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每次进京,都会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倒不是京师变化大,事实上京师除了郊外多了交通站之外,在硬件上没什么变化,起码和日新月异的灵州相比,仿佛静止一样。
但他就是觉得每次都有新体验。
第一次跟着薛清秋岳婵进京,没人问没人管,京师就像一座最开放最包容的城市,也凸显了当初姬青原身为帝王的自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虽然也许事实并没有那么好,可外在表现出来的确实是帝都的胸襟。
二次入京,姬青原已经躺下了,京师风声鹤唳,城门有了盘查。见到他来,有人飞一样地奔去通传,或许是通传夏侯荻,也或许是姬无忧。不管怎样,就有了那种山雨欲来的飘摇感,肃穆且紧张。
去七玄谷之前路过京师那次不算,这次算是第三次正式入京。
这一次的城门有了正规的城卫,也不是连制服都没配备的杂牌军了,一身严肃的暗青“军装”,和六扇门制服有些接近,只是六扇门尚红,以黑相间,在颜上显著区分。
薛牧恶意地想,或许也是方便打群架的时候不会认错人。
与上一次的盘查最大的不同在于,上次盘查者是六扇门巡城司,只是在核实入城者身份,态度是庄重的。而这些城卫则给了薛牧一种很轻浮的感觉,他甚至看见有城卫故意去搜少妇的身,看着少妇惊叫躲避的样子,一群人轰然大笑。
“一年不如一年了”薛牧低声自语:“民心不可侮,等什么时候这种恶作剧似的搜身变成了真的下手,这个皇朝也到了尽头。”
“一年不如一年了。”旁边也传来苍老低沉的叹气声。
薛牧转头看去,侧面一队车驾,低调肃敛,周围护卫团团围绕,虽是没什么铁血气质,倒也有板有眼似模似样。看得出未曾经历过硬战,但训练有素。
叹气声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看不清车中人,声音却意外的熟悉。
车驾中人显然也没留意到入城人潮之中站着薛牧和岳婵。车驾慢慢入城,之前嬉皮笑脸的城卫们这会儿却变得严肃起来,都行礼道:“苏相。”
苍老的声音叹息道:“陛下设立城防司,不是让你们调戏良家妇女的。”
有头领模样的城卫梗着脖子回答:“为防奸细,不得不为之。”
“并无敌国,谁是奸细?”
“魔门妖人。”
苏端成欲言又止,不知是不是想问最恶劣的魔门已经变成净天教公然在京了,盘查城门有屁用。可最终还是没什么,车驾慢慢进了城。
“相国苏端成”薛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岳婵低声道:“这老头可以争取?”
“争取什么啊”薛牧叹了气:“所知的情报里,你知道他是什么态度吗?”
岳婵摇摇头,她近期关注点不在这些事上,还真不知道。
“他认为如今的一切都是我们这帮魔头造成的,最大的毛病就是我薛牧。没我薛牧,姬无忧也不会急吼吼的乱搞什么城防司,更不会引进净天教。”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你做的事情对民无害啊。”
“这是屁股问题,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再了,他们眼中什么是民,可难得很呢。”
“什么是民还能有区别?”
“当然。有些人眼中他们士绅才是民,谁告诉你种地泥腿子算是民啦?”
“”岳婵无言以对。
“站住!”话间,两人不知不觉随入城人潮到了门,城卫持刀拦住:“干什么的?”
话音刚落,几双眼睛都亮起了惊艳的光。
岳婵今天自然不是水手服网球裙打扮,而是最正常的月轻衫,衣袂飘飘如风拂柳,晶莹如玉的面颊灿若桃花,夏末的炎阳挂在天边,映得她身上似有神秘的光晕,如同天女临凡。偏偏她身边又有着夜的清凉,站在那里就是最甜美的梦幻。
“岳这是岳婵!真人比画中更美”
江山绝谱之威,十几亿人中被公认最美的十人,天下人就是瞎了也不会忘记这十个天姿国是什么样貌,一眼就认得出来。
“既是岳婵那男的必是薛牧!”
“问我干什么的?”薛牧抽出折扇,微笑轻摇:“魔门奸细薛牧,参见诸位官爷。”
真是薛牧!城卫统领大汗淋漓。
城门边上似乎安静了一下,继而轰然炸开,无数行人鞠躬行礼:“参见长信侯!”
就连相国入城都没得到这等轰动效应,而薛牧岳婵的吸睛能力居然高了相国几百个层级。
可以看得出很多人对岳婵的态度是仰慕,而对薛牧却是一种很奇怪的尊敬。
为什么很奇怪,因为每个人对他的尊敬来源不一样。有人非常佩服他一统魔门的气魄和成就,在这种武道之世简直是仅次于合道的历史性辉煌,足使绝大部分武者顶礼膜拜。有人喜爱他的作品,无论是还是他创作的歌曲,迷弟迷妹一大批。有人很佩服他搞出来的比赛,是最忠实的观众和参与者。有人知道他的交通提案,能为这个世间带来多大的改变。
唯一无人在意的,就是所谓的“魔门奸细”。
薛牧约束魔门的举动有目共睹,天下妖氛为之一肃,挤出的最大脓血净天教还在城里,反倒把薛牧当魔门奸细拦在城外,那真会闹出天下最大的笑话。
“侯爷笑了。”城卫统领擦着冷汗:“侯爷怎会是奸细快请入城。”
薛牧折扇一收,厉声道:“既然我魔门入城都不是奸细,你们的狗爪子凭什么伸向平民?净天教号称心敬苍穹、导人向善,就是导出了一个让你们狐假虎威胡作非为的京师?”
岳婵知道薛牧开始借题发挥了,城都没入呢,就开始向净天教公然开炮了。
可她觉得好帅啊,在这万众之中挥斥方遒的薛牧。
城内不远,苏端成的车驾停在街边,苏端成揭开车帘安静地看着城门的喧嚣,也听见了薛牧的厉声质问。
他轻轻叹了气,放下车帘,低声道:“此人煽动人心,为己邀名,骨子里藐视国体,心无敬畏,与虚净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