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正气地陆家军誓言在是帅府门口的上空振聋发聩,云卷云舒,气象变幻。
王青抬头望了望天,凄然苦笑,那翻滚地云层仿佛是他曾经的兄弟陷阵冲锋,只是他没有与他们并肩而行,反而是站在了一个对立面。他双目木然,拔出刀在左腿上狠狠地插了上去,拔出之后又插进了右腿,在刀入骨髓地时候用力的转动了一下匕首。
又是两声闷哼,王青的大腿伤口处流出地血瞬间染红了衣袍,额头如豆大般地汗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脸色也开始变得惨白。
“这两刀……是还你的!”王青看着毛业的后脑勺,轻轻地说道。
他的双条腿,在微微地颤抖。可仿佛又感觉不到疼痛,慢慢地变得一脸的淡然。
他们是护卫,是死士。
他们同时精通杀人之法。
在王青把刀刺进大腿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是。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切的毛业也知道。
毛业用力地咬紧了嘴唇,把下嘴唇都咬破了,一丝淡淡地血液从下唇角流了下来。他依旧沉默,脸色神情变得复杂。
王青又拔出了刀,往自己的腹部插上一刀,那一刀直击中要害。
王青额头脸上青筋爆出,脸色也已经变得扭曲和狰狞,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王青头微微一歪,他已经支撑不住将倒在地上。
毛业挣扎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臂让他的头靠在了他肩上。
王青倒在毛业的怀里,露出一个苦涩地笑,血液浸满他的牙齿。
“我……不企望……你们原谅我……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咳咳……”王青艰难而断续地说道:“老幺……别哭……是我……错了……因为我……而不能……让你和……小妹……在一起……我,对不起……你们!”
王青伸出手,去抚摸毛业脸上流出的眼泪。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毛业的脸,就垂了下来……从此,世上再无王青……一切的恩怨,在王青没有声息之后终结。
老幺,是他们之前对他的称呼。只是他好多年再也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从今天以后,他也再听不到这个称呼了。
恨嘛?当然有!可是,毕竟是三十几年朝夕相处的兄弟,二十几年沙场征战的袍泽……很久以后,毛业想清楚了,王青是错了,可就算他不做那件事,也一定还有人去做,他们的命运依然改变不了。因为,那股子的势力,他们没有能力去做反抗。他恨地只是,出卖他们的人至少该不是这十二个护卫里面的人。
毛业泪流满面,从开始的低声抽搐慢慢的变成嚎啕大哭……
“啊……啊……啊……啊啊!”毛业拔出那把短刃,仰天咆哮。
似乎这景国的天空都响动着他的声音……
除了这咆哮,天地寂静,万籁无声……
不远地街角处,有一个瘦弱女子身形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目睹这一切。直到毛业停止了嚎叫,她才慢慢地从角落里拉出一个轱辘小车子,向着他们的方向慢慢地过去。
她一身麻衣,白色的。
她很瘦弱,拉的那个车轱辘似乎比她重好几倍,拉着小车子的时候,显得很吃力。
另一个街角的两个灰衣长袍男子见此情况,往李相如的窗口瞄了瞄。李相如微微摇了摇头,那两人便消失在街角。
她把车子拉到台阶面前,怔怔地看着倒下的那具尸体。那张脸上,隐隐有哭过的泪痕,只是现在,面无表情。
毛业抬起来头,眼泪和鼻涕流满他的悲痛地脸,嘴唇颤抖,就这样看着面前这女子。
毛业认识她,她就是王青的妹妹,他们都称她为小妹。
小妹慢慢地走了过去,从毛业怀里把王青拉了过来,王青远远比她高大,比她重。
毛业木然地松开了手,任由小妹拖动王青的尸体。
小妹又害怕这样拖会损伤王青的尸体,于是变得小心翼翼。就这样,速度变的很缓慢。她每挪动一步,都需要费很大的劲。
毛业呆滞的望着小妹单薄地身体,突然觉得好悲哀。
他想杀王青,这三年里,他一直都在寻找的机会去杀了他报仇,有几次他即将成功的时候,都是被小妹哀求的眼神而放弃。如今,王青死了,他心里却没有一点高兴,也没有一点释然。他活着的意义呢?似乎也没有了。如果还腿还健全,如果他的武力还存在,或许他会飞蛾扑火似的冲向那些仇人。可是,没有如果。
毛业看着小妹一步步艰难地把狄青放到车轱辘上,眼泪又流了下来。然后,他握紧了那把刚刚杀了狄青的短刃,刀尖对准胸口,朝着回过头来呆呆看着他的小妹凄然一笑,说道:
“对不起……别怨我。”
然后,短刃往身体里面一推。
那一刀,直扎心窝。
毛业笑着倒在地上,看着这放晴地天,那天空上,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微笑着看着他,对他说,老幺,你来了,我们都在等你。这里,很安详……这里很快乐,这里,是极乐世界……
小妹就这样看着倒在地上抽搐地毛业。半晌之后倔强地抬起头,让那眼泪不再流出来。然后,又慢慢地走向不再动弹地毛业。
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抽泣声,也没有叹气声。
毛业比王青瘦弱很多,也轻很多,但她依旧抬地很艰难。
白色的麻衣上染着新鲜的血液,王青的,毛业的混杂在一起。生前,他们做了三十多年的兄弟,死后,他们的一切恩怨也将随风而去。谁也不要再去计较,谁也不该再去计较。
一个瘦弱的女子,吃力的把两个男人的尸体抬上车子,在师帅府门前……
没有人去帮忙,也没有人说话。远远地,也只有几个人看了几眼就匆忙离开。
那个女子,把车把手上的绳子套在肩膀,两手紧紧地抓住车把,就这样慢慢地拖着往城外走去。
师帅府门前的命案,是帅府护卫衣着打扮的尸体,小妹只是用了一块麻布遮住了他们的脸,衣着依然暴露在众人的视角里。
从师帅府出城,要经过一个很热闹的街市。
很多人,认出了那个服饰。然后默默地让开了路,没人敢去赶那个拖着尸体的女人,没人敢说那个女人带来晦气。
想要捣乱的,被知情者拉扯着走开。
就算是都城的混混痞子,对着是帅府也依然有着敬畏之心。哪怕,师帅早已不在人世。
傲骨地士子,学子甚至在路旁变的肃然。
他们或许搞不清楚这躺在这简陋车上的两具尸体有何恩怨,因何而死。但是他们清楚,有勇气敢穿着师帅府护卫衣服的人是勇士。那个瘦弱敢明目张胆拉着路师帅府人的女人,更值得敬佩。
小妹就这样,连额头的汗也不去擦,坚定的望着前方,慢慢地拉动小车。
……………………
李相如把目光转了过来,对着酒壶发呆。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人,双手缩在袖子里。那人约莫三十来岁,面容清瘦,神情冷漠。
李相如发了一会呆,许久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很多遍了,不要那么拘谨,为什么非要那么固执?连坐下都不肯?”
清瘦男子微躬了躬身子,恭敬地回道:“公子,我只是您的一位家仆,也永远是您的一位仆人。尊卑有别,小人万不敢逾越!”
李相如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当初你一直要喊我恩公,我不让你喊是觉得没有必要。救治你的母亲也是恰逢其会,或者说是因缘际会。你是改了口,但是却莫名其妙地成了我的家仆?”
清瘦男子依然恭敬:“家母病重,小人遍寻名医,那些号称神医的一群庸才去依然素手无措。小人求到修行之人,头都磕破了,他们也依然没有都不肯下药救治。”
男子又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满和怨恨,说道:“所谓的道宗佛门,说什么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也不过是一句虚言。如果不是公子,小人怕是连人子的孝道都尽不了。公子又是大名鼎鼎地师帅亲近之人,小人对路师帅是打心眼里敬佩的。如今能在公子门下服侍,是小人的福分!”
李相如看了看他,有些无语。
这人就是这样倔强地性子,说了无数遍也不听。救治他的母亲,也不过是在山中学艺之时,百般磨蹭的求得瞎子师傅让他下山打酒。然后遇见他跪在地上求医救治,李相如见其孝道可嘉,便施与救治。却不曾想之后,他硬是在那里等了他三个月,说要报恩。回山之后他将此事告知瞎子师傅,当时瞎子师傅沉默不语,不曾想,却是秘密的传授他武艺,并安排他早早入都城。瞎子师傅还是很有眼光的,早早的给予了他一可用之人。
“先坐下说话吧,我心情不大好。陪我喝两杯。”李相如说道。
清瘦男子犹豫了片刻,兴许真是觉察出了他的不开心,于是坐了下来,给李相如的杯子重新斟满酒。
李相如喝了一口,说道:“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嘛?”
清瘦男子想了一下说道:“情有可原,罪不可恕!”
李相如笑了笑,说道:“不是忠孝不能两全嘛?”
男子沉默不语。
“好了,不要把气氛搞得那么沉重。我们的生活已经够沉重了,无论他们的对错,都已经在今天结束了。”
“忠孝能不能两全,我不知道。只是母亲一直教导我做人要问心无愧,欠了别人的恩情,哪怕是死要报答。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也只会让我先去报答您的恩情。”清瘦男子低着头,喃喃地说道。
李相如拿着酒杯,脸色隐晦不明地望着窗外没有说话。<>