片就是乾坤鼎上脱落,薛牧几乎不需要用眼睛去寻找,灵魂深处就能感受到乾坤鼎上缺了的一小片花纹在哪里!
“夏侯……能请诸位暂离片刻吗?”薛牧低声道:“我需要一个人和乾坤鼎呆一会儿。”
夏侯荻很果断地做了个手势,守鼎者们面面相觑,饶是心痒难搔也不好说什么,个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夏侯荻低声道:“有事立刻喊我。”
薛牧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当然没事。”
夏侯荻笑笑,转身出殿,顺手合上了铜门。
薛牧慢慢上前,轻抚乾坤鼎的花纹,慢慢的抚上了缺失的那一小片。
仿佛整个世间都微微颤抖了一下,又很快归于平静。
殿外有人失声道:“天道法则!为什么忽然变得清晰百倍!”
“就像亘古的迷雾被拨开,一切条理变得分明……”
“早让老夫至于这般法则之下,洞虚何难!”
夏侯荻默默感受着,也觉得洞虚何难?
往常觉得晦涩无比,根本摸不到门径的事情,忽然就像看见了一条康庄大道,近在眼前。按照这样环境修行,她也有在数年之内洞虚的自信。如果千年之前便是这样的体验,无怪乎当时能者辈出,合道的人都不比现在洞虚的少……
那如今既然洞虚之路变得分明,那合道呢?
薛牧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飘荡在空中,整个世间九鼎覆盖之处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拼接上了一个硕大的荧屏,世间万物映照心底,纤毫毕现。
他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西北大漠之地的兴亡鼎,以及兴亡鼎附近最接近天道的能量共鸣。
距离兴亡鼎不足三里处,便是薛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