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车上，江山说：“曼曼，这里离山水龙庭很近的。”
舒曼沉默着，“可是，我要做饭啊，我怎么知道你的调料放在哪里？”
江山发动车开起来，“这样的理由你都能想出来？”
“万一有人来了，你又没回来，我怎么办？去书店吧，书店近一点，我开我的车回去，你去接他们。”
到了舒曼停车的停车场，舒曼说：“我也要去买个车载冰箱，永远有冰水喝，有冰激凌吃，可以在早上买最新鲜的肉。”
“可以装一公斤鲍鱼、一公斤虾、一公斤排骨、一公斤牛肉、一整只鸡的车载冰箱，你说你的两厢小Polo放哪里？”
“有钱人又在鄙视我们穷人。”
江山抓过舒曼，有些粗暴地吻吻她，“你开有钱人的大车回去，我开穷人的小车去接小孩。回家乖乖做好饭等我们。”
舒曼艰难地把她买的这一大堆菜搬上楼，一进家门就接到了燕子的电话，她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做饭一边和燕子打电话。
“曼曼，电话是一种通信工具，通信工具的意思是：别人给你打电话你要接，发信息你要回。你可好，我给你打了一百个电话，发了一百条信息你都杳无音信，你那个手机是块铁啊？”
舒曼隔着电话都看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对不起啊，燕子，手机不小心关成静音了，就没看过手机。”
“你们这一下午都在做手机在一边，人在一边的事吗？”燕子的火气很快消了，开始调笑舒曼。
“不要乱说，我们就坐着聊聊天。”
“你们真的要结婚啦？你真的想好啦？就是这个人？”
“是，就是他啦！”
“你们认识多久啦？”
舒曼想想，“四个多月。”
“曼曼，你确定吗？这也算闪婚了，你确定吗？”
“确定。”
“你真的了解他了吗？就准备和他过一生？”
“了解，燕子，他就是一块水晶，透明的，没有一点点杂质，你看见是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的。”
“恋爱中的愚蠢的女人。”
“蠢在哪里？你说嘛，他哪里不好？你自己都说你喜欢他的。”
“曼曼，他给你那个钻戒，什么牌子的？”
“卡地亚”
舒曼听见她倒吸一口凉气，“曼曼你知道卡地亚的首饰多贵吗？你那个戒指恐怕要几十万呢！”
“真的？我以为几万块钱么到顶了。”舒曼从不买首饰，名牌包什么的，更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这会儿她的左手泡在洗鲍鱼的脏水里呢！她忙洗干净手，把戒指取下来擦干净收进首饰盒里。“这么贵啊！明天我出门一准被人把手给剁了。”
“当然，你那钱都能捏出血来，你说你买过什么好东西没有，一点都不懂得享受生活。”
“你以为我不想啊！医药费的皮鞭抽了我六年。”
“别说的那么惨啊！你明明就是个房奴，有点钱你就去买房子。现在好了，你那间商铺也拿回来啦，该放松放松点了。明天姐姐带你去买点值钱的东西，免得被婆家人瞧不起。”
舒曼想想那间商铺的真相，还是不告诉她的好，“别费心了，不会因为我背个爱马仕人家就高看我几眼的，相反，我明明花自己的钱买的东西，人家会想：你看，又在浪费我家小叔的钱啦。该怎么就怎么吧！”
“所以，我让你想想清楚，人生好几十年呢，你要被他大嫂冷眼几十年呢！”
“我还能因为他大嫂不喜欢我就放弃啦？那才叫傻呢！没准儿过几年她就喜欢我了呢！”
“曼曼，他要是没那么多钱就好了，他到底有多少钱啊？”
“我不知道，你很奇怪呢，以前满口要我找个有钱人，真找到了，你又嫌人家是个有钱人。”
“真正好的婚姻就是刚刚好，像我们门当户对，谁也不能嫌弃谁。我怕你嫁过去受苦啊！”
舒曼叹口气，“没事的，有他就好了，他不会给我苦吃的。”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女人！你高兴就好啦！”
“燕子，我真的好高兴的！”
挂了电话，舒曼一边哼着歌一边做饭，准备她最拿手的蒜茸粉丝蒸鲍鱼，香辣虾，白菜豆腐圆子汤，炒青菜，炝黄瓜。她很久没有这样满心欢喜地准备晚饭，满心欢喜地盼着来吃饭的人。
舒曼听见开门的声音，跑到门口站着看他们三个人鱼贯而入。
“妈，饭好了吗？我快饿死了。”
“阿姨好！”
江山没说话，只是笑容让舒曼心醉神迷。
“马上就好了，炝了油就好了。”舒曼回到厨房里，开始热油准备炝锅。
江山跟进厨房，从身后抱住舒曼。
舒曼有些惊慌，“不要这样，孩子们看见的。”
“就怕他们看不见。”江山贴着她耳朵说，手上抱得更紧些。
“来这里吃饭，睿睿有没有抵触。”
“没有，彤彤说她妈妈做的蒜茸粉丝蒸鲍鱼，香辣虾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没有之一，睿睿说不评价，吃过才能判断。”他摸摸舒曼的左手手指，“你还是取下来了。”
“不是你想的，我的手泡在洗鲍鱼的脏水里的时候，燕子说那个戒指值几十万呢，把我吓坏了，赶紧取下来收好。真要几十万吗？”
“嗯”
“我以后不要那么贵的东西，记住了吗？”
“哎呀，师父、师娘，辣眼睛！你们好了没有？我们快饿死了。”彤彤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江山松开手，开始拿碗来盛汤，盛饭。
“师父，我们家的地形地势你很熟啊！你第一次来？”
“不是。”江山很干脆地回答。
彤彤一上桌，第一件事就是盛一个蒜茸粉丝蒸鲍鱼给张晟睿，“你尝尝，不好吃我跟你姓。”
她想想不对，又放一个到江山碗里，“师父你吃一个。”她再给妈妈一个，最后才给自己一个。
“还行吧！”张晟睿一边去拿第二个。
“张晟睿吃辣的吗？”
“吃。”彤彤一边忙着吃自己的一边替他回答。
舒曼舀了一勺香辣虾给他，然后自己慢慢地吃着看着他们三个人吃。
两个小朋友是真饿了，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吃饭，吃得风卷残云般，鲍鱼很快没有了了，虾没有了，虾里的土豆、青笋没有了，汤里的豆腐圆子没有了，最后只剩一点点青菜和黄瓜还被江山划进自己碗里全吃光了。
“我是不是做少了？你们吃饱了吗？”舒曼看着三十分钟结束战斗后，满桌子光溜溜的盘子和碗，她很是自责，她已经习惯了和彤彤两个人，每顿饭一点点菜都要剩半盘吃不完扔掉。
“我们是吃饱了，你是看饱了。”江山回答她。
舒曼看着彤彤，“你挺能吃啊！平常怎么跟猫吃食一样？只吃一点点。”
“妈，第一，我今天练了一下午的篮球，十五米高的岩壁爬上去两次，我师父太小气，就给攀两次。第二，你平常都做些什么给我吃嘛？永远排骨炖莲藕、青菜、豆腐，你要是每天都蒸鲍鱼，炒大虾，我能不吃吗？不过还是算了，顿顿蒸鲍鱼，我还不肥得跟猪一样。”她依然很兴奋，自说自话地全讲完，别人都没有插嘴的机会。
“蒸鲍鱼很费时间的，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天天给你蒸鲍鱼啊？”
“阿姨，蒸鲍鱼要葱姜蒜、粉丝，要怎么做呢？”
江山和彤彤有些惊奇地看着他。
“学霸，你要学做饭？”
“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高兴就好，我是一定不学的。我现在唯一要学的只有一样，攀岩，师父，攀岩。”
舒曼明白她在兴奋什么了，她还挂在岩壁上没有下来呢！的确如江山所说，她已经能设想彤彤在攀酋长峰的样子了。
江山笑盈盈地看着她。
舒曼不理他们两个，看着张晟睿，“一点点葱姜，大量的蒜用油炒到一点点枯，然后蚝油、海鲜酱油、普通酱油一比二比三，炒香。鲍鱼洗干净放底下，粉丝用水烫一把剪短些放在鲍鱼上面，刚才炒好的调料一点点浇上去，蒸二十分钟，撒一点点葱花，炝油起锅，好了。”
“挺简单的啊！什么时候我自己做一次。香辣虾呢？”
舒曼又给他讲一遍做法。
“张晟睿，你将来预备去当厨师啊？”彤彤更加好奇了。
“没有啊！人生在世，什么都要了解一下，什么都应该试试，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什么都去了解，都去做，专注做好一件事，把它做到极致，人生才有价值。什么都去试一下，最后什么都没做成，那是失败的人生。”
“吾生也有涯，而知无涯，正因为人生短暂，我们更要多听多看多了解，我们要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才有可能把自己喜欢的事做到极致。”
舒曼刚想说点什么，桌子下江山轻轻踢她一脚，对着她微微地摇摇头。
“你也承认知无涯啦，我只需要去学习跟我的专注点相关的知识。比如攀岩，我需要了解人体的结构，肌肉骨骼的运动方式，每一块岩石的受力点，在野外的话，还要了解岩石的结构，风速、阳光的影响，或者怎么利用星星，植物辨识方向，地球重力的影响，力和反作用力。你说我在悬崖上，我去想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有什么用？”彤彤一点都不示弱。
“便纵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我知道，亿种风情吧！对于你攀岩有用吗？”
“你就像我妈一样，一辈子只知道一件事，做手术，做手术，做手术。”
“你也像我妈一样，读遍天下的书，最大的用处就是给那些小屁孩解释，莫迪里阿尼的画就是长脖子歪脑袋细密眼，鲁本斯的画就是大脑袋大胸大屁股，莫奈的画就是点点点点点。”
江山终于憋不住了，笑得喷出来。
舒曼自己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两个孩子先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笑，后来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江山笑完了，站起来收碗去洗，舒曼站在一边擦盘子，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在客厅继续争论不休。
洗完，江山抱了抱舒曼，“我们可不可以不走？”
不过，他还是对张晟睿说，“回家吧，帅哥，你明天找本人体解剖学给彤彤，彤彤找本西方美术史给睿睿，妈妈，我在樱花道等你跑今天的五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