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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御花园永远比不上白日来得色彩斑斓,赫连娜摸着了一块儿大石头,“这石头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大了?”多年前,她也只是个**未齐的孩子。
“你们两个也别傻站着了,都坐着吧。夜里恍恍惚惚的,要是本宫真的再多喝两杯,可真是就分不清你们俩是人还是鬼了。”她拍拍左右,这石头虽然没有多年前想象地那么大可是也还是足够坐得下三个人的。
双瑜和月华都是沉默寡言的人,拒绝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也只得在原地好好的站着,表示不敢同坐。
赫连娜叹气,只叹这俩不争气的。
也许是喝酒了,也许是刚刚喝得有些急了,这满心满身都是热乎乎的,这人就顺其自然地躺在了大石头上,冰冰凉凉的似乎很解热。
“双瑜啊~”
“在!”双瑜答道。
“今个吃的都是锦国皇宫的点心,怎么就找不到当初那个味儿了呢?”赫连娜不免有些失望。
双瑜不吭声,她知道公主说的是什么,凉儿曾经说过小时候公主偷跑来过锦国,跟着舞相大人来了锦国这里,惹得北国上下鸡飞狗跳,据说军队出动了整个北国境内。大规模的军队让邻国纷纷不安还以为北国要举兵扩张!
舞相大人来锦国拜访,因为只身一人倒是没有想到车上还藏着个熟睡的娃娃。舞相大人也是心大就这么带上了公主一同去往锦国,有了女娃娃一路逗乐也忘记了即使回信去雪城报平安。毕竟那时候舞家大小姐还没有找回来。
舞相大人孤身来也是有原因的,向来都是举家出动的舞家,这因为儿子等着蓝家小姑娘翘首以盼哪里都不肯去,舞家夫人不放心丈夫但是更不放心儿子所以娘俩就搁在家里等着蓝家一大家子人。
都说父亲疼女儿那不是没有道理的!
凉儿还说那时候舞相和公主只得住在锦国端王凤祀家中,那时候还是粉团子的公主在端王府备受折磨。
“双瑜你倒是笑得开心,瞧着模样一定是想起来对本公主不利的事情,如实招来!”赫连娜问。
就算是喝醉了,主子要是明镜一样。
“没有,就是想起了您刚刚的话,也许端王府是有的。您不是早年待过那儿吗?”
赫连娜撇撇嘴,“你可别提端王府三个字儿,听着就怕得慌。”她觉得自己已经瘦骨嶙峋了,可是一听见三个字儿就感觉俱往矣,她那身肉又给长回来了,而且是被搓圆捏扁的那种。
“刚刚端王看到我的眼神...这么多年我果然还是怕的。”上次没见着几面可真是好极了。
月华是没听懂,不过端王人不是很好脾气的吗?京都老顽童这倒是人人公认的,难不成公主被捉弄过?可听刚刚的话又觉得不对劲,北国长公主没听说早年来过锦国啊?莫不是她年纪太小?
赫连娜坐起来,“月华,你本名叫什么?”这几个人中她就觉得这个月华和那个月夕两个人藏着点什么,不过让凉儿去内务府去问问了,花名册得再看看。
“奴婢原名叫做小香。”月华说。
倒是有几分稳重,“本宫是问你父母给你取的全名儿,你进宫屈指可数,总该还是记得吧。”
月华低头回话,“奴婢,奴婢就叫做小香。”声音愈发得低小,“母亲含辛茹苦带大奴婢,生奴婢那年栀子花开得正香,所以取名香字。”
“戳了你的伤心事儿了。”赫连娜拉过她的手,“你若是想要用原来的名字也可以。”
“奴婢很喜欢月华这个名字的。早有诗经所说,逃之夭夭,灼灼其华。”月华连忙答道,“奴婢真的很喜欢。”
寻常家的女子一般不许读书的,“你母亲该是个有才情的女子吧,你说的这名字由来真也好假也好,只是你若是来宫里有什么目的的话,小心行事,本宫不爱多管闲事可别害了凤鸣宫的一干人等就好。”
月华大惊跪倒在地,“奴婢不会害任何的人,母亲教导此生为善,奴婢不敢违背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公主,还请明鉴。”都说北国长公主若是为男儿身这北国也会变一次天的,不过相见一日,这位公主竟把她的心思全盘看出,当真可怕。
“你母亲倒是个明是非的人,你记得她的话就好。”十二岁的年纪,娘亲便去了也是可怜。“本宫没有责罚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几句。”
“不过,那个叫做月夕的孩子你可认识?你们莫不是一伙的?”瞧着他们俩似乎一点都不认识,可是偏生越是两个人生的很,不说一句话,小动作越是多。
“从你们进宫门起,我就发现你们俩不对劲了。”双瑜说,“公主也发现了,让我留意着些,你们俩装作不认识可是却默契的很,挑人的时候两个人也都很积极地想要得到青睐,更是佩戴了一模一样的信物。”
双瑜指了指她的脖子。
月华这下子当真是哑口无言,而双瑜更是从袖中甩出了飞刀刺向他们的前方阴影处。
“啊!”稚嫩的少年声音。
少年跪倒在地,“还请长公主饶过我兄妹二人。”
“哥!”月华见他脸上被划了一刀,血痕在脸蛋上不要太明显。
赫连娜起身,“以后不要偷听,皇宫之中若是藏得不好死的才是最叫不明不白。”
“再给你们两个一个机会,说清楚了,说仔细了。本宫不喜欢身边带着不干不净的目的,若是不说你们可以选择走,凤鸣宫留不下你们二位。”
方才还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如今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月夕,你脖子上挂的珠子可是大户人家才有的东西,真不知如此大咧怎么留到现在的。”
她无意中看见的,阳光照耀下那珠子出现小字是金文,意为独孤,这是大姓,绝非寻常人家敢用的大姓。又是金文,这让她有些怀疑和北国有关。北国独孤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消失灭迹的世家。
“哥哥!”月华责备道。
那珠子果然是不可外漏之物,该不是他们二人抢夺所来的,听口气万分重大。
月华对着赫连娜磕头跪拜,“长公主,不是我兄妹二人不说,而是兹事体大,所以我等不敢说。但是您请相信我二人对您是没有恶意的,若是事情圆满解决,我二人会如实和您说明的,我们在此期间也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们发誓用性命作担保。”
月夕同样恳求。
“你这妹妹倒是伶俐。”赫连娜摆摆手,“罢了,本宫也不强求。”
“记着犯了事儿,最好撇干净些。”她打了个哈欠,“回宫吧~”
“谢谢长公主,谢谢长公主!”二人大喜,连忙磕头谢罪。
只瞧着自己左右被人搀着,后面还有双瑜保护着,她身子有些懒了下来,心思却沉重的要命。
她赫连娜也有如此像是困在牢房的一日吗?
是她真的喝醉了吗?喝醉了的话......是不是会发酒疯的?
挣脱掉束缚着自己的手脚,只听见那十二岁的丫头被她这老人家弄得应声倒地,她把两个小不点塞进双瑜的怀里,看看双瑜有些手足无措更是惊慌,也不知道那两个小不点是无意的还是看出来要帮着她,总之缠上了双瑜。
“双瑜过会儿,我就回去的。”她喊道,只是人已经不在了。
漆黑的花园,倒是只见到一个紫罗兰衣服的姑娘在奔跑,可惜太黑了倒是什么都见不着。
没头没脑的,也只是往前跑,直到没了路才一头栽在草地上。
露水微凉让她有些发冷,可也不顾得了!片刻的安静,片刻的自我,够了!
她开始理解了嫂子当初何以会躲进深山里面了,不是害怕外面,只是自己得不到释放罢了。
也只是害怕自己而已。
说实话她以为自己可以走出来了,她曾经深信不疑自己不论多大的苦难都可以挺过来的,即便是没了贞洁,没了婚姻,没有爱人,都可以,真的都可以。
不知何时,手已经放在了腹部,“我连你的一面都没有见过,何以这么的挂念?”
又瞧见了另一只手拿着的锦盒,“哦,对了~还有这个。”
她并非觉得它多么稀有,只是它不明不白的出现在了梦中。她只是好奇,何以有这个出现?
“从来不知道你倒是对着些稀奇古怪的也会好奇?”
赫连娜没来得及合上,就被人从手里抽过了锦盒,“唉,你~”
她收了收音调,“锦皇,可别夺人所好!”
“这不是给你我的贺礼吗?”他反驳,捻起这曼珠沙华看过,“不是红色的吗?”他知道依依额头上的就是曼珠沙华,虽然现在掩住了,但是是红色的,依依也就是落落亲口说的。
“听说上古之前是白色的或是黑色的,您那沈家小姐明明白白说清楚了,后来变得红色。”她夺过来,“别给弄坏了。”还指望着再梦一次呢,看看这一次能不能看到送花的人是谁。
是,梦中,有人送给她这么一束曼珠沙华,远远不止这一朵。
她捧在手心,“我记得清清楚楚是白色的。”温柔地不像话,她似乎肯定了那场梦里面的女子是她,至少她的口气很像。
“白色的?你记得?”凤沐清有些奇怪,这曼珠沙华可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更加没有盛产地的。
她又何来看见?
“锦皇莫不是忘记了,你我之事互不相干。”她说。
“但是这礼物是你我共同的贺礼,哪里不相干?”他调笑。
“无碍,等我搞明白了,这也就还你了。我知道,这是您那沈家小姐给的,宝贝这的,我没那胆子夺人所爱。”她只想有了花,睹物思人,也许这梦里面也会越来越明朗。
她对送花之人好奇地不行。
锦皇挪了挪位置,靠近了些她身上还没有散去的樱花之酒,依旧芳香可闻。
“左一个我的沈家小姐,右一个沈家小姐的,怎么了?对这个沈家小姐什么的好奇?还是只是这名字念起来朗朗上口,亦或是...吃醋了?”
这最后三个字凤沐清都快贴到她的脸上去了,直教人看得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只是事实。”赫连娜起身,拍拍裙摆,“夜凉了,还是请锦皇不要伤了龙体得好。”
凤沐清也起身,“说得有理,果然~看来长公主会是个很好的贤妻呢。”
赫连娜回头瞪了他一眼,见他一本正经,嘴边的话倒是说不出来了。
“凤鸣宫,听画说你很喜欢。而且特意感谢了一下。”
“本宫也只是实事求是。”
“今天晚宴的酒可合你胃口?之前听闻你让赫连太子也捎了些回去的。”
“陛下选得自然都好。”
“点心似乎也吃了不少,看来很是喜欢了?”
“皇宫的点心当然精致。”
“那今日失态仅仅因为这花?为什么似乎对沈娉婷多了些敌意?”
“陛下多虑了,女孩子家谁不喜欢花呢?”
“可是未出阁的女孩子有那么喜欢小孩子的吗?那日哭是为何?”
赫连娜回头,瞧着他脸上可有什么不该知道的,“陛下,女孩子总会成为女人,总会成为母亲,女人天生要比男子多愁善感,这点锦皇这么高高在上的人不是最该了解的吗?”
“可你是北国长公主,玩弄权势的时间可要比男人来得还要多。”
“是吗?”凤沐清的眼中赫连娜是这般样子的吗?还是说所有人?
她娇俏一笑,“锦皇还真是独具慧眼哪~说的不错,本宫这种身份,这种人,该感兴趣的该一生为伴的只是权势。”
“旁的......本公主还真是看不上!”
挥其大裘,女子的娇柔荡然无存,霸气威严倒是符合她的话。
凤沐清拉住她的手,“锦皇又忘记吗?我们不该有肌肤之亲的。”她欲要甩手。
“既然在阳城都没有拒绝,如今再说不觉得没有什么意义吗?”
很显然他有些生气,力气大的赫连娜都不想挣脱了,“锦皇还有何吩咐?”
“好好说句话很难吗?”
“本宫从没有不好好说话,吐字清楚,声音洪亮,而且没有丝毫顶撞。”满是无辜。
“我关心你!”
赫连娜突然笑了,“今天最值得我笑得第二件事情。”
一时半会儿她都停不住,“抱歉,我该严肃些的。”凤沐清已然变了脸色。
“您和那沈家小姐方才在朝阳阁什么样子,明眼人看得一清二楚,何况本公主我也是有了两个眼睛的。”
“抱歉,我只得再一次提起了这个名字,但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提。关心?您我只是一场交易,白纸黑字,双方各有字据的。这种话其实真的不要说。”
够清楚了吧!她想要收手,可......
“为什么不要说?”
为什么?她嘲,“因为不好,因为多余!”
“赫连娜,你是不是害怕了?”凤沐清打量起了她,执起她的手放在两人中间。
“你害怕了!”
“你胡说!”一抹慌张眨眼之间,可她又仰起头,“我又何害怕的?”
他笑!浅浅的笑,却让赫连娜觉得瘆人极了,就好像是他笑她已经看穿了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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